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个赶集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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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的卖家买家蜂涌到官府指定的集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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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家里,有背着箩筐的,有挑着担子,有提着竹篮的。一个比一个早,你追我赶,争抢着霸占一个好的位置。买的人中有单人独个的,有成双成对的,有一家几口的,或真心淘喜欢合用的东西,或只是像凌天扬和水怜儿一样纯粹凑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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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把小小的场地挤得热火朝天,水泄不通。吆喝声,还价声,催促声,赞骂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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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扬背着水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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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怜儿既可以避免和箩筐,苕箕之类不好闪人的大件物体相碰挂,又可以处得高,看得远。提前观察卖家担子里挑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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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凌天扬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洋溢水怜儿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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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寻常的感动让水怜儿鼻子酸酸的,眼泪想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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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说话了?”凌天扬在前面边走边问道。不用回头看已经感觉到背上的水老弟沉默是因为不开心。“嫌这里太吵,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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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在我不完整的记忆里,没人背过我。所以我觉得我自己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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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呢?我小时候总是趴在父亲背上,跟他去视查堡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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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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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凌天扬没有笑。他的品德告诉这不是好笑的笑话。“每个人都有父亲。你也一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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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人向我提起过他,我也记不起他长得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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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没告诉你,关于你父亲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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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连娘都不让我叫她,要我叫她一个所有人都这样喊她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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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扬不敢再往下问了。再问水老弟就真的会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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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扬停在一把超大号倒放的扫帚前面。扫帚的帚部插满一串串玛瑙红,晶莹,油亮的圆形果子,是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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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扬放下水怜儿,从衣袖里掏出两个铜板,递到卖冰糖葫芦的大叔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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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好不奇怪。两个大男人来买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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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钱,买卖就成。大叔还是从大扫帚上拔出一串红得可爱,亮得诱人的冰糖葫芦,送到凌天扬手里。一串六颗山楂果实。每一颗都披着层透如冰霜的糖浆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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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扬将这一串冰糖葫芦送给水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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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的动作:凌天扬给钱卖货郎,接过冰糖葫芦,再递到水怜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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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怜儿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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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怜就要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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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怜儿没吃过这样的零食。看着就已经让她垂涟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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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还没碰到串冰糖葫芦的棍子前。刹那间,一道闪电穿透水怜儿的脑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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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光,是一个画面。经历过,似曾相识的画面。画面里一个不高大不魁梧但慈祥,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用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将同样的一串冰糖葫芦递给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扎着两条冲天辫,穿着小花袄。小脸写满幸福,瓷声瓷气地叫了句。“谢谢,爹。”那个是她吗?那个男人是她父亲吗?水怜儿努力想,拼命用心力去看,想看清中年人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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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剧烈的头痛洗刷了所有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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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怜儿蹲到地上,抱着头。拼命叫着:“好痛,我的头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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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扬吓得连手上的冰糖葫芦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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