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素被扛着进城,一直在城墙上张望的统帅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吩咐人下去迎接。
曲高歌自然是一一拒绝,一直将她扛回了自己的行宫所在。
拳头雨点般落在胸前。
背后的衣衫上也尽是黑鞋印子,嘴里也将开朝以来所有皇帝都问候了个遍。
看得一众小心跟在后头的人胆战心惊。
是哪里来的泼妇?
头发绰绰都垂在前面,也看不清相貌。
直到行宫内部,一直进了龙塌所在,众人止步,方才被小心地放下来。
齐素红了许久的脸终于慢慢恢复正常的颜色,坐在床上,狠狠地盯着他。
他便蹲在她面前,和她对望。
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乱在脸边的头发都一一择开,拢在而后。
长发被清理到两边,垂在背后,发间是一张清丽的小脸,嘴角抿地很紧。脸上轮廓分明,又瘦了。
他伸手又要抚上去,齐素自然是偏开,只是这回却没有那么好运——脸被强行掰过来,正对着他的眼。
“让我好好看看你。”
双手捧着她的脸,眼中墨色流转,静静地望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齐素原本是瞪着的,这会儿眼睛瞪得发酸,便索性紧紧闭上,睫毛刷地盖下来,嘴角依旧不曾缓和下来。
只感觉自己的脸被塞进了一个怀抱,心跳声咚咚响,耳边还是熟悉的声音,“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
这个怀抱,等了太久了吧?
她看过无数次,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离得这么近。
总是隔这个人太远,现在他的心跳就在耳边,却感觉不那么真实了。好像是在恍惚很久以前的一个梦。
我那时不要怀抱啊!
她闭着眼慢慢地想,我那时只要你开口一个留字,就什么都不用了。
现在他没有开口,齐素却有些释然——他一向是这样。
“流歌……”
她还是叫他的老名字。
“第一次去戏庄的时候,我在台下看见你,眼角画的红粉都飞上去,就在想,这么美丽的人儿,我一定要赎了回去,不让任何人再看第二眼。”
“我砸了二十八场银子,你才终于肯见我一面。”
“我去绸庄做了一百身新衣裳,都是白的,要每天都换一套去看你。知晓你平素是个爱干净,见不得脏的人。”
“不要抱了……我现在穿的是男人的衣服,尽是灰尘。”
她挣扎着想要出来,却被箍地更紧,“素素,素素……”
他有些急切地呼唤。
齐素在怀里睁大了眼,听见这个称呼,高阳是这么叫……他,好像也是叫过的吧?
只是叫得太少,连自己也都快忘了。
“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荣幸,”她索性伸出掌来,上下其手,“送上门来的豆腐,多吃一些。”
怀里松开,他的脸在对面,齐素便慢慢又将手收回来,脸偏向了一边。
“你当真要把我怎么样么?”
他凉凉地开口,“我若是射死了你的夫君,你也要射我一箭来替他报仇么?”
怎么会?她最多射死自己,还求个夫唱妇随的美名,怎么舍得射美人?
她眼又瞟过来,停在他脸上,又别开,“比以前还要漂亮,男人个个都长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要转移话题。”
“你明明就知道,不是?”
她这一回,人却又往后坐了几分,“我怎么会来杀你?我怎么舍得杀你?我怎么敢杀你?”
眼又复盯向他手上的扳指,“你是皇上,是君王,杀了你,我是要被诛九族的。”
“你爹很好。”
“我知道,开了皇城的门迎你进去嘛。”太子的传闻,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得到证实,大约就是没有错了。
“就像当时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玩好乐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来,天天要粘着你,不死不悔地逢人就说你好男风,连你常点折花楼的落霜姐姐,也都一一打点好关系,与我也不赖,嫁了十三王还是要三天两头往你那里跑,高兴找你,不高兴也找你,没心没肺,连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要说给你听,你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她起身来握住那双手,随即又放开,“现在,为什么不也这样呢?”
曲高歌皱了皱眉,也站起身来,“落霜和我没什么。她只是个探子。”
“我和乌丸邦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她缓缓转身,看着他。
没有得到回应,是默不作声。
她轻轻哼了一声,伸手将头发都挽起来,打了一个节,缠在脑后,“这回和十三王的不一样,他要是死了,我说不定真会杀了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