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背叛很容易猜,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见的背叛。
1995年现世的某个下午,毫无预兆的倾盆大雨在屋顶上激烈交响着,噼哩啪啦地吵醒了沉睡中的我,却在我心里溅起了隐隐的不安。
“优介呢?”我探头进浦原的实验室,不意外看见他在检查着空座町的电子灵力分布图,“不是说今天是休息日吗?”
“哎,他不在吗?”浦原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滑过一连串地名,“撒……不知道呢。”
浦原的实验室采用灵力隔绝设计,外面察觉不到里面,里面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第一次对浦原实验室的设计感到不满,“夜一呢?铁斋呢?甚太呢?小雨呢?怎么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咳,红叶桑,”浦原清了清嗓子,“我可不是万能的,他们也没义务向我报告他们的一举一动。”
“再说,”浦原转过身来,冒出胡茬的下巴在我眼前显得特别清晰,“红叶你别忘记他们的身份,你没必要担心他们。”
“谁担心他们了……”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就因为在眼前的是浦原,我更不想承认自己的忐忑不安,“只是一个人的早餐实在是很无聊。”
“哦呀,”浦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笑意,“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红叶桑你一同进餐?”
回答浦原的是几乎拍在他鼻子上的大门。
“真是粗暴……”浦原喃喃自语着,“粗暴的女孩可是嫁不出去的……嘛,这也轮不到我来担心了。”
毕竟人家都是有了一个孩子的妈——虽然她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至今不肯叫她一声‘妈’。
雨天,给我的感觉一向很不好——第一次遇上蓝染时是雨天、志波海燕夫妻出事那天是雨天、和乱菊摊牌那天是雨天、给志波夫妇扫墓出事时也是雨天……
是的,我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包括深藏在那段不为人知的岁月里仅属于我们俩的日子。
正因如此,现在的我,对自己一贯的决定感到疑惑——蓝染封印我的记忆同时,是否在我的潜意识中印下了‘必须爱上蓝染惣右介’的暗号呢?
浦原说我太过冷静了,根本就不像个被深爱的男人伤了后抛弃的女人;夜一却说我居然能这么理性地放下这段坚持多年的感情实在是很不可思议,一边说着一边咬着烙饼,卡恰卡恰地。
对于他们的疑惑,我只能苦笑着。的确,我真的该冲回去尸魂界揪着蓝染的领子大吼着你这算怎么一回事当年要我的是你现在不要我的也是你,难道追求力量对你来说就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后来想想,蓝染这个人决定的事从不曾改变——当年带着我住进流魂街一区时是如此、说要两人一起去报考真央时也是,就连后来说我们就这样吧也是这般,强势并不容许拒绝。
很多人都说如果当初我能怎样现在就不会这样,但其实那只是给自己的一种幻想,幻想自己从不曾犯过那样的错,又或者是幻想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无能。
如果,就只是如果,不管你说多少次如果那时候怎样现在就怎样,事实还是一样不曾改变。
优介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孩跑进来的时候,我还坐在屋檐下摇晃着双脚,看着雨滴从脚趾间滑落,然后安静地没入大地的怀抱中。
“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听见摔门声的时候我不满地转身,刚好看见优介沉着一张脸进来,湿得近乎透明的衬衫贴在他的身上,雨水还在一滴一滴地从他发梢下巴身上滴落,在地上绽开一个个水坑。
“浦原呢?”优介的声音沙哑着,一手挎着上班用的公事包一手揽着一个孩子,“跑去哪儿了?”
我愣了愣,顺手拉下大概是铁斋挂在门边的毛巾,“不是在地下室么……你们这是怎么了?”
优介紧闭着嘴,说了一句“孩子拜托你了”后就把孩子扔给我自个儿跑下去了。
我撇撇嘴让孩子靠墙坐下,怀中的孩子看起来大约8、9岁,一头鲜亮的橘发被雨水打湿得贴在脸颊上,红通的脸颊和大声的喘气让我发现他发烧了。
得先把湿漉漉的衣服给换下来然后用毛巾给他擦身啊,可是家里又没别的人了,真是伤脑筋。
优介和浦原就这样在地下室待了一晚,好在晚上时铁斋和甚太小雨回来了,我才不至于熬夜去照顾那个已经开始高烧并说梦话的孩子。
不过他在梦中怎么拼命喊着妈妈还流泪呢?睡眠中手脚也不安分,害我还得帮铁斋压着他才能把药灌下去。
嘛不管了,反正优介都当起甩手掌柜也没交代一声,这种事还是留给他和浦原去烦恼吧。
后来我才知道,除了浦原和平子他们,空座町还有另一个隐身死神,名为黑崎一心。
此人不仅披着羊皮混进去空座町高中当了优介三年的高中同学,还在身份被揭穿后死皮赖脸地贴着优介和石田龙弦一起上东京医大,毕业后目前开了一间医院。
虽然很疑惑他的医院是看人的还是看鬼的,不过重点是,这位受了极大心灵打击的孩子,是黑崎一心的长男黑崎一护,而他的妻子黑崎美咲则被一只大虚葬送了性命。
真麻烦啊……雨天和大虚是一个必然的死结吗?再说优介你干嘛多管闲事救了人家孩子人家都没跟你道谢你还不嫌麻烦地跟浦原研究黑崎美咲遇害的事情?
“嘛,只不过让他欠我个人情而已,”优介一脸不在意地喝着咖啡,被毛巾揉乱的褐发翘着立在头顶上,“谁让他总是一副天下无敌自打不已的表情,看着就火大。”
我默默转过身去:我没经手这孩子的教育所以欢与他的教养问题就别问我了。
同一年,瀞灵廷五番队的中村三席因无故缺勤一个月,不仅没赶上当月的番队挑战赛,后来更被人发现陈尸在流魂街郊外,疑是被流魂街小混混寻仇杀害。
对此,五番队的蓝染队长深表遗憾,并要求巡逻该区的十番队找出真凶,闹得十番队有好一阵子鸡飞狗跳鸡犬不宁混乱不已。
“蓝染队长真是聪明,”神田在水木耳边轻声说着,“居然把中村三席的死嫁祸在十番队头上……”
“这才不是嫁祸呢,”水木摇摇头,“充其量只是一个遮掩法,毕竟要让十番队队长先忙一阵子啊……”
神田沉默了,他想起那一晚的月光,还有柔和月晕下中村三席那充满惊愕的脸庞,“这是为什么呢,蓝染队长?”
“为什么啊……”蓝染队长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跪倒在他脚边的中村三席,“我不养一条反咬主人的狗。”
月光下,丝丝红艳的鲜血顺着刀锋溜下,混进大地的泥土中消失不见。
果然,蓝染队长还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没有表情的蓝染队长比笑而不言的蓝染队长要可怕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