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情绪很高,御书房内的会议一直持续到午时,仍然意犹未尽,封赏过后就是不断问及益州战况、人情风俗甚至是叶锋本人的家庭琐事以及个人感情之类,倒仿佛是拉家常般的唠嗑。
叶锋从开始的拘谨到好奇新鲜然后再到无聊,虽然对面含笑而坐的是当朝美艳太后,但一上午的拉家常让叶锋意识到,当朝太后其实也只是个女人而已,一个寂寞和孤独的女人。
对于宫外的事情太后都保持着居高临下式的热情,就连叶锋说起回阳县内路边摊位的小吃,太后也能饶有兴趣的问上半个小时各种希奇古怪的问题。叶锋突然觉得太后象个对一切都充满求知的好奇宝宝,微微抬头,偷看一眼矜持而笑的慕容氏美艳容貌,隐隐可现其嘴角的纯真和眼角的鱼尾纹。
可怜的女人?叶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收敛思绪,小心翼翼而又不厌其烦的奉承着这个矛盾复杂的女人,他有点反感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大院,只想着赶紧离开此地,就是回阳县山上的临时指挥所也比这里舒服和自在。
叶锋想走,陆君放也早不想再呆,就是王省和慕容忠也坐得无聊之及,对于大启三个掌权宰相而言,如此风花雪月的聊天显然不单只浪费时间,更有点象一种折磨。
看太后滔滔不绝的架式,午时赐餐必不可免。
慕容忠和陆君放对望一眼,互相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很显然朝中的两个死对头决定暂时合作。
趁太后稍稍说话停顿空隙,慕容忠忽然咳嗽一声,小意开口说道:“太后,皇上,微臣以为西江候封赏之事宜紧不宜缓,最好在年前就给办妥,以诏天下,振奋民心。”
王省是什么家伙?能游刃于太后和陆党之间把持住中书省的的历害角色,慕容忠说才出口,就知道其打的什么主意,不等慕容忠开口说下文,当即不动声色缓缓道:“微臣这就回去起草诏书,加紧办理此事。”
王省说完回过头来对着太后低首道:“微臣先行告退。”
太后微微一笑:“哀家本还要留你一起用膳,王爱卿想是呆腻烦了,罢了,你且去吧。”
看王省对着太后母子行礼然后目不斜视洒然而去,慕容忠和陆君放一起暗骂中书令无耻,这家伙抓机会,钻空子的能力也太狠了些。
慕容忠却是不甘心,不等太后多话,一本正经道:“户部拔五十万两银子,不是小事,陆大人可有准备。”
陆尚书令心神领会,沉呤道:“年关将至,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要不我这就回去叮嘱户部尚书一番,也免得到时慌了手脚。”转过头来,陆君放对着太后道,“微臣告退。”
太后难得今天心情不错,笑靥如花:“都嫌我这个老婆子是吧,你也去吧。”
陆君放满头冷汗,平时和太后一起都是勾心头角,真不适应如此随和说话,俯首连称不敢,又抬起头说道:“慕容大人要不要一起过去,五十万两银子的出项也要门下省审核的。”他到底没有忘记两人暂时的联盟。
慕容忠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哥哥:“你也去吧,你们男人啊,就是坐不住。”
看着当朝三个宰相相继退下,御书房内就只剩下太后、皇帝和平南将军三人,叶锋微微发怔,连忙站了起来:“那个,微臣......”
话还没说完,太后早打断他,笑道:“叶卿家就陪哀家母子一起用膳吧。”
叶锋这次是真诚惶诚恐。
前世的记忆中,满汉全席好象是皇家的生活标准,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叶锋心底是还是蛮向往和好奇此次御膳标准,毕竟从另一个含义上来说,皇帝请客,也应是国晏级别吧。
当叶锋还在思谋着皇帝的饭厅在哪时,天子高祁突然对侍立在门外的太监吩咐:“传膳。”
“传膳!”
“传膳!”
“传膳!”
......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路响起,叶锋不敢吃惊,低头正襟危坐,片刻后就见一个犹如过嫁妆的行列太监队伍走了进来,抬着大小四张膳桌,捧着几十个绘有金龙的朱漆盒,在御书房旁的东暖阁摆好。
在太监们诧异和探寻的目光中,太后竟亲自领着叶锋往膳桌坐好,值事的太监们都狠狠把这个少年在内心深底处画了个大红勾,此人只能巴结。
叶锋呆坐膳桌旁,他的宫廷礼仪培训可没有就餐一项,看着太后和皇帝两人细细说话就是不动菜膳,叶锋自然也不敢开工,闹出笑话事小,乱了宫仪说不定就是板子责罚,说大了去还可能与脑袋有关系。
坐在桌前叶锋人不敢乱动,但食指却是大动,从凌晨五点起床、卵时六点早朝,一直到现在,整整闹腾了一上午,加上他没经验,还没吃早餐呢,确实饿狠了。
低首而坐,余光轻轻注视着眼前食物,暗暗咋舌,二桌菜肴,一桌火锅粥品,一桌点心咸菜,整整摆满四大膳桌,难道就太后、皇帝、自己三个人吃?
稍稍数了数,单两桌菜肴就是二十四个,袅袅的菜香伴着不知名的火锅肉香扑鼻而来,只能看不能吃确实难受,抓爪挠心的好不自在。
可太后和皇帝却是一点也不心急,只顾着母子谈话,太后偶尔才瞄着平南将军一眼。仿佛是注意到了叶锋的饥饿状态,慕容氏轻轻一笑:“爱卿可别心急,好歹也是西江候了,可别丢了朝廷颜面。”
叶锋缩了缩脖子,暗想,西江还在黄晓天手里呢,你们母子这西江候封得好生容易,再说西江候怎么了,西江候就不用吃饭了吗?只是这些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满肚子埋怨化为苦笑:“回太后,微臣这是在益州养下的坏毛病,和反贼对陈时,吃饭都得赶紧时间,在战地上随意解决的,这以后要微臣坐在膳桌进餐倒难受得紧了。”
他这一说,侍立在侧的大监都是苦忍欢笑,高祁却是拿手指着叶锋笑骂:“胡闹。”
太后也笑骂道:“贫嘴。”
慕容氏一声骂太过突兀,倒有点象是和情郎打情俏骂,东暖阁虽然明面上气氛依旧,但暗底下诸人却是不断私下猜惴不已。
高祈目光怪异盯着自己母亲,他还分不清母后这声骂的真正含义。
慕容氏颇为尴尬,强自笑脸依旧,内心不断检讨自己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
叶锋满头冷汗,吓的。
侍立旁侧的太监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严重了就有可能是灭口。
气氛越来越尴尬,紧张当口,门外突然进来两人,细细一看,叶然目瞪口呆,李公公自不必说,跟在李公公身后的却是新近才认识的熟人。
她到底是谁,她怎么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