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忽暗。大厅里变得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舞台上边缘处的一圈地灯却霍然变亮,如同数十根小光柱竖立在舞台边上。
一黑一亮,强烈的视觉效果将人的心理情绪强烈牵动,然后――
小光柱又瞬间全灭!
嘭!舞台上方的天花板忽然打开,一束巨大的光柱倾泻而下,同时降下的还有一个鲜红色的身影!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惊呼声中甚至带着一些惊恐的意味。
因为,那位“从天而降”的鲜红色女子,有着一张惨白色的异常美艳的脸,脸上异常明显的是她那鲜红色的双唇!
但,很快地,惊呼声全部消失,大厅再次变得静悄悄的。
因为,这位女子伸出了一根修长的手指,放在了鲜红的双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寂静中,“嘘”的语音回荡在大厅,撞击在每个人的心里和大脑当中。
她的腰肢开始轻微扭动。
然后,人们才注意到,她穿着的是中国旗袍。鲜红色的旗袍。露在旗袍外面的双臂,以及旗袍下若隐若现的一双长腿,都是那么的白皙,和她的脸色一样惨白。
她的身段在旗袍之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诱惑力,让人不禁对她产生邪恶的念头。而她的脸庞却又让人既想看又不敢看,因为她的脸给人一种非人类的感觉,恍如鬼魅。
但就算她是鬼魅,也是美丽的鬼魅,让人又惧怕又迷恋的鬼魅。
她就这样,缠在钢管上缓慢地扭动着身体与四肢,没有音乐,没有声音,近乎寂静,却仿佛带着奇妙的节律。
贺喜清晰地“听”到了很多人急促的心跳声。包括他自己的,以及吉祥的。吉祥的手紧紧握住贺喜的手。
旗袍女子表情如痴如醉,惨白色的脸渐渐泛红,越发变得美艳,身躯似乎也发生着奇异的变化,挺拔的胸膛和圆润的翘臀渐渐胀着,原先略嫌瘦削的身段竟然变得非常惹火!
她的呼吸极其轻细,却让人明显地听到开始急促起来,嫣红的脸娇艳欲滴,嘴唇却开始发白,整个人紧紧缠绕在钢管上,全身扭动的同时仿佛在轻微颤动,就这样无声地扭动旋转着,却给人一种极为压抑、将要爆发的感觉。
颤动越来越急,扭动越来越快,全身紧紧缩着仿佛在努力忍受这什么,同时又竭力要舒展,仿佛是被牢牢束缚着。
“啊!”――凄厉地、娇弱地、无助地、甚至是淫荡地,旗袍女子仰脸喊了出来!
就在这一霎,贺喜感觉自己大脑经受着强烈的刺激,旗袍女子这一声叫喊,让他感觉到一种极奇怪的感觉。
不容他多想,台上已经发生了剧变,巨大的光柱一霎消失,又一霎出现,如此反复地闪闪灭灭,让人既能看到旗袍女子的动作,又无法清晰看到每一刹那的细节,一个个被截断了的“视觉片段”进入眼球,旗袍女子全身伴着奇异的节律动起来了,以一种奇异的、生硬干涩而又极具动感的舞姿,她跳舞了!
而大厅内,同样奇异而富于动感节奏的音乐,一瞬间响起!
笼罩在旗袍女子的巨大光柱继续不断地闪烁――噢,不,不应该再把她称作旗袍女子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已经没有了旗袍,而是变成了色彩斑斓的衣服――
不!她已经一丝不挂!那些色彩斑斓的,是涂在身上的色彩!是古怪的图像!仿佛有天主的脸容,有佛的微笑,也有恶魔的红眼与獠牙!
她的舞姿也从生硬干涩变得灵动狂野,在音乐声中就像狂风暴雨中的舞者,完全忘情地回旋与跳动!
她飘动的长发,跳跃的Ru房,灵蛇般的腰肢,诡异伸缩招展的手臂,以及以各种不可思议角度摆动的长腿,她全身上下,她的表情,都在竭力地、不可控制地释放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渴望,或者是深刻的宣泄,仿佛要把刚才旗袍下苦苦压抑的与忍耐全部释放出来。
音乐声再度变化,竟然变成圣歌――却是带着邪气的圣歌,她的舞姿极度邪恶,她的表情却极度圣洁。那些斑斓的色彩,无论是她身上的、脸上的,全都变成了一张张脸,很模糊却又似乎很熟悉……
整个舞台上,她的身影无处不在,她的身体代表了魔鬼,表情却代表了上帝,罪恶与圣洁同时出现,并且有着混合一体的感觉。极度的矛盾,却又是极度的解脱。
她还一边跳舞,一边叫着,笑着,那叫声既痛彻心扉又带着发自内心的,那笑声既如同纯真少女又如同邪淫妖魅。就如同她的舞姿,既热情奔放又透着邪恶。
贺喜完全震撼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又感觉自己真真正正地属于自己,没有了一切束缚,将一切身体内、深心处的东西,无论是热烈的、阴暗的、邪恶的、难忘的……全部宣泄出来。整个人从身体到灵魂,都处在一种极紧张又彻底放松的状态。
――极乐!
是的,如果有一个词能形容现在的感觉,那就是“极乐”!
就在这时,掌心处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仿佛一根钢丝从掌心刺了进去,直插大脑深处。
这尖锐的刺痛,硬生生地让贺喜一下从刚才那种“极乐”中“跌”了出来。
然后他发觉,掌心处的刺痛,是从吉祥手上传过来的。吉祥的手一直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刚才就是她的指甲深深刺入了他的掌心中。
贺喜看看吉祥,她一脸无法描述的表情,全身轻微颤动,眼泪已经流了一脸。
贺喜掰了掰她的手掌,但她毫无反应,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在掰她的手。
就在此时,贺喜猛然惊觉,因为,他发现,整个大厅,根本就没有刚才那种令人无比陶醉的音乐,只有舞台上传来的,那位舞者的脚步声。
但所有的观众却都在不停地颤动、摇摆,仿佛处身于播放着音乐的舞厅当中一般。
所有人的反应,都跟吉祥一样,就连他们的脸上,也都是一样地闪烁着泪光――或者,就跟贺喜刚才的感觉一样,掌心被刺痛之前的那种“极乐”感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精神控制?
但为什么那些站在大厅墙边上的“秩序维持员”,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不过,除了舞台处有光之外,大厅一片黑暗,贺喜根本无法看到墙边的地方。
他再次看向那位舞者的时候,又仿佛有一种大脑不受控制的感觉。
贺喜急忙警醒,全身毛孔倒竖,保持清醒。
舞者依旧在忘情跳舞,贺喜注视着她,分明地看见,她的脸上也已经满是泪痕。
渐渐地,舞蹈节奏变慢,巨大的光柱已经不再闪烁,舞者单腿直立的优美舞姿以惊人的平衡进行着旋转,色彩斑斓的脸上,眼神也在舞台外扫了一圈……
就在她的眼睛扫过贺喜这个方向时,贺喜看到了她奇怪的眼神,一闪而过。
光柱逐渐地变淡,那位舞者的动作也缓慢下来,慢慢地旋转着……她把一根手指放在红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光柱彻底消失。
---------------------------
贺喜回到家,是自己的家,而不是玛丽安的家。因为他要把吉祥放回她的房间,她的床上。
吉祥昏过去了。
事实上,当舞蹈结束,夜舞女皇“嘘”了一声,地下大厅彻底黑暗之后,除了贺喜之外,所有观众都昏过去了。
啪啦啪啦的,那些富翁们倒了一地。
吉祥紧握着贺喜手掌的手也松开了,然后贺喜发现吉祥也在往下倒下去。他急忙把她抱住。
怎么会这样?
现在怎么办?
贺喜凭着灵敏的感触与感觉,下意识地判断,大厅里现在除了他,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了。夜舞女皇已经离开,而那些原本应该站在墙边的“秩序维持员”们,也不在大厅里。
贺喜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夜舞女皇离开了,“秩序维持员”可能很快就会回来!
他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但他必须马上离开!
今晚的一切实在太过诡异了!
他抱起吉祥就走,完全凭着感觉,绕过了大厅中央的舞台以及舞台边上倒下的一大堆人,向出口走去。
幸亏他感触天生过人,而且又练习了那么久的闭眼投篮,所以在漆黑一片的大厅里,居然让他凭着感觉与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出口。
出口是曲折的,他抱着吉祥小心地走上去,到了门口处,发现门被关上了。门外刚才守门的两个黑人大汉还在聊天:
“这一次老板又赚了一百多万了。”
“哪里止一百多万?嘿嘿。”
“哦,对,听说这次女皇可是全力施展,那些富少们以后想必都神魂颠倒,对老板的生意大有好处啊!”
“咳咳,这种事情,我们就少说了。”
“嗯,没错。”
“好了,时间到了,应该结束了,我们开门进去吧。”
贺喜急忙往后退,来到转角处,单手抱着吉祥,侧身贴在走道壁上。
门打开了,听见两个黑人相继走了进来。第一个黑人走过转角处的时候,贺喜伸手在他后颈处用力一劈。
黑人大汉立即晕倒,他还没倒地,后面的一个也转了过来。
贺喜一拳击在他的太阳穴上。这位仁兄也立即昏过去。
贺喜抱起吉祥,急忙就跑。
门外没有人,贺喜跑了出去,在外面拉上了门,然后跑到自己车上,把吉祥平放在后座上,立即开车走人,直接回家。
幸好,并没有被人尾随。
------------------------
“吉祥?吉祥?”贺喜摇着躺在床上的吉祥。小女孩昏昏沉沉。
贺喜跑到客厅,打开冰箱,用塑料刀刮下一大块冰块,拿到房间里,放在吉祥的额头上。
“噢!”吉祥很快醒了。
“咦,哥哥?”吉祥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贺喜,她想要坐起来,却感到全身软绵绵地毫无力气。
“嗯,你没事吧?”贺喜关切地问。
“没事,就是全身乏力!”吉祥再次努力地动了一下,然后忽然感觉到一点什么,整张脸都红了,眼睛也忙低垂。
她发现自己内裤已经湿透。
这并不是小时候尿裤子的感觉。
是长大之后才会有的感觉。
湿湿滑滑的,有点粘。
刚才一动的时候,她还分明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
那是少女或者说女性在一种特别情况下某个特别部位所特有的气味。
贺喜当然也闻得到。事实上,他在地下大厅,把吉祥抱起来的时候,一经发现这一点了。
而整个低下大厅,也弥漫着雄性的特别的碱腥味。所有观众都泄了。贺喜知道,必定是在那种“极乐”感觉的一刹那泄的。
贺喜正好在那一刹那被吉祥的指甲刺痛惊醒,所以成为在场所有观众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发生强烈的“生理宣泄”的人。
现在,他虽然仍很疑心,夜舞女皇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样的精神控制法,或者是传说中的“妖法”?但现在他最关心的,是吉祥的健康有没有受到影响。
“吉祥,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首先要确定的是她精神清醒了没。
吉祥脸上闪过一种迷糊的表情,然后是兴奋,然后又是迷糊,她说:“哥哥,我记得不太清楚,夜舞女皇开始跳舞之后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只记得她的舞蹈实在太完美了,太动人了,其余的,全都记不清楚了。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贺喜看她现在神智算是清醒,放了些心,说:“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可能是太投入了,看完表演之后,居然昏过去了。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贺喜暂时不想向吉祥说出他所看到的事实真相。他需要确认了吉祥精神没什么后遗症才行。明天,一定要带吉祥去找刘远清伯伯,给专家们看看。
吉祥“哦”了一声,说:“我居然昏过去了?呵呵,也许是看得太投入了,太耗精神了吧,也许是睡过去了。”
不过,她自己心里则又窘又困惑:我真的是看得太投入了吗?可是,为什么竟然……竟然……竟然会湿透了。
贺喜又问:“吉祥,你有没有不适的感觉?跟哥哥说说。”
吉祥脸色绯红,轻声说:“就是全身软绵绵,不过……觉得很舒泰,仿佛尽情玩了一天之后,那种舒泰的感觉。”
至于内裤里面的感觉,她自然不好意思说出来。
她感觉力气恢复了些,于是勉力坐起来,说:“哥哥,我……我想去……洗个澡。”
贺喜心知肚明,便说:“好,你去吧。小心点儿,别滑倒。”
吉祥拿了替换的衣服,便走进浴室。而贺喜,则继续坐在床边,思考着这一切……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