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巫师,摔不死,怕什么?”石芽稚嫩的声音铿锵有力得在山坡之上回荡。
“哈!哈!哈!”
狂章纵声大笑。
夸父满意朝石芽点点头。
“乌龟王八们,这孩子对你们有信心,可别亏待了他。”狂章狂喊了一句后,嘀咕说:“血魔越来越蠢,没事往十二岁孩子箭头上撞着玩。”
“石芽,给祖师磕头。”夸父严肃说。
强压住内心的狂喜,石芽郑重给狂章磕了三个响头。
今天,他正式成为了一名狂魔士学徒。
“石芽,是吧,我记住了。”狂章懒洋洋躺下,随后抓起托盘上两个物品扔给了石芽说:“记住祖师的话,猎魔士跑得比圣山武士快的不一定能活命,但跑不过圣山武士的猎魔士一定没命。”
“是,祖师。”石芽说。
“夸父,孩子不错,有点你小时候的样子。”狂章难得来了一句夸奖。
“师父,我在他这个年龄时,比他差多了。”夸父谦虚说。
“刚出现的星星总是明亮的。”狂章又嘀咕了一句,渐渐不再发出什么声音了。
“师父!”
石芽又向夸父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次,夸父没有拒绝。
“石芽,你听我说。”夸父低沉声音说。
站起身的石芽聚精会神倾听。
青梗峰圣山后山是一块大荒山禁地,禁止蒙古内一切猎魔士以外身份人类未经许可擅自进入。
原因众所周知,出身于猎魔士的巫师们与圣山其余人面和心不知,干脆来个眼不见为静。
凡是能成功由猎魔士转成巫师的人类,法术水平不谈,猎杀魔鬼的本领绝对强大,甚至有独到之技。
于是,圣山后山的巫师们不仅需要将自己巫师的传承延续下去,还有责任将所拥有独到猎魔士技能技巧经验教授给新的猎魔士。
在每届红日狂欢节时,大荒山所有的猎魔士带自己的猎魔士学徒可以来到圣山后山,巫师们将根据个人喜欢来挑选成年猎魔过去进行巫师传承。
所有凭自己能力到达圣山后山的猎魔士学徒可以去尝试恳求巫师教授他们的猎魔技能技巧经验。
有心蕊荆棘树的洞穴口内有巫师存在,他们通常居于洞穴深处修炼,巫师学徒学习同时服侍师傅,并且对来尝试的成年猎魔士和猎魔士学徒测试资格。
通过了巫师弟子测试,只是拿到进入洞穴面试的资机会,巫师们更严厉更苛刻的考核在后面。
从严要求本身是正确,可猎魔士本身个性的自由独立,能来参加红日狂欢节的猎魔士和猎魔士学徒,更大多非等闲之辈。因此,不愿受老乌龟王八们窝囊气而放弃传承机会的猎魔士和猎魔士学徒大有人在。
显然,对于这种无谓的损失,连大族长会和圣山大长老们都觉得无法忍受,巫师们本身觉得确有不妥,便制定了许多相应措施来补救。
尽管成为一名巫师,智谋比实力重要许多,但战绩仍然成为补救措施的核心内容,因为,综合素质不出类拔萃的猎魔士绝无法于山林间取得优秀战绩。
当然,或许是拿战绩来做评判标准,当事人双方都能接受,最大减少争议的产生。
话说回来,再挑剔苛刻的巫师面对夸父和石芽,怕是只有一种心态,唯恐不选择自己。
活着长并不意味着战绩更辉煌贡献更巨大眼光更独到,巫师们任由狂章堵着门骂乌龟王八,明确无误说明问题实质。
巫师们皆是老得成精的人物,自然知道夸父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狂章情形下,任何对他妄想不现实,反倒石芽,狂章亲口承认的徒孙,似乎打算走一条与师祖师父不同的道路,难免心思会活络。
根据规则,拥有猎杀血魔战绩的石芽,他拿出的每一颗血魔獠牙皆可以获得一名巫师无私的某方面的教导。
夸父告诉石芽,其实这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贪多不烂,他必须在满山巫师敞开的知识宝库中,选择四样对他最有帮助的技巧技能经验。
“去吧!好好选择!”夸父拍拍石芽的肩膀。
向前迈出了一步,石芽又停住了,回望的眼神有些眷念和迟疑。
他知道,今天一离开了夸父的身边,再见到的日子,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甚至可能是永远。
“每一个人走得路不一样,再难也要走下去,走出光明和希望来!”夸父鼓励说。
要走,终究要走!
毅然正视前方,石芽迈开大步,再也不回头了。
心中有些惆怅,夸父暂时失神了。
“是人,总要死;是魔,皆要亡;是兽,全要灭!”阴森森的话响了说:“夸父,蒙古内你寂寞了,玩感情,哼!”
早习惯了某人与此不同的性格,夸父平静说:“师父,您成为巫师吧!”
“为什么?”狂章反问。
我感觉您苍老的身体之中,生命力量正在迅速流逝,衰败迹象越发明显,意味着您的寿命很快终结,残存的时日不多了。
话到口中,夸父又生生咽了下来。
狂章之所以为王者,在于他不为任何人的意志所左右,纵是弟子出于好意的劝告。
狂章笑了说:“死亡有什么不好吗?”
“巫师又了不起吗?”狂章挥挥手说:“法术谁不会?”
没等夸父有所反应,他感知中周围环境气氛骤然一变。
仿佛时光倒流一般,苍老衰败的狂章慢慢面貌在年轻、身材在挺拔、意气在风发,往日峥嵘岁月叱咤风云的王者又回来了。
厮战无数,历险无算,风云变幻,心若磐石,纵横蒙古,王者霸气!
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世上没有什么做不到,他就是狂章,大荒山内没有敌手的男人!
一时间,整个后山山为之惊动,所有人感到了异样。
唯有夸父的心在滴血,他陷入无尽的懊悔之中。
明明知道师父是一个好强争胜之人,为什么要去刺激他,逼他加速消耗体内不多的生命力量?
“哈!哈!哈!夸父,如何?”狂章一开口,一切瞬间恢复了原样。
夸父只能点头。
“山蛇来找我了。”狂章换了一个话题说:“看得出来,他对你十分欣赏和器重。”
“劝我放弃?”夸父冷静问。
“有些事情无须明说,”狂章说:“他给你准备了一个圣山长老位置或新一批巡回狩猎迁移族群任意一族族长位置。”
“你别不稀罕,他认为你的能力自然远不止于此,但这个台阶你要过渡,下届红日狂欢节,他保证,大族长会没有空缺的话,他圣山大长老的位置一定让给你。”狂章笑了说:“反正,有敢在,你越不过去。”
“师父,您答应助他?”夸父说
“呸!一代不如一代的条件,我怎么可能答应,山蛇当年就不是什么好料,战场一打起来,你不给他系上绳子,他能一口气从母神盆地杀到千鸣山谷去!”狂章恶狠狠说:“他们玩得那些把戏,以为别人和魔鬼皆是凿齿,实谁不清楚!”
估计,山蛇自己亦不认为能得到狂章支持,他大概是在向夸父做一个姿态,并且趁机与狂章见面。
“师父,您有什么意见给我吗?”夸父问。
“没有,你过了需要长者指导的年龄。”狂章干脆利落说:“按自己想法去做,永远不会后悔。”
气氛静下来,两人很久没有开口。
凝视着狂章的脸庞,石芽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情感在涌动。
打了个个大哈欠,狂章躺下来,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说:“人真的老了,本来想一个人静静在大地荆棘树下化成肥料养份,实在忍不住要来圣山走一趟,看一看,死了才安死。”
“孩子,你什么别说,听听师父念叨,我好强逞能了一生,临终想象一个正常长者样说说心里话。”狂章颇为疲倦说:“我一生果断,老了却在一个问题上一直迟疑不决。”
“这个问题是,要不要告诉你一些主要是大荒山涉及了整个大地人类的隐秘,甚至其中还有关神灵们。”狂章和蔼说:“从前我怕你年龄尚小,无法判断其中真假,可现在我又担心会影响你的人生决定冲击你的战斗意志。”
隐隐,夸父眼角有泪花泛出。
孩子,两个字,在他单独猎杀了一只凶魔后,于狂章口中消失了很多年,取代的是尖酸刻薄的讥讽和刺激。
纵使明知这些是发自内心的真诚鞭策,无数次梦醒时分,他仍然依稀记得刚刚消失的那一声亲切关怀的孩子。
“我曾经无比怨恨大族长会和圣山,认为他们阻挡了我的光明之路,年龄增长见识越多了解越多,明白了世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某些角度上说,大族长会和圣山真没什么好指责。”狂章悠悠说:“怨恨之心淡漠了,又觉天地无情命运捉弄神灵不公,个人再做怎么样的努力亦无法改变一切。于是,放纵自己,去当猎魔士,置身艰难危险中来排解苦闷和寂寞。直到遇上你的那一年,我才真正醒悟。从来没有下定决心抛弃一切去追求,才是年轻时犯下最致命的错误。真想固然重要,单个人来说没有意义。假如你认为一件事情值得付出一切去追求,那就去做,死也不要退却。”
“记住,有些事情终究要发生,你能决定自己的命运!”狂章无限感慨说:“夸父,我的孩子,你会让我骄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