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点坏
作者:安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868

老板真的有点坏。

9点钟,老板安排晓米下班,不早点也不晚点。晓米沮丧的走过我身边,用眼神向我发出询问。

我说,“你先回家吧,我下班能找着回家的。”

我心里比晓米更沮丧。

晓米的工资按小时计算,我的工资按周计算。精明的老板很少发善心,让我俩同时上下班。

我下班的时间已经过了11点。

在车站等公车的时候,尼可和小珍妮有说有笑的从我身旁走过。

“安妮,你还没赶上车啊?”尼可停了脚步,问我。

“噢,是啊。这个时间,公车少了,错过一趟,得等好一会儿呢。”我问尼可,“你们不乘车啊?”

“啊,我们不用乘车,”尼可指着前面五百米距离的公寓楼,告诉我:“我们就住在那栋楼里。”

“噢?这么近啊?”我立时羡慕得要命。

总看尼可她们每天都有无比饱满的精神。原来她们在自己房间的窗户里就看得见餐厅的屋顶。因为老板和珍妮并不吝色,所以尼可她们也包括我们,只要不嫌腻,几乎不用自己买菜做饭。早饭可以到了

餐厅按自己的喜欢做着吃,晚上离开餐厅前,也可以插空填补好肚子。

以这段距离算来,尼可她们下班出来,回家洗整一下倒上床,最多需要20分钟时间。就可以偎进自己暖烘烘的被窝了。

20分钟,运气不好的情况下,我多半还没等来第一趟公车。

我目送走尼可和小珍妮的背影,仰望那透过窗户的一盏盏温暖的灯光,想的是,什么时候,其中的一盏灯光是为等候我而点燃?

回家,我就迫不及待的告诉晓米这个想法。

“晓米,我们也可以在尼可她们的公寓大楼里面,或是到那附近去租套房子。”

我眯着眼睛算这笔帐给晓米听:“你算算,我们现在的住房需要三百六十元,你爸爸来了,起码还得增加壹百吧,这就是四百六十元了,再加上我们两个人的公车费两百元,就是六百六十元了;尼可说她们的公寓,一室一厅的,也就是八百元一月。比我们现在需要交付出去的,也就少两百元。可是,我们能节约多少时间和精力啊?想想,十分钟就可以走到餐厅或者回到家里,是什么概念啊!”

“搬出去住公寓楼当然舒服多了,”晓米说:“但必须有固定收入。”

不知道什么原因,W并没有如约的在周末飞抵多伦多。

晓米告诉我,W把机票钱退回自己的帐户了。

晓米这样告诉我的时候,表明着W很有骨气的意思。我却不这么理解。我的理解是,W的确很有心计。

事情没有我希望的那么简单。

我日复一日的加剧着对W的敌意。但是我无能为力。万般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求助天庆了,求助与晓米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晓米从没称呼过天庆。

晓米说,叫爸爸会对不起她自己的爸爸,叫叔叔又委屈了这个既定事实的父亲。

但是晓米和天庆很融洽。虽然作为一个家庭成员的天庆,有很多让人忍无可忍的缺点,但是他爱晓米,爱得完全彻底毫无保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就连没听到晓米叫一声爸爸,天庆也从没半点怨言。

不过,我在其他的时候和地点,听晓米对别人说起这个父亲时,是很自然的用:“我爸爸……”诸类的称谓的。

我预先征求了晓米的意见。

晓米很爽快的同意父亲从国内赶来。晓米说,“也许,他比你能够理解和宽容我们一些。”

本来我和天庆是一起拿到签证的,但出于经济的考虑,我们商量他继续工作,等我过来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而事情是这样摆在眼前,我再怎么要强,也难独自扛起一片跨塌的天空。

在电话中哭着告诉了天庆,这万没有预料的现实,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处境。

沉默之后,他说:“我尽快过来。”

我要求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这真实。

绝不会!他说。

我给天庆打电话是十月的第一个周末,他定的是十月十七日的机票。为的是便于结算半个月的工资。

等天庆一过来,搬家就是个迟早的事情了。

晓米很赞成搬家。

因为很多因素,晓米想搬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是,晓米想搬家的意思和我想搬家的意思,我们彼此的本意完全背离。

晓米希望远离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们,和W有自己的空间。

晓米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前提是,我们要能够接纳W。

我希望远离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们,更远离象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我们的亲情炸得粉碎的W。不论走到哪里去都可以,前提是不可以有W。

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意图。但是我们还是都赞成搬家。因为我们彼此,都还抱着份幻想,我幻想晓米有一天总能够摆脱W,放下W。晓米幻想我有一天总能够接受W,宽待W。

不管搬不搬家,我的这份工作都已经非常重要了。

晓米看得很清楚,安一个住进公寓楼的家,起码条件是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因为公寓楼的租房合约是一签一年。虽然也是只预交一个月的租金,但合约一旦签定,是不可以随便毁约的。在西方国家,一个简单的细微举动,都涉及一个人最全面的信誉保证。

正因为需要一份固定的工作,我才特别想搬到尼可她们附近去住。重新回到LUNCKY工作,我觉得是一个缘分。只要能守住这份工作,我每个月就可以有1600至1800的稳定收入,晓米的钟点也在增加,算下来一个月也不会少于1000,

并且,等晓米办理了工作签证,找到家公司雇佣她之后,她除开这份兼职工,就还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

我想得更乐观点的是,天庆过来以后也争取找份工作,就算找个1000或者800的,整体收入合计起来也相当不错了。不要说住套公寓,养辆车也不是很大问题。

我巴不得马上就行动。

在餐厅上班,最大的问题就是交通不便,耗去太多时间。

我每天的工作时间是11个小时,加来回路程各一个半小时,就差不多十四个小时了。工作一整天下来,浑身都累得疼痛不堪。回家洗整一番就到了凌晨时分,假如能倒床就迅速入睡,也还可以每天有8个小时的恢复时间。勉强也还能够支撑下去。

要命的问题是我睡不着。长期的失眠,加上内心的忧虑。几乎每天我都是眼睁睁的熬到天亮,刚要有一小会儿的迷糊困劲,又已经是我应该起床准备大家的饭菜的时间了。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逐渐的患上抑郁症。

我只担心,长此以往我没有体力和能量坚持到最后,而最终结束这场战争,重要的是赢得这场残酷的战争。

严格意义上说,战争还没开始。

还在萨市

将在十二月底完成学业,奔多论多而来。

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掀起这场战争。这本来就不是我选择的。但是我没有能力制止它的发动。其实,在我来临之前,战火已经毁掉了我们的家园。

我们精神的家园。

假如能够,我想带上我的女儿,亡命天涯。而我不能够,我的女儿用她的身体和生命,堵死了所有的通道。

晓米有一天对我提议,说:“妈妈,我们都活得这样痛苦,我们不如一起去死吧,你肯定想死都要和我一起的吧?”晓米似乎已经有过具体的设想,因为她接下来告诉我:“我们一起从尼加拉瓜瀑布跳下去,干干净净的。”

晓米没有吓唬我的意思。

我没能回答她的邀请。但我相信,她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不能再逼她了。

我就只剩下等待,等待那一切躲不过去的到来。

在等待中,我们一家三口需要维持起码的生存;在等待中,我徒然的寻找着循世的途径。

所以我需要保住我这份工作,它能提供条件,让我去找个避难所。

可是事情不是想怎么就能够怎么的。

晓米说,要搬离现在的住所,需要提前一个月通知房东。还有一个月的租金预先付给了是不会退回的。

这样,搬家也就是个愿望性质的事情了。

好在,老板为了留住我,默许晓米在她没轮到上班的时间空隙里,时不时的去给我顶三俩个小时的班。

因为老板把我找到办公室谈话,要我以后好好干――他希望我一直干下去――的时候,我不忍心再让老板在某一天失望。就主动告诉老板,有合适的人选还是请老板另行考虑。我明白的告诉老板,我的身体可能坚持不了很久,我说我的心脏不太好,我怕给老板给女儿给大家添意外的麻烦。

我很想留住这分工作,但是我没有信心。

老板给我提供了极大限度的宽容。尼可她们却更加的不以为然。

最后是老板娘,也就是珍妮感觉到这件事情有潜在的严重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