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住家的那道木栏栅,我停下来,进入了话题。
我想在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和晓米进行这场艰难的对话。我想知道在面临亲情和所谓爱情的抉择之时,我的女儿她究竟会选择什么。虽然感觉已经告诉了那绝对不是我,我还是要个明白。
但我们还没来得及正式开始,就被从学校开车回家来的阿涛给打断了。
阿涛把车停在木栏栅外面的便道上,兴冲冲的走下车来,和我们打着招呼。我努力的微笑着,回答他的问候。但我看出,阿涛还是被我脸上的表情给吓得不轻。
为了不让阿涛有更多的疑虑,我们随他一道回到了地下室下面回到各自的房间。
趁晓米去卫生间,我告诉天庆我要和晓米进行的对话。我希望天庆与我配合,原则上不发表言论。我怕他不知深浅或者轻重的话语, 会触痛晓米的伤疤。
天庆面色凝重的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无法忘记,坐在那个幽暗的房间里,等待着自己的女儿对自己否决的那份感觉。
它象一把钝锯,一下一下的拉锯着我的五脏。
它们让我的呼吸几乎要被疼痛窒息。
我在那阵疼痛中发现,生命的秉承与反叛原来也会成为一种循环。
可是我想不明白,我如此阳光明朗的女儿,她怎么会,对生命持一份彻底的否绝。
我对走进来坐在我对面的晓米说:“我们需要认真的谈一谈了,不能总这么下去。”
“谈什么?”晓米问我。
“谈谈什么是同性恋。”天庆插进来说:“谈谈你怎么就认定自己是了?也许你根本就没弄清楚那是个什么性质的概念。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你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行为?”
我愤怒的压断了天庆。
我知道天庆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但是我不能容忍他用那样的口吻,对晓米那样子说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觉得自己是女性或者不是?”天庆不顾我的愤怒,坚持的追问下去“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呢?是女孩?还是――”他顿了一刻,坚持问到底:“还是别的什么角色?”
“是女孩。”晓米简赅的回答。
但是晓米没有告明,在和W这样一对恋人关系中,自己所扮演的真正角色。
“不要说了!”我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
天庆说:“应该让她说出来,我们才能帮她做出分析判断。或许,根本就不是她自己以为的那回事情。”
但是我的表情让他住了嘴。
“晓米,你究竟能不能和W做个了断?你不要哄骗妈妈,你明确的告诉我。
我绝望的期待着晓米,听她如何回答。
“妈妈,我们需要时间。”晓米回答说。
我望着我的女儿。我不清楚她和W需要的是什么时间:是说服我们的时间?还是结束她们对亲人更是对她们自己的,伤害的时间?
“W为什么没在应该来的时间到来?你们是怎样商量的?
“她说她不愿意结束。”
“你让她和我说话。”
“好吧。”
我还没反映过来,晓米就在用自己的手机拨W的号码了。晓米对电话那一端的W说:“我妈妈想和你说话。”然后就把手机递过来让我说话。
我接过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穿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阿姨好!”
我说:“你好!”
我说:听晓米讲了你们的事情,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情的解释。
没有见过面W,在电话里面说是的:我们希望得到你的同意。
可是我不能同意。
我说。我平和的声音有股愤怒的潜流。
我说你告诉过你的父母了吗?你有没有们想过她们的感受?你想过父母千辛万苦把你送出来读书,为的是让你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你就这样来回报你的亲人吗?
说:我没有告诉我的父母,我和Q才刚刚相处,我们还不能确定未来。
我提高了声音,问W:没有确定未来你们就走得这么远,你们难道没有想过,所有爱你们的人,会因此受到多大的伤害?
说:我们自己的事情,跟别人没有多大关系。
我问,什么才跟你们有关系呢?我说,你认识Q的时候,还正在跟自己的男友在同居,你怎么一下子就做出了这样的颠覆?你不觉得自己太放纵了吗?你觉得真的是可以男女不论,可以随意**吗?你的父母送你出来,你学到的就是这些吗?你觉得这是时尚是新鲜是刺激吗?
说:我喜欢。
你喜欢你就不要廉耻?我问。
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牵扯到了太多的人!”我吐口气,说:“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恩怨。我也不愿意因为任何事情伤害到你。为了不受到伤害,我希望你不要来多伦多。为了很多人,也为了你父母,包括你和Q。我希望你不要来。否则,没有人能够保证你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说:那我还真的要来。
我说:好吧,只要你自己不后悔。
我把电话递还给晓米。
在电话和晓米说着话。我和天庆注视着我们的女儿。
我们清楚的听到她在回答W,她回答说:“我还有什么可想的。我只想一死了事。”
我们在这一刻,懂得了悲哀所在。
晓米挂断电话的时候,YUYU下班回来了。
谈话就此结束。没有人再有语言。
在沉闷的气氛中打发了晚餐。
阿威阿涛都识趣的各自缩回自己房间,连天天钻在我们屋子里,不到半夜不动弹的YUYU,也没有声息的去了阿涛的房间。
晓米回房间不久就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面走,一走就不见了踪影。
“你现在明白问题出在谁身上了没?”天庆问我,他说:“只有她自己能够帮助自己。若不然,你再怎么做也是白费力气。”
“你少说两句好不好?”我怒视着天庆。我痛恨他把真实如此不加遮掩的摆到我眼前。我闷声坐在靠椅上,有股疯狂的劲头在冲撞着胸膛。
我的忍耐终于突破极限,晓米还是没有踪影。
我起身出来,冲上楼梯,拉开通向后院的房门;仍是不见人影。
回身下楼,走到阿威和阿涛的房门口,他们两人的房门都前所未 有的关闭着。我气急之下,也顾不上了礼貌和面子。举手敲响房门的同时,就手推开了阿涛没有锁闭的房门。
分别坐在床沿和电脑跟前的阿涛和YUYU同声叫了声“阿姨”。用掩不住惊恐的眼神迎接着我的闯入。
晓米坐在跟YUYU紧挨的床沿边,正用我们家乡的口音对着手机讲话。
“晓米你回来。”我丢下这句话,扭头回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