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爱情和舞蹈一样，若一方刻意地追随另一方的脚步，自己就会乱。最主要的不是跟着节拍走，而是两个人的步伐要协调。

蓝染的办公室是十年如一日的简洁：一个小木桌、一张榻榻米、一副他自己写的字画，一眼了然看不出这人隐瞒着什么秘密。

我捧着热茶坐在蓝染下首处，抬头就看见蓝染那公式化的微笑。手上的热茶是雏森副队长刚泡来的，放到眼前时还看得见那一丝白烟在袅袅上升着。

蓝染的食指曲着，一下一下慢慢地敲着桌子，“宇智波组长，这假期过得好吗？”

我眯起双眼，学平子那般弯起嘴角亮出两排白牙，“好，真是好得不得了，谢谢蓝染队长关心。”

“是么？”蓝染那双眼微眯着，全神贯注地盯着我仿佛想看透我，“听说……宇智波组长是和凌濑川三席一块儿跑到现世去？”

“哎，这样说就不对了，蓝染队长，”我轻啜一口热茶——雏森副队长的手艺还是蛮不错的，“凌濑川三席可是比我迟了近乎半年，我在现世都快闲得发霉了。”

蓝染还在轻叩着桌子，让我不禁想问他的食指不痛么，“哦……听说宇智波组长在现世时是寄住在十二番队的驻现世外派。”

“是的，”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还得感谢对方没把不清自来的在下撵出去。”

看见蓝染的褐发褐眼时，我又想起了我临走前那一眼——刚好能躺在成人臂弯里的小婴孩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褐色的胎毛软软地贴在脑门上，嘴巴吹着一个又一个的口水泡。

看着那个小子，我就忍不住想：嗯……该不会蓝染小时候也是那个样子吧？也不知道平子和日世里怎么了，该不会是一接过优介就被他喷了一脸口水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来蓝染的注目，“看来……宇智波组长在现世过得还不错。”

“那是当然的，”手里的热茶已经见底，我思索着该自行添茶还是就此罢休，“少了一些碍眼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心情自然是好得很。”

那些什么产后忧郁症都给我见鬼去吧——话说我们这些非人貌似就是现世人口中的鬼哎。

没听见蓝染的声音，我也乐得低着头继续把玩手上的空杯。巴掌大的瓷杯从右手滚到了左手，又从左手滚回了右手，少了热茶的温度，却多了掌心的温暖。

“听由，啊不，是柑子副组长说……”我依旧低着头，不想去看蓝染的脸，“队长你删减了组上的开支？”

叔可忍婶不可忍，更何况被克扣的是后备资源物流组的资金，直接关系着队内上下百多人的口腹之欲。

“并不是删减，只是恢复了本来的预算，”蓝染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宇智波组长你在去年的预算案上多加了很多无谓的事项，我不过是删去了那一部分。”

哎蓝染果然是小气鬼，不就是手一抖不小心把预算案的四位数写成五位数那次么？话说要是哪天这男人不再小气那他肯定不是蓝染本尊。

“噢，”我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请问蓝染队长还有事么？”

还是低着头，拼命告诉自己别去看蓝染的表情，那家伙别的都好，就是装样子忒厉害，让我三番四次跌入了他的温柔陷阱。

“红叶……”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久违了的温柔，却让我有不寒而栗的感觉，脑力突然蹦出那些莫名的记忆片断，使得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我到底在做什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揪着他领子，大声对着他吼说蓝染惣右介你别以为你自己真的是天下无敌唯你至尊只要是女性都会对你发花痴我却偏不吗？

摇摇头，把那些无聊的念头给撵出脑袋。爱情这回事其实很奇妙，以前我一脑袋栽进去蓝染编制的温柔网时不觉自己愚笨，现在坐下来静思之后却发现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好笨——难道这尸魂界还有一种鬼道可以混淆我们的感官让我们产生不该有的感情么？

不过不管怎样，我依然坚信，我其实是爱着蓝染的，但也许经过这漫长岁月，我对他的爱情已经变质了，不再是一开始的一心一意，而是参杂了很多说不清的元素在里面。

正因如此，我更加坚定我不能轻易对蓝染放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呢，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当初能食指紧扣温柔缠绵的情人，却也能在未来的一天拿起剑毫不犹豫手下不留情地贯穿对方。

“蓝染队长，”我放下杯子，转身走出队长室，“我想，既然没有公务，那恕我先回去处理后备资源物流组的事情——休息近一年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满多的。”

拉开门时，不意外看见红晕着双颊的雏森副队长睁着一双水汪大眼站在门外，低头轻声向我问好，“宇智波组长，好久不见。”

我微提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标准笑容，“早上好，雏森副队长，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呢。”

“哎？”纯真可爱的少女歪着头看我，“是啊，今天是晴天呢……宇智波组长你要走了？”

“嗯，是的哟，”我拍了拍雏森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给你一个劝告：别轻易相信眼前所见的。”

雏森从鼻子里嗯（2声）了一声，眨巴着双眼看我，“宇智波组长？”

“没事，”我眼角看见蓝染正缓步走出来，“说着玩罢了，雏森副队长你就当小的酒后失言吧，失礼了。”

“哎，宇智波组长？！”雏森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一转身鼻子却差点撞上身后的人，“啊蓝染队长不好意思……”

“没事，”蓝染稍微用力地扶着雏森的肩膀，一双眼也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红叶她跟你说了什么？”

“宇智波组长？”雏森敏锐地嗅出蓝染以平日的不同：以往的蓝染若是一汪深潭今天的蓝染就是一泡在温泉下咕嘟翻滚着的火浆，“没什么，她只是跟我打招呼，啊，她还说了今天天气很好。”

不知为什么，雏森私心不想让蓝染知道宇智波红叶曾说过那句话。那句话给她感觉不大好，她也不想让蓝染队长知道。

“是这样啊，”虽然蓝染还在笑着，雏森却觉得他是心不在焉，“今早的公文都弄好了，还得拜托雏森你处理一下给各番队送去。”

“好的队长，”雏森点点头，“不过队长，我看了厨房的菜单，今天是水煮豆腐和茶叶蛋。”

蓝染微不可见地轻蹙眉头，“没关系，拿来吧。”

蓝染他知道，宇智波红叶她在跟他怄气。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俩都在一起百多年了，难道他还不了解红叶的性格？

打从他捡到她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离不开他的。

想到那个被她留在现世的小孩，蓝染嘴边就扬起了弧度稍大的微笑。

爱情这游戏里，从来就不论谁赢谁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