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当夏令,艳阳高挂,气氛有些闷热,但是那老乞丐苍凉而浑厚的嗓音,将一曲《莲花落》演绎得炉火纯青。听到的人,也仿佛觉得有些寒意从心底倏然而生,一股悲戚之感好像在片刻之间就涌上心头,堵上了喉咙,让人有些憋屈。特别是那些仕途不如意的,婚姻受挫折的,工作老碰壁的,生意总折本的,周转资金贷不出的,小三泡不上的,学习跟不上的……另外,还有一帮异乡打工养家糊口的,居无定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听了那曲《莲花落》,受到的感染特别大。他们之中,有的只想抱头痛哭、宣泄不幸身世,有的一根中指直擎上苍、痛斥世道不公,有的恨不得投河上吊、杀贪劫富,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着街道上空,连太阳也像受到莫大的压力,不得不躲进厚厚的云层里,许久不敢露出笑脸……
“该死的叫花子!”
“破坏市容,该抓!”
“蛊惑人心,欠揍!”
……
随着一声声怒喝,一群群市管人员如同从地下冒出来一般纷纷涌上街头,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如同一柄破菜刀,直奔老乞丐的赖头驼背狠狠砍去!
“妈呀,饿狼!妈呀,蝗虫!”老乞丐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夺路而逃,动作敏捷,快如疾风,丝毫没有显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咦,老家伙躲哪儿去啦?”
“奶奶的,脚底抹油的功夫也忒到家啦!”
失去目标的市管人员如同一阵无头苍蝇一般,嘤嘤嗡嗡地聒噪了一阵子,渐渐地又散开了……
小巷深处屋脊上,老乞丐,身子半躺着,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只见他一手扯着烧鸡,一手把着酒葫芦,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大哥,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你猜我在小巷里遇到谁啦?”黄瑜终于摆脱了老乞丐的纠缠,一步跨进了地下车库的房门,准备跟黄振说一说刚才那个胡搅蛮缠的老乞丐的事情。可是,他话语未毕,却突然显出十分诧异的神情,两眼发愣。眼前的情景实在令他心悸不已:
只见黄振双手抱住脑袋,躲在车库的墙角,浑身发抖。而原来昏倒在地上的陈?黎已经杳无踪迹了。
“大哥,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那个陈医生呢?”黄瑜觉得事有蹊跷,连忙快步跑过去,拍拍黄振的肩膀,惊疑地问道。
“大头鬼啊,求求你啦,别拖我,我还不想死啊!”黄振身体抖得像筛米糠似的,嘴里发出犀利的求饶声。
“大哥,你怎么变得这般胆小啦?大白天哪来的大头鬼呢?”黄瑜莫名其妙地回答道。
在黄瑜的再三安慰下,黄振的情绪才慢慢地稳定下来,身体的颤抖幅度也越来越小了。
一会儿,他抱住脑袋的双手也放了下来,低着的头部也抬了起来,转过身来,突然将黄瑜紧紧地抱住,仿佛濒临死亡的落水者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黄瑜很清楚地看到了黄振眼睛里依然保留着一些恐惧的神色,他再也没有怀疑:大哥不久前一定遇到了什么特殊的变故,以致于引起他极度的恐惧。
“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刚才就在车库外面小巷里,离这边不过五六十米远,可是始终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异常啊!”黄瑜惊诧地问道。
此刻,他心里很纳闷,本来自己进屋想跟大哥谈一谈遇到老乞丐的事情,抒发一下内心的憋闷,哪曾料到大哥在地下车库里似乎遇到了比自己更大的麻烦,受到了如此巨大的惊吓。
说实在话,自从父母亲不在世之后,黄瑜一直与大哥形影不离,从来就没有认为“胆小”这词会跟大哥有任何交集。大哥的人生字典里好像一向就跟“恐惧”无缘!直到现在,黄瑜还从未从大哥的眼睛里看到过哪怕一丝一毫怯弱的表情,即使是他们兄弟俩在执行刘老大交代的一次艰巨的任务中,由于消息暴露,他俩受到了三十多名飞车党混混的疯狂围击,面对着大刀与长棍的夹击,大哥也是毫无惧色,硬是带着他冲出重围,安然返回。
那么,这一次,大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格外强悍的东西吧?黄瑜最后给自己一个较为确定的判断。
“哎,好险啊!好险啊!”黄振的脸色稍微恢复了正常,依旧心有余悸地叙述了自己所经历过的惊魂动魄的一幕,“小弟,你离开地下车库不久,我刚在将那些啤酒罐及鸭骨头等一股脑儿收拾干净,装在塑料袋里。突然觉得脖子后边被蚊子咬了一口,特别的疼。我一巴掌往后颈一拍,却什么也没有。正当我自喊倒霉的时候,我只觉得眼睛一暗,一只青面獠牙的大头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面前,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咧着血盆大嘴,垂涎欲滴地盯着我,仿佛已经将我视为一道可口的美餐。”
“真有这等事情?”黄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追问了一句,“难道大哥真的是大白天活见鬼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可不是嘛,我开始也不信邪,以为对方是装神弄鬼,想吓到我,趁机将陈医生救走。于是,我就乘那个大头鬼转过身去察看陈医生状况的时候,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往他的后背狠狠地捅进去。”黄振一提起刚才那一幕,依旧胆战心惊。
而黄瑜也既担忧又佩服,他想:如果是换成是我的话,恐怕早就屁滚尿流,瘫倒在地了,哪里还会有如此的勇气去做出这般英勇无畏的反抗呢?
于是,他好奇地问道:“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你刺着了那只大头鬼了吗?”他低下头往地板上四处一瞧,“地板上一点血迹也没有,大哥恐怕没有刺中那只大头鬼吧?!”
“不,我确信我当时已经将匕首刺进了那只大头鬼的后背。可是,匕首好像就深深地夹进他的后背,再也拔不出来。”黄振摸了摸胸膛,继续讲述道,“我正为自己的计划得逞而狂喜的时候,拿匕首所插的地方,好像没有一点伤口,更不用说有什么鲜血迸流的场景。而且那鬼却好像一点受伤的痛哭也没有,回过头来冲我一笑,那长长地舌头差点儿就要卷到我的面庞。我连忙往后一纵,将身子紧紧地贴近墙壁,惊恐地望着他。那只大头鬼见到此状,也没有说什么。只见他一手将躺在地上的陈医生轻轻松松地夹在自己的腋窝下,又用另一只手想我伸了过来。我当时差点儿魂飞魄散,连忙用两只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瘫倒在墙角,口里直喊‘别抓我,别抓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