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吴彪的口供始终未曾改变,同时也是迫于外界压力,滨海警局在没有最新证据的情况下,只得以吴彪的口供为基准,在官方网页公开发布相关案情,并且将吴彪交由检查院提起诉讼。
于是乎,一场风波似乎渐渐平息下来,各大媒体眼下所关注的,无非是吴彪最终会判多久,而这其中的司法程序,无疑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接下来的两天,滨海一中也发布了对沈子健的处理决定,虽然根据警方的通报,沈子健是受人陷害,但是鉴于此事所带来的影响,再考虑到沈子健以往在学校里的表现,滨海一中相关领导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给予沈子健作劝退处理。
对于校方的这个决定,沈子健的父母并未提出异议,反倒是在滨海一中校园内,争议却显得颇为激烈,有的学生觉得这处罚重,沈子健这次**和精神饱受创伤,校方这个处理决定无疑有些伤口上撒盐的味道。
而有的学生则觉得,沈子健虽然只是一名学生,但已经是成年人,应该对自已的行为负责,而且根据警方公布的消息,凶手也是因为往日遭受欺凌,才刻意寻找机会报复,所以说,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当然,更多的则是拍手称快,不作死,就不会死,沈子健以往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不知有多少学生挨过他的拳头,被他*得被迫转校的也不在少数,所以,能看到滨海一中少了这么一个祸害,这些学生们突然觉得,空气都似乎好了许多。
然而,与沈子健仇怨最深的段天涯,此刻却是躺在程莹的宿舍里,眉头一直紧锁着,心情似乎显得颇为沉重。
不太适应这样的沉默,程莹倚靠在窗户边上,当即冲着段天涯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沈子健在毕业之前突然遭遇劝退,最高兴的应该是你,怎么反而郁郁寡欢呢?”
“唉,沈家还是有高手的。”双手枕在脑后,段天涯却是没头没脑的发出一声轻叹。
“怎么说?”
“这次事情的结局,你不觉得有点出人意料么?”
面对段天涯的询问,程莹当即坦然的点了点头:“是有点,按说,随着吴彪的投案,警方应该能查出这事绝对不是吴彪所为,最起码,沈家人绝对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一定会将视线放到你身上,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不仅吴彪揽下所有罪状,沈家人还默认了这个说法,这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呵呵,这并不奇怪。”对于程莹的困惑,段天涯却淡然的笑了笑:“随着吴彪投案,沈家人若想深挖的话,就必然会扯出沈子健率先起意,准备算计于我的事实,到时,沈子健便会被扒去受害者的外衣,从而背负罪有应得的骂名。”
听到段天涯这么一说,程莹顿时被震得目瞪口呆,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程莹当即试探性的说道:“所以,沈家人才会比警方先一步找到吴彪,然后让他背负所有的罪名,这样沈子健虽然吃了大亏,但终究还能以受害者的身份搏取一些同情?”
“是,也不完全是,吴彪不是被沈子健找到的,而是本来就藏在苍狼帮,他之所以提前离开酒店,应该是怕我找他的麻烦,而在吴彪的眼里,能够给他提供庇护的,就只有苍狼帮。”
说到这里,段天涯突然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致使程莹看得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只可惜,吴彪万万不曾想到,这次不但未能算计到你,反而将他自已也搭了进去。”
对于程莹的调侃,段天涯却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其实,没想到的何止吴彪一人?就连我也没想到,沈家竟然能在这么段的时间内,就做出这样的决定,这种壮士断腕的勇气,真心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按照段天涯原本的想法,沈家因为沈子健的遭遇,一定会大张旗鼓的查找真凶,然后为沈子健讨个公道,对于这些,段天涯一直都没怎么放在心里,甚至,在段天涯的眼里看来,沈家闹得越凶,他就越能安稳的脱身上岸,因为只有在混乱之中,才最有可能抓住对方的要害,从而迫使对方低头,或者直接将对方一脚踩死。
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沈家明明知道吴彪是无辜的,却要后者承担所有罪名,目的无非是想先转移公众的视线,然后再寻找机会来对付自己,至于沈家有没有证据证明是自己干的,那些完全不是问题,因为段天涯很清楚,凭借以往的矛盾和仇怨,沈家要对他动手的话,根本不需要理由。
正是想到这点,段天涯当即忍不住将双眉拧成了一股乱麻:“究竟会是谁呢?沈子健?根本没有可能,沈若峰?隐忍有余,魄力却稍显不足,顾晓武?更加不可能有这份心机,否则,苍狼帮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在段天涯低头思索的时候,程莹也在脑海里暗自琢磨着,先前她还真没怎么注意,但是被段天涯一提醒,程莹顿时也感觉沈家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心机绝对非同一般,因为沈子健当时那种惨样,连程莹看着都感觉有些于心不忍,沈家人能够忍住这股怒火,从而做到不动声色的人,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然而,就在程莹下意识的抬头,将视线扫向窗外那棵榕树的时候,一道灵光突然闪过她的脑海,于是,带着满脸的凝重,程莹连忙沉声说道:“有,沈家还有一个人,可以做出这样的决定。”
“谁?”
听到程莹这么一说,段天涯立马抬起头来,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和沈家的恩怨纠缠,段天涯从来就不曾放在心上过,但是,对于这个突然杀出的对手,段天涯却觉得非常有必要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否则,将来很有可能会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沈家现在的家主沈况,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却凭着他自己的能力和心计,一步步爬到东南省委的位置,而且,沈况为官多年,却一直未曾外调过,所以,前两年虽然退休了,但是沈况在东南省的人脉关系却不容小窥,只是最近两年,沈况一直身居省城,一般人也就很少听到他的消息。”
“这就对了,沈子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爷爷的沈况,不可能不马上赶回来,也只有那样的老狐狸,才能做出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定,而且沈若峰和顾晓武还不敢有丝毫的异议。”
眼见段天涯似乎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程莹当即带着满脸的担忧,然后冲着段天涯沉声叮嘱道:“沈况这个人,绝对不可轻视,沈若峰也正是仗着这点,才敢时不时为难一下韩福文,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小心点,近段时间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再招惹什么麻烦。”
面对程莹的关心,段天涯当即感动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神色突然一变,段天涯又满脸豪气的大声说道:“其实,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像沈况这样的人,这辈子应该没摔过什么跟头,所以难免会有点心高气傲,要他亲自出手对付我的话,沈况会觉得非常丢面子。”
说到这里,段天涯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上,缓缓喷出一口烟雾,段天涯这才继续沉声说道:“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沈况会利用我充当试金石,以便让沈子健尽快的成长起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短时间内,我还不至于会有什么麻烦。”
“呃……”
听着段天涯的分析,程莹顿时感觉有些无言以对,于是,略显呆滞的望着段天涯,倚靠在窗户边上的程莹,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望着程莹那直勾勾的眼神,段天涯连忙心怀忐忑的开口问道:“这样看着我干嘛?”
“我在想,你的脑子里究竟都装着什么?一个还未毕业的高中生,竟然能成熟得像只老狐狸,似乎,我从来就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你。”
对于段天涯的这个问题,程莹在沉默了好一阵之后,突然语气低沉的抛出这么一句,紧接着,缓缓转过身去,程莹望着窗外的风景,心里突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般不是滋味。
是啊,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无数次徘徊在生死线的边缘,如果没有一定的心计,程莹即便是有九条命,估计也早就成为了一捧黄土,可是,在段天涯的面前,程莹经常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样,永远跟不上对方的节奏,这对身为龙组顶级特工的程莹来说,真心有种难以接受。
很明显,程莹的一番感叹,也深深触动了段天涯的内心,张嘴接连吐出几口烟雾,段天涯当即略显沧桑的说道:“都是被bi的,随着年纪的增长,每个人遇到的麻烦也就随着增多,如果不想被人踩在脚下,就得学着保护自己,而当你试着保护自己的时候,心思也就没有年少时那般纯真。”
“也许吧……”
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程莹望着对面那棵榕树,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起来,因为段天涯的一席话,程莹似乎也被勾起了对以往的回忆,那时的她,是那么的纯真,每天哭得痛快,笑得飞扬,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整天处于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厮杀中。
可是,回忆终究是回忆,逝去的青春,已经无法追回,现在的她,只能为了心中的信仰,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