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邻家女
作者:月光里的荧火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52

书上说:自杀是自我毁灭的心理,所以会表现出绝望的心态。

人一般对外界绝望了才会对自己绝望,所以几乎所有的自杀都有诱因的。在决定自杀前,由于绝望了,所有事物的刺激都不会改变这种想法,但是他却不会去伤害别人,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在人的内心深处,还有着向善的念头,虽然自己快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仍然会在临死那一刻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好人”,因为这是向世人表白自己潜意识的唯一机会了。

在临死之前,这种善念在潜意识中发挥巨大的作用,所以我们看到很多恶徒准备自杀时会放下屠刀痛苦地忏悔,贪官自杀临死前会把赃款留下而不是销毁,等等,不一而足。所以,人之初性本善,即使外界的刺激改变了一个人外在的东西,潜伏在人意识深处的善念在人临死时刻会发挥作用。

当然也有一些恶贯满盈的暴徒,自杀的表象是畏罪的,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自己已经否认了那个作恶多端的自己,所以他毁灭的其实是内心那个作恶多端的自己,这也是“善念”的体现,在潜意识里他做了一次除暴安良的好事。

新闻报道,韩国庆尚南道警方表示,警方认为,前总统卢武铉当天清晨在登山时,避开随行警卫人员的视线跳崖,头部严重受伤,被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韩国警方说,随行保护卢武铉的警卫人员向警方报告,当天清晨他陪着卢武铉一起到村后去爬山。

两人走到后来出事的地点后,卢武铉先问警卫有没有带烟,随后趁着警卫把视线转向登山的人群时跳下山崖。警卫找到严重受伤的卢武铉后,将其送往附近的金海市世英医院,因伤势过重又被转送至梁山市的釜山大学医院,但终因医治无效于上午9点30分左右去世。

现代的人有钱有势都想自杀,何况一无所有的萍,当时的萍感受活着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于是她也想到了自杀。她曾经在日记中写过:

我喜欢黑色的夜,他是我最亲密的情人,我在每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很用力的抚mo他的菱角。

紧紧的把自己蜷缩在他的怀抱里,很害怕自己一松手就被全世界抛弃。

我告诉别人我习惯了一个人,我笑着说我很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装作很享受这种生活。可是,我的黑夜情人却在岁月像尸体行走中替我挖掘了一座坟墓,悄悄的埋葬我的青春,静静的将我的幸福打包带走……

她习惯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头上的灯泡发呆。偶尔感到寂寞难耐时,拿起床头的书本,再看会或者写点日记,很多时候,另一间屋的父母会大声地责骂她:

“……是夜猫子吗?电费不花钱吗?你以为钱就那么好赚吗……真是败家子,不识好呆的东西,家里的钱花在你身上真他妈的浪费……”

可是她对于这种责骂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半夜起来把自己不为人知的心事写出来,然后再在父母的责骂声中将灯关死,一个人到院子里,蹲着看天空中的明月发呆。她这时心里在想:

我的父母在哪里啊,是不是也会去台湾了,或者就像电视中的出国了,还是在北京工作呢?是不是以后有一天也会来接我,就像村里的小学同学王霞那样,有一个来自台湾的舅老爷,她在学校里可神气了,那个绅士一样的老人,还到学校捐款,还到萍的班里听课了。当时学校里将这事情传了好久,本来相貌平平的王霞也和萍的性格差不多,在学校里一直是内向的孩子,她总是闷闷不乐的,可是自从来了个有钱的海外亲戚,老师们也将王霞变为培养的重点对像,并且还让王霞在班里担任了班长和学习委员,每年的三好学生都少不了她,班里的同学暗地里叹息道:

“人呐,运气好了,真是好啊,时运来了,挡都挡不住的……去年河东,今年河西……真所谓,今非昔比呐!”

那些所谓的个人私密,她不想与别人分享,所以,有时候会选择其他的方式来表达她的体会,更准确的来说是一种发泄吧,以前萍曾经把心事试着与妈妈说,可是妈妈却说她和别人不一样,心里总是有些奇怪的想法,萍给人表面是很温顺的那种女孩子,可那些只是在掩盖自己的内心痛苦的面具而已。

有谁会想到,一个文静的女孩子却承受了许多和年龄不附的压力。一直以来,在家人的冷言恶语中,她只是以沉默当作唯一的武器,因为她知道,如果说几句反驳的话,身体就会遭到更多的拳头。而芬有时会说萍像死了一半没有埋一样,那些话是爸爸说时让芬和弟弟龙学到的。还骂萍不如当年得病时死掉,省得让家人现在如此的生气,因为这话,萍当年好几次拿起了家中的农药瓶,当她打开瓶盖,刺鼻的药味一下子唤醒了她,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死在这些人的唇枪下,如果真的就这样死去了,或许这几个不会为她掉一个眼泪,甚至在私下里说她命短,应该死去。有时芬会恶毒地说:

“世上好人都短命,怎么你就是不死呢,真是不明白老天留下你在世上做乱干什么……”

可是萍不死,她要坚强起来。如今天的萍,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她失去了学业,也无家可归了,生活还有什么希望呢?她应该去地下找英语老师了,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有她要的快乐,疼爱她的姥爷,爷爷,奶奶,都在那里啊!那里不会有妒忌和战争,那里可以有她自由地生活。在那里就不可以为了钱而苦恼,为了爱而伤心……

学业未成心先死,无家可归向山行。萍只能选择一样了,她感觉这世上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因为姥姥护着她,爸爸经常的在萍面前表现出对姥姥不满。萍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给关心她的亲人带来痛苦。

萍不知不觉来到了山脚下,那是一片坟地,萍的心里不禁又一阵酸楚。疼爱自己的姥爷就在那里,只是由于自己当时上学,姥爷的坟子是哪座,萍也不太清楚。坟地是一朵凄丽的花朵,将人们的灵魂连同身体一块的葬在那里。黑夜则是一块磨刀石,将宝满的明月制成苗条美人。日子的肤色是甜蜜的,太阳的光芒是炙热的。可是绝望的人儿,心却是碎得如冬天的雪花,易化易消失。

萍好多个夜晚都梦到去世的姥爷,面带悲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个人都生活在自然界里,也就有着生命存续和消亡的自然法则。萍曾经是个无神论者,后来,因为邻居家的小女孩子一死,她就感觉世上有好些的奇妙的巧合。萍在家的时间总是不出门,村人大多不太认识她,只有邻居家的女孩子英子,因为去萍家里挑水,才认得萍。

英子的父母让英子叫萍姐姐,每次当萍放学回家时,都要经过英子家的门口,英子经常的在门口里玩。见到了萍就会甜甜的叫姐姐,萍也会笑着答应着。谁都希望别人重视她,何况一个性格内向的女孩子。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英子了,萍感觉心里好像掉了什么似的。后来才知道英子得了一种怪病,怎么也治不好了。

这天英子的妈妈又来挑水,萍才知道,原来有一天,英子的妈妈带着英子从地里回家,经过那片坟地时,英子突然问妈妈:

“妈妈,表哥在那边玩的”

妈妈突然拽紧了英子:

“别胡说,你表哥早不在了”

英子的表哥华子,这时刚死半个月,因为是偷着出去钓鱼淹死了。死时才七岁比英子大三岁,生前表哥总是会到英子家里教英子写字算术。

突然,不远处一个红点闯入英子妈妈的视线,在这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坟地中,显得格外醒目。她拉着英子下意识地躲到一棵树的后面,揉揉眼,这下看得更加清晰了,但见那红点轻微地左右晃动着,一会隐去不见了,一会又突然出现。村里的通灵先生说,鬼都是有地域性的,把外边的死人移埋到其他人的坟里就会被鬼附身。另一种的说法是,鬼喜欢附在生前和他走得最近的人的身上,或者是最亲的人身上,另外就是一些作恶多端的人身上。

英子回到家以后,就开始睡觉。迷糊的睡了三天三夜,当她妈妈叫她起来吃饭时,也是迷糊的乱说。嘴里一直是叫着表哥名字,一会儿又以表哥的口气,叫她妈妈为姑妈。英子的身体一阵子滚烫,一阵子会冰冷。过了有五六天后,就病逝了。死的那天晚上,她一直就是哭个不停,好像是很烦躁的样子。

萍听说,英子死前,要求妈妈将她的葬在表哥的坟不远处,说以后可以和表哥一块的玩了。萍知道,村里的人死后,都是在这块林地里,包括爷爷,奶奶还有姥爷。萍在坟地里转了一会,没有看到姥爷的墓碑。

也许是坟头太多了,天色也暗了下来。这是一个专门的坟场幕地,一个个大小各异的坟头在林间四凌八散的排列,平时一般情况下,人们是不到这里来的,只有到了应该上坟的时候才来。萍的妈妈有时在山上割羊草,会到晚上半夜才回家。妈妈说是怕有人上山偷树,特别是村里的一些个别和萍的家里有点过节的,偷了树以后,再到林业局去告,然后林业局到山上视察,不管什么原因,按着伐树的棵树收罚款。包山也不是件好差事,要不是想当年为了开石子厂,这个山是没有可开发的地方。但是后来环保下了命令,不可以乱开石矿。

整个山上没有石子机的轰鸣,就开始静了下来。人们一般没有事情是不到山上来的,除非谁家上喜坟了。萍的姥姥经常对萍说:

“你看你妈就是胆子大,山脚下都是坟地,你妈一个人经常干活到很晚回家,也不怕,你爸就懒得要命,你妈干一天回家还要捎着挑羊草地,五里多地,他连迎也不迎。就知道在家喝酒,有一次冬天半夜下雪了,你小舅上你家发现你妈还没回家。让你爸去看看你妈,你爸还边喝酒,一点也不关心地说,没事,她就是爱干活,干半辈子了,还是老样子……”

萍对姥姥的话,只能是笑笑,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心疼妈妈的身体。在家里就从来没有见妈妈睡过午觉的,人家的父母都是晚上早点睡,中午累了就休息。

可是萍见到的,总是妈妈忙碌的瘦弱的身影。石子厂还开着的时候,妈妈总是像男人那样的干活,瘦小的手却有力的握着叉,向石子机子里挑石头。有一次萍过去想帮忙,可没想到那石头好重,几下都挑不动。萍最担心的就是哪一天妈妈累倒了,一个家的顶梁柱就没了。萍真不敢往下想了,她在心里祝愿妈妈身体健康,家人幸福。

萍不知道此时妈妈正在干什么,她想到妈妈也感觉为了家人,妈妈也很不容易的,爸爸是个喜欢喝酒的男人,一天到晚三顿酒。就如姥姥说的:

“你爸是个离了酒不活的男人,真不知那‘马尿’有什么好喝的,天天就是离了它就不活了一样,可怜你妈正好和他相反,你妈就是不住脚地干活,家里地里哪里也顾着,真是一般的女人两辈子也干不了那么多的活,你看累得瘦成什么样了,还是不住下地干,早晚有一天会累坏了,就是铁人也有累的时候啊,怎么她就是不知道累啊,拼死劳命的为了什么啊……早知当初就不同意找你爸这家人家了,本来以为他当兵能复员后能够当个工人什么的,可没想到最后回家了,什么也不是,反而得你妈干活养着他……”

萍知道,也许爸爸有自己的想法,至于为什么喝太多的酒,她是一个小孩子,也不太懂。她每天也担心妈妈的身体,也怕妈妈累坏了,记得有一次星期天回家,看到妈妈躺在床上,她吓坏了,一般不白天休息的妈妈,怎么突然躺在床上了,她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赶忙到床前去看看,原来妈妈是感冒了,感觉到头痛,想捂一身汗就好了。萍劝妈妈去看看,妈妈说不用,就是昨夜淋雨了,因为在山上回家晚了,在路上时雨就下大了,捂捂汗就好了,萍听了,心里感觉酸酸的,她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好好的赚钱,来帮助妈妈,帮助所有关心她的亲人。

村子离山足有五里路,可是妈妈每天都往返三四趟,有时妈妈怕耽误工夫,秋天时妈妈就煮上地瓜,到了山上,那条大白狗也吃,她也吃。冬天的时候,妈妈有时就在山上的小屋里烧点开水,一天吃两顿。萍不知道,如果自己现在死了,妈妈会不会也伤心呢。说实话,她心里不希望妈妈伤心,因为爸爸一直对她都那样子,她想妈妈应该习惯家里没有萍会少些争吵。

萍在坟地里转了半天,看到了周边的树也开始在山风中剧烈的摇晃。风声有点近似吼了,不知这个天会不会下雨衣。萍由于跑出来的,没有穿多厚的衣服,晚上的山很静,空气中透着一股股的凉意。萍小的时候,和小姨来山上挖兔子草时,经常会转到这边。

那时小姨告诫说,如果在一个坟子前不能转三圈,那样的话就不太吉利。是啊,看到大人们上坟时,先在坟子四周画一个大圈,然后再围着坟头正转几圈,反转几圈,然后再敬酒,对着坟里的人说话。叮嘱其吃好,喝好,以后还会经常的来看。就如姥姥说的,老人生前,儿女多孝顺就行了,死后搞那些排场都是虚套,给身边的活人看的。

萍这时倒是希望坟里的姥爷,能够出来,与她见上一面。让她把心里的苦水吐出来,发泄掉。可是让萍失望的是,无论她转多少圈,那些坟墓都还是原样,没有梁祝上的坟头突然裂开,金光闪闪的出来几个美丽蝴蝶。无论萍在心里怎么哭诉,回答她的仍然是呼啸的山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