我见凤百鸣面上恼怒难堪,再看看夜莺凄惶,孔雀绝望,一时摇首轻叹,并未表态,不想凤百鸣一双眸子急急盯着我看,满满俱是探询之色,莫非此际,处置孔雀夜莺这等家务事,他倒有心征询我意见?
我不觉讶异,一挥袖只道,“羽帝陛下家务事,你该如何便如何,看朕作甚?”
话音方落,凤百鸣眉间颇有些忐忑,他当下欲言又止,一时低首略略思忖,半晌,却复抬首注目于我,此际这羽帝陛下见得我无奈一笑,倒仿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他化去炎火之势,却对跪伏于地的夜莺道,“夜莺,你一命既曾为龙帝陛下所救,今时孤王便再不会为难你……”
羽帝言至此,一时打住,只道这厮今时不知怎的,毫无平素专横雷厉作风,不觉侧身,视线又胶着于我身,探询之意不减,而我当下皱眉,转身欲要回避,不想凤百鸣竟一步而前,差点没扯住我衣袖,急切只道,“龙衍,你想孤王怎么做?”
笑话,且莫道孔雀为他幸臣,即便是普通臣民,今日这等境况,有他羽帝在此,如何也轮不到我过问,只能说,他此一问实在莫名其妙……
正是僵持,尚未及我答话,那金翅率羽族一众亲卫亦已赶至公主府,真真是好一番热闹,而此际凤百鸣面上愈加难堪,他回身之际,又对那夜莺道,“夜莺红玉,当初孤王一意孤行,灭你开一面,而此际丹凤言尚未尽,一时转身,又对孔雀道,“孔雀当朝光禄大夫,不知国事为大,擅离职守,然孤王念你夫妻久别,今日重聚,你且随夜莺而去,往后削职为民,自生自灭吧。”
丹凤话音方落,且不提夜莺面上惊奇,只道那孔雀细眉紧颦,满面不可置信,这以往深得羽帝宠幸的光禄大夫一时抬首,张口欲要言语,奈何尚不及出声,却又为羽帝厉色逼回,而咏王一旁见状,忙挥手示意羽族亲卫将夜莺孔雀押下,至此,这一场闹剧总算落下帷幕,徒叫人唏嘘。
事毕,那咏王率一众亲卫先行离去,出得大殿时,他不觉回首,目光灼灼,几番注视于我,而我一时与他视线相交,但见得那修眉长目,玉面俊容,心下止不住一痛,只道这本是如歌,我的如歌啊……
一念至此,我垂首强按思绪,再抬首目光触及金翅,不觉茫然一笑,而咏王当下微愣,他一时转身踏出门外,金衣锦带,稍纵即逝,直至我回过神来,才发觉今时公主府,大殿内气氛尴尬,此际小公主一把拽过我衣袖,语气阴沉,竟道,“皇兄,你若真叫我嫁给这羽帝,我就死给你看!”
龙涟言毕,愤然而去,而鼎贞抬首见我面上忧色,当下跟随其后,亦出得殿外,此际殿内徒余我与凤百鸣相对,一时间,这羽帝注目于我,尴尬窘迫之余,却仿似尚有千言万语欲诉,我见此直是摇首,当下亦给个台阶他下,开口只道,“羽帝陛下有什么话,随朕来吧。”
且道我本欲前往泱都城西,查探血王莲池,今时这般一闹,天色不早,心情全无,此际丹凤与我同行于涟河畔,我一时烦闷,回身直朝他道,“百鸣兄,真不怪朕说你,今时这般境况,你叫朕怎么将妹妹嫁给你?!”
我话音落,凤百鸣当即立目,他见我意在指责,一时反驳,急急只道,“龙衍,你可千万别误会,孤王与那孔雀,早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他言出急切,而我闻此一叹,只答道,“你今时说这些与朕听,纵是朕明白又顶个什么用,你叫三河公主相信你啊!”
我言出,羽帝眉头愈皱,他直直盯着我看,面上表情实在古怪,一时倒问我道,“龙衍,你该不会是借题发挥,反正三河公主婚事,你早就想反悔,是不是?”
哦,他倒也不傻,还知道我在借题发挥,而我看他此际眉间尴尬,满面懊丧,一时忍不住,直是摇首发笑,奈何这羽帝急色,片刻又朝我道,“龙衍,孤王只要你相信就好,我与那孔雀,不过都是以前……,唉,你是不是觉得此番孤王对孔雀,惩戒的轻了?你可知道,孤王是怕你……”
他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更叫我止不住笑意,我当下回身,只反问道,“哦,那孔雀你羽族光禄大夫,朕纵是再大能耐,也不会轻易干涉你羽族内务,你怕朕,你怕朕什么啊?”
羽帝为我一问,难得面上发红,他一时支吾,竟道,“千年来,世人皆谓孤王暴虐,我这是怕惩戒失当,你也当我暴虐……”
只道他此言毕,我当即失笑,“羽帝陛下这是怎么了?朕不是早说过,这是你羽族家务事,你又何必在意朕如何看待?再说暴虐与否,反正都传了千年,正如百鸣兄一般,这千年来,世人俱道朕冷酷,冷酷就冷酷吧,莫非朕还能堵住悠悠众口不成?”
话音落,凤百鸣一时无语,半晌,他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当下随我身后,却又辩白道,“孤王不是在意世人评说,孤王只是在意你怎么看”,而他言至此,见我眉间不解,不觉一声长叹,连连直道,“龙衍,孤王与孔雀,真的没什么,早就没什么了,你要相信我。”
滑稽,只道他羽帝宠幸孔雀与否,与我何干,要我相信做什么?
我不觉摇首,心下暗道,反正今时是不准备将龙涟嫁与九天,他再解释也是无用了,一时止步,我敛去笑意,只正色朝他道,“百鸣兄也不必解释了,只道若在寻常百姓家,此际你既将亲姊嫁作我妻,说来,我也算你姊夫,今时倒真有几句话要告诫与你听……”
未料我话未及完,凤百鸣眉间郁色,他直唤我名讳,欲要打断,而我挥袖示意他噤声,一时沉声道,“其实世间帝王,谁还能没个心头所好,那孔雀貌美,你宠幸于他,也算无可厚非,只是以朕所见所闻,这光禄大夫阴狠善妒,恃宠而骄,绝非良臣之选,只道你既是宠幸于他,那就该好好宠幸于他,实不该再让他擅入政事,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我此言既出,丹凤面色端的是古怪难明,一时看去,倒仿似颇有些欲哭无泪,我正是纳闷无解,不想这羽帝一步而前,竟朝我吼道,“龙衍,不是这么回事,孤王说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而我见他情绪激动,一念及今时境况,于他丹凤也不是什么长脸之事,当下会意,亦不再多言,不想凤百鸣一张苦瓜脸,却喋喋不休道,“孤王那时尚年少……”
却道我闻他此言,不知怎的,竟突然起了捉弄之心,一时接口,只嗤笑道,“对对对,那时羽帝陛下年少不更事,不过是一时为美色所迷……”
不想话未及完,这厮却炸了毛了,他当即横眉立目,直对我怒道,“你说孤王年少不更事?孤王展翅九天时,你还没能下水呢!”
且道我平素不爱逞口舌之利,今时为这厮嘲笑,倒不觉起了好胜心,当下反唇相讥,只回道,“朕不曾碧海游弋前,你那也能叫展翅九天,你头上翎羽不还不知道长齐了没?”
此言出,羽帝一时气急,片刻我二人相视,俱是失笑不已,凤百鸣当下直叹道,“龙衍,为何以往,孤王从不知你青龙帝竟是这么伶牙俐齿?”
而我一时挑眉看他,淡淡只道,“好了好了,你不知的又何止一般两般,今时闲话不提,只道三河公主婚事,朕意在收回,但有一点还请羽帝陛下放心,只要你有诚意与我水族盟好,朕决计不会让你吃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