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国家改革开放,民众经济搞活,各家各户家庭条件好起来后,这些年,严家湾一带虽说依旧贫穷,可是比起以前那些青黄不接,时有冻死饿死的情形,自是好上了许多。
比如早些年一年到头在桌上难得一见的白面,如今已经成了家家户户稀疏平常的食物。无论是换来的挂面,还是各种面粉制作的面食,都是这一带庄稼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主食。
当然,现如今,随着日子越来越好,也偶有多年前的杂粮杂食上桌……不过,这个时候就不是为了充饥了,而是赶时髦儿,为了养生。
特别是挂面,不管是为了便利赶懒,还是农忙顾不上,基本是家家户户都必备的。
早些时候邬子荡的青石小院还在,周围的人都会背上麦子去换上十来斤回家备着……如今武少康进了班房,钟无艳也一把火把青石小院烧成了废墟……虽说这让人黯然,但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不是?更何况,无论是武少康还是钟无艳,都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干系”,更不可能让大伙儿都当孝子,时刻不忘吧?!
因此,事情一了,时间一瞬,人们渐渐就忘记了邬子荡的武老师武少康和邬寡妇钟无艳,然而,他们却怎么也忘不了邬子荡荡头的青石小院挂面作坊——以后挂面上哪换啊?去镇上来来回回就为换几把面条,也太不划算了吧?!
好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他们逐利成商……严家湾湾头很快就有了一家粮油杂货店,里面不光卖粮卖油,也卖各式挂面——什么鸡蛋面担担面拉面,宽面细面,圆面扁面,又或者什么西洋面(袋装意粉)东洋面(袋装乌冬面)的,只要你叫出名字,人家店里一准儿就有的卖,就算没得卖,只要你说了要,没过几天人家店里就来人喊你去取。
于是,生活宽裕了的严家湾一带乡民,开始接受了各式各样的面条,嘴巴也开始有了挑剔。
一早起来,严澈发现家里的面条已经没有了之后,就琢磨着去买一些袋装乌冬面回来给大伙儿改改伙食。
这会儿手里拧着三包袋装乌冬面刚回到雾戌山,隔着红砖围墙就听见院儿里两个争执的稚嫩声音。
进院儿一看,果然是沈春沈秋在吵架。
对于这两兄妹吵架,严澈是十分诧异的,看着一脸无奈围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的大人,一看到严澈进院,就跟看见救星一样,纷纷投过“救火”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严澈看着难得一见的兄妹吵架,问着迎上来帮着拿东西的藤子都。
藤子都接过严澈手里的面袋,耸耸肩,凑过脸,低声道:“小秋一起来就找什么小七,春儿说小秋脑子有问题……说实话,你跟小秋这是怎么了?什么小七小八?你早上一起来就问得神经兮兮的,这会儿小秋一起来也到处的在找,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莫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严澈一怔,面上虽是不动声色,然而心里却翻起了滔天骇浪。
最早发现珍七不见的人,自然是和珍七睡一个屋,一张床的严澈。
可是……等严澈出门遇上也起床刚出来的藤子都后,就发现事情不对劲儿了。
不单单是藤子都,除了还没起床的春秋兄妹,整个竹楼,乃至后来遇上的昨天“知情人”,发现他们对于昨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记得,独独……就不记得珍七这么一个孩子出现过。
得到这样的认知,严澈当下就慌神,一次又一次侧面隐晦地试探,得到一个又一个珍七没有出现过的结论时,严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毛病,开始置疑自己,觉得梦与现实混淆不分……而珍七这个小道士,或许真的没出现过,只是他的一个幻想。
但是,这会儿知道沈秋居然也记得,严澈真的觉得什么叫做“惊悚”了。哪怕他自己就身怀天元珠这样神乎其玄的东西,但是那是“死”物,珍七可是活生生的,能说会笑的孩子啊!
拉开争吵的春秋兄妹后,沈春抽抽泣泣地被张超英老两口抱着去湾头吃馄饨。
严澈就着家里的食材,做好了一顿简单美味的腊味榨菜乌冬汤面当早餐,让大伙儿尝了一次鲜儿。
早餐之后。
严江两口子跟着严国强去给蔬菜大棚拔草,藤子都也乖觉的进灶房洗碗后,严澈牵着沈秋的小手,俩人进了严澈的房间。
看着沈秋越来越肖似自己的脸上,那双红肿的眼睛格外叫人心疼,严澈伸出手,轻轻地把这个向来安静乖巧的孩子搂在怀里:孩子太懂事,也不好,太叫人心疼揪心了。
“三叔,我没撒谎。”不久,从严澈怀里闷声闷气地传出了沈秋的声音,小身子一颤一颤地,严澈知道这孩子委屈劲儿还没过去。
叹了一口气,严澈摆正沈秋的身子,让沈秋和自己对视双眼,道:“小秋,你记得珍七?”
沈秋一愣,很快眼睛一亮,狠狠地点头:“小七弟弟很乖,喜欢我抱!”
闻言,严澈彻底安静下来,脑子开始飞速的转动:怎么就我自己和小秋记得珍七?大家都跟没有见过珍七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三叔,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小七很乖,很喜欢他,也很喜欢抱着小七,很喜欢小七缠我……”靠在严澈怀里的沈秋,也安静下来:“三叔,可以让小七留下么?我会照顾小七的,我也可以多做事,一定不会给你们增加负担……三叔,可以留下小七么?”
看到严澈没说话,沈秋有些着急,抬头看着严澈,急急道:“真的,三叔,我什么都能做,咱能不能留下小七?我……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好,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小七走。”说着,沈秋的眼眶又泛红,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
严澈低头抚着沈秋的小脸,将那张越来越神似自己的小脸看了一个遍,紧紧把沈秋搂在怀里,低声道:“小秋,三叔问你话,你要想好了再回答三叔。”
沈秋在严澈怀里狠狠点头:“嗯,三叔,我一定好好想好好思考。”
“小秋,你还记得爸爸妈妈吗?”严澈抿唇,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感觉到怀里小小的身子顿时一僵,小脸也抬了起来,看着严澈,眼底有着恐慌:“三,三叔……小,小秋不要留下小,小七了,三叔……小秋再,再也不和春儿吵,吵架了,三叔……您,您别赶我和春儿走,好嘛?”
看着小小脸上的恐慌,严澈心底一阵心酸揪疼,半晌才忍下眼中的热意,抬手就给了沈秋脑门儿一个爆栗子,低喝道:“乱想什么呢?三叔问你还记得爸爸妈妈吗?”
紧绷慌张的小脸明显地松缓下来,沈秋靠近严澈怀里:“唔——记得。”
轻轻拍着沈秋的脊背,严澈道:“跟三叔说说你的父母吧。”
沈秋点头。
沈秋并不是他父母的亲生孩子,而是当年沈爷爷从挽头溪边捡来个的弃婴。
那个时候沈秋的父母结婚三年也没能生养,受尽了村里乡亲的白眼儿。沈秋的娘因为这样,一直和沈秋他嗲吵嘴,吵厉害了,两人还动手打架。
沈爷爷是十分满意自己这个儿媳妇的,除了不能生养之外,一直觉得自家这个儿媳妇虽然不是顶漂亮,却也是十村八店难得的贤惠婆姨,对于儿子儿媳打架的情况,老人家也只能躲在屋里悄悄抹眼泪,跪在祖宗坟前请罪。
在挽头溪边捡到沈秋,老人家觉得是祖宗怜悯,送了这么一个孩子到沈家,虽说不是亲生,却能亲养,百年之后也不至于绝后。
起初沈秋父母还有些犹豫,但是见自己老子这么一通说法,两口子也对沈秋上了心,隐下了沈秋不是亲生子的真相,只道是己腹所出。
而且,沈秋从小就懂事,也不闹人,更让沈家上下开心疼爱……没曾想,两年后沈秋的母亲居然怀上了,生下了沈春。
沈家都觉得沈秋是沈家的福星,沈春出生后,沈家上下不但没有冷落沈秋,反而比待沈春更好。
而渐渐长大的沈秋,也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沈家人,哪怕有些婆姨最贱,曾说过沈秋生得和父母不像,也被沈爷爷的一句“生得像外婆”打发了。
后来,沈家父母遇难后,沈秋才知道母亲娘家人根本没一个和自己相像不说,沈爷爷卧病之时,也把沈秋的身世告诉了他。
沈秋从开始的伤心,到后来坚信“自己就是沈家人”,因此,也担起了照顾爷爷和妹妹的责任……直到沈爷爷去世,兄妹俩不得不求上雾戌山庄,求上严澈。
紧紧搂着怀里哭得伤心的半大孩子,严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能静静地搂紧这个此刻急需要依靠的孩子。
沈秋在怀里哭,严澈的脑子里开始了混乱……他甚至在猜测……沈秋和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关系,又或者,是万俟姝瑜家的亲戚……云云,毕竟,沈秋和自己的容貌,真的是越来越相似……这一切,并不是吃一锅饭吃得出来的证据啊!
只是,母亲万俟姝瑜已死,姥姥也去世多年,根本寻不到姥姥娘家的半点讯息……严澈心下激动,却又更多的是黯然:若沈秋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么,沈秋为什么会被遗弃?那么,为什么姥姥带着母亲到处躲到处逃难?那么,难道仅仅是因为继父子女的刁难,感情受挫,母亲就逃出家,多年也不曾给家里半点音讯么?还有,为什么别人都不记得珍七,独独自己和沈秋记得?珍七说沈秋身上有和自己身上相似的味道,那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
珍七不是一般的孩子,早在珍七昨日说出那些话后,严澈就如醍醐灌顶,惊了个透心儿凉……那么珍七的话,十有都是有缘由的。那么,缘由到底是什么?难道沈秋真和自己有血缘(当然不会是父子,乱想的面壁去)关系?
这一切的一切,以前不知道,不去揣测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每每觉得接近真相时,总是出现一团浓浓迷雾挡住道路,绕只不过,行之不通,生生把人困死在若隐若现的真相跟前儿……让严澈一向清明的理智出现了混乱,混乱之余,觉得胸口一阵闷闷地钝痛难忍。
痛极。
严澈呻吟出声,沈秋止住了哭声,无措地傻傻看着严澈。
“怎么了?”门被突然推开,藤子都窜了进来,一把搂住了面色苍白的严澈。
严澈微弱地撑起眼睑,看了藤子都一眼:“你一,一直在外,外面,是吧?”
藤子都搂住严澈的双臂一滞,很快又回复过来,一把抱起严澈,将严澈放置到床上,道:“等着,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要是还不舒服,我被你去医院。”
严澈捂着胸口,看着藤子都离开的背影,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时,严澈望向了一旁吓傻了的沈秋,道:“小秋,过来。”
沈秋回过神儿,眼泪又流了出来,不敢再扑进严澈怀里哭的他,小心翼翼地靠在严澈身边儿:“三叔,你不要死,不能死,你死了我和春儿就没人要了。”
严澈哭笑不得,怎么一向懂事的孩子,今天变得这么爱哭了呢?
笑笑,严澈温和地揉着沈秋的头发,道:“小秋,现在三叔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知道吗?”
沈秋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严澈,咬着嘴唇忍住泪,狠狠点头。
“好。”看着沈秋满面的泪水,严澈小心的给这个乖巧的孩子一一拭去,低声道:“这些话,任何人都不能说,别人问你,你也不能说。比如你记得珍七的事儿,比如你不是你爸妈亲生孩子的事儿。”
沈秋迷惑地看着严澈,一脸不解。
严澈也不急着解释,道:“三叔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但是,你要记得,这些事,任何人也不能说,就连沈春也不能告诉她,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来。”
“三叔,为什么?”沈秋被严澈这样语调再次吓住了。
严澈叹了一口气,瞄了一眼门口,确定这次藤子都不在之后,俯到沈秋耳畔:“小秋,三叔知道你没撒谎,珍七确实来过,也真真地不见了。珍七不是一般人,他能看见一些古怪的东西,三叔一时说不清楚。小秋,记住三叔的话,谁也不能说出珍七的事,还有你的身世。至于为什么,三叔找到答案再告诉你。三叔一日找不到答案,你就要时时谨记三叔今天的话,明白吗?”
看着严澈越来越严肃的表情,沈秋懵懂的眼神逐渐清明,最后明亮中带着认真,认真地点点头:“三叔,小秋明白,小秋听您的话。”
“乖。”严澈松了一口气,把沈秋搂在怀里,望着竹窗外,却没有焦距:“小秋,假如有一天发现情况不对,你,一定要跑掉,去找家陵,你们要像亲兄弟一样相携相持,好好生活。”
“三叔,为什么这么说?你要赶我走么?”沈秋急了,又钻了出来,看着严澈。
严澈微微笑,点了点沈秋的鼻尖:“反正,你不说要听三叔的话么?三叔这么说了,你就这么做。”其实,严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他的心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和当年万俟姝瑜去世前,一样的不安着。
沈秋颓了下来,不过,还是看着严澈,认真地点点头。
给严澈送了水后,藤子都一出房间,脸色就黯然了下来。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严澈怎么做出这种防备自己的举动呢?我们之间不是已经……藤子都想着,只是越想脸色也越黯淡……似乎,从头到尾,自己都在努力靠近严澈,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而严澈呢?不愠不火,说不上肯定也说不上否定,严澈从来就没对自己的举动说出过半点儿的“我也爱你”。
是了,严澈只是没有否定他,却也没有说过爱他。
藤子都颓然坐在葡萄架下,看着已经快要快要采摘的葡萄,嘴角裂开一个弧度,十分苦涩——他终于再次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不想离开。
哪怕……严澈没有一星半点的表态,他还是渴望这样留在严澈身边,但求……不要被驱离。他除了这里,除了严澈……这个世界于他,再也无处可去,再也无人可念了。
摩挲着胸口的环玉,藤子都痛苦地闭上了眼。
晌午饭是赵翠花做的手擀面,配上严澈做的榨菜肉丝酱料,吃起来味道很是不错。
饭桌上,严国强想着邬子荡今天的动作,不由地开口道:“今天看见邬爱国回来了。”
严江从饭碗里抬头:“他们还真要种植菌子?”
已经自我调节好心态的藤子都也看着严国强:“我早些时候看到他们在搭塑料棚,就是为了种植蘑菇?”
严澈撇撇嘴,心道:这邬爱国真是不可小觑,雷厉风行,做事果断,还能煽动这么多人跟着一起干。
“老祖今天说等开了春,帽儿山的竹子长出来了,咱湾里人也要动作……难道也种菌子?”严江微微皱眉:“要是咱和邬子荡都种菌子的话……估计这玩意儿就不稀罕了。”
严国强点点头,默默地垂头挑面。
“我倒觉得不一定。”藤子都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黄瓜丝,清脆爽口,佐着面吃味道很不错:“就算咱们不跟着种,不出几天,邬子荡这边弄好了,别的村也会跟着这么弄……我倒觉得老爷子肯定不会跟风。”
严江严国强爷儿俩对视一眼,严江问藤子都:“那你觉得老祖会让咱们弄啥?这一个月来,老爷子可劲儿地让咱们捯饬呢。”
藤子都一顿,扭过头看严澈:“你说老爷子会弄什么?”
严澈给沈秋又调好一小碗面条,放到沈秋跟前后,才抬头看着一桌子正盯着他的人,道:“反正做什么都成,五老祖见识广,肯定不会亏了严家人。到时候五老祖认为什么好,咱们就跟着种什么呗……不过,估计老祖不会让咱们也种蘑菇,前些天还在问我土鸡和竹鼠的培育,估计这次老祖怕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三人闻言点点头,自打严家湾的游客多起来后,老爷子的消息也越来越灵活,经常和一些有门道的游客“打成一片”,消息来源自是广泛了不少。
“诶,叔和婶儿呢?”严澈准备岔开话题。
赵翠花给严国强和严江又盛了一碗面,递了过去后,道:“早上送春儿去上学呢,估计去镇上佳美那边了。”
一说到上学,今天“逃学”的沈秋缩了缩脖子,尽可能地减少大家对他的关注度……无奈,最后众人的目光还是停在了他身上,小孩儿脸红了个通透,支吾道:“我,我下午就去,去上课。”
晌午饭一过,沈秋果真乖乖地背着小书包,被赵翠花牵着手去上学了。
自打严家陵被楚溪带走后,赵翠花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春秋兄妹身上,完全把这兄妹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样也好,免得她成日的想念严家陵,把身体弄出个好歹来。
严澈简单地嘱咐了几句,沈秋也乖巧地跟着赵翠花出了门儿。
没多久,想着上午还没完成的活儿,严国强严江爷儿俩一人挑了一副水桶也出了门……这爷儿俩心里也嘀咕:老爷子到底想干啥?为啥浇山要去鸡冠山湖挑水,浇大棚的蔬菜却要从蓄水池挑?这有什么区别么?再说了,明明蓄水池有方便灌溉的水管,不知做啥还要人手去挑?!是觉得湾里爷们儿都闲的没事干不成?
爷儿俩刚出大院门口,就听到湾头一阵喧哗。
严江寻声望去,似乎是个熟悉的身影:“嗲,你看那是不是小金?”
严国强闻言,看着一个金色的大猫叼着什么东西正往湾外跑,眉头一皱:“好像,嗯,还真的是小金。”
“小金这是干啥啊?弄得这么多人跟着闹哄哄的。”严江双手他在扁担上,看着小金的身影消失在湾口,回头问严国强。
严国强摇摇头,偷偷瞥了一眼院里,低声对严江道:“三儿可宝贝这长毛畜生了,一会儿仔细看着些,小金小银可是国家珍贵的保护动物,别让歹心的人抓了去……咳嗯,回头三儿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严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起了早几天严澈收拾藤子都的手段,不过,转瞬间,严江眉宇间的担忧又浮了出来,看着自家老父亲,严江有些犹豫:到底嗲知不知道三儿的那些事儿?不知道的话……要不要告诉嗲?!
这边严国强父子俩跳着水桶到了挽头河畔的蓄水池,各自挑起满满一担水,往返于蔬菜大棚与蓄水池之间。
雾戌山这边,收拾好碗筷的严澈,也接到柳家潭于宗义打来的电话。
“什么?小金咬死了大胆?”严澈脸色一变,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怎么回事儿?”
“怎么了?”闻声赶紧来的藤子都看到严澈脸色不对,上前询问。
挂了电话,严澈跌坐回沙发上。
许久。
严澈抬头看着藤子都,道:“藤子都,你有多久没见到过大胆了?”
藤子都微微一愣,这才想起难怪这段时间一直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和自己作对的那只巨型大公鸡:“大胆怎么了?”
“没事儿,收拾一下,咱们去柳家潭转转。”严澈说完就站了起来,疾步往房间走去。
藤子都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却也乖乖地听了严澈的话,把手里的扫帚放到了院里。
于宗义在电话里说:大胆被小金咬死了。
而曾燕却抢过了电话,说:小银终于要生了,一般云豹妊娠期就三四个月,但是小银明显不对,都快赶上女人坏孩子了。
曾燕还说:小银的“孩子”有些不对劲儿,小银的肚子居然是硬的。
于宗义在曾燕说话的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说:大胆肚子里冒出了一粒金色的珠子,小金叼着珠子喂给了小银。
而后,在曾燕与于宗义难得失态的惊呼之中,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