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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答应你。我余下一片沉重的忧思,从孤寂中惊起……”
延或许不能想象。
自打落地就没有得到妈妈一个吻――怎样悲哀的生命啊――从来就须得凭自己支撑自己,实则又不比任何一个柔弱女子更坚强半点的萧涛涛,内心是怎样的容易被打动,怎样的不加设防,怎样的易于知足,怎样的愿意为给与了自己,哪怕丁点爱怜和温情的人;做出最彻底的奉献和牺牲。
延假若能够想象。
一个女人,一个从小受教育受束缚受保护于最传统道德观念的女人,竟那样的毅然决然地背弃了自己曾经信奉不疑,格守不逾的一切信条,一切规范而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一个疯狂逆转并带着毁灭性的磁场,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
延要是能够想象,他就不会那般地漫不经心了。
延曾经那么骄傲地宣称,是他唤醒了萧涛涛。
二十三岁的延,似乎经历得比三十岁的萧涛涛多了太多。
但萧涛涛不得不承认,延说得正确,并不夸张。
在延之前,萧涛涛的生活一直很简单。她觉得自己已经爱过了,刻骨铭心地爱过了。而爱是不能忘记的。萧涛涛一直不能忘记姚远。
姚远是她心灵永远的伤痕,是永远不能触摸的疼痛。
姚远让萧涛涛懂得了――爱,甚至不能给与的悲苦。
因为,那样深刻的爱恋,却没能够相互牵一牵手。
在萧涛涛反复不断的追悔中,她觉得责任都在自己身上。
她想过,再有了机会,她要付出自己的所有。
哪怕天就要塌下来,地就要陷下去,萧涛涛也决意要先投进爱人的怀抱。
然而,萧涛涛的决心已经下得太迟。
姚远早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
他再也不会给与萧涛涛一次机会重来。
让爱得以继续。让爱能够给与。
而多年过去以后,延居然象奇迹一样地出现在萧涛涛行将枯竭的生命之中。唤醒了萧涛涛从未来得及绽放的春天。
作为一个女性,萧涛涛第一次有了对于自己的信心。
萧涛涛通过延,知道了心可以死去,爱却一定会重生。
野火烧掉的只是枯草。
只要春风吹过,满山遍野就会有绿草如茵。
但是,延怎么会将他掠过崇山峻岭的目光,独独停留在默默而无闻的萧涛涛身上的呢?
迎着萧涛涛的疑问,延咬牙扮怒相。
延咬牙切齿地说:“你太不把我放进眼睛里了。”
“就这么简单?”萧涛涛孩子一样天真地问。
延把萧涛涛搂得更紧一点,说:“就这么简单。”延接着说:“开始我只是不高兴,你在我上课的时间根本不当我在场。读你的书,写你的字。我很恼怒,又找不到发作的机会――后来发现你原来根本就是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我才开始认真地注意到了你。”
延用下巴蹭蹭萧涛涛的额头,说:“我发现你的心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寻觅,我发现你那么忧郁,那么忧伤,那么孤独;你那么……”延迟疑了一下,说:“你那独行特立的气质,吸引了我,让我忍不住渐渐想向你靠近……”
“结果呢?”萧涛涛用脸颊擦着延的脸颊,其实不在意他怎么回答。
她感觉得两颗心的交流,已经足够温暖她久已僵冻的骨髓了。
“结果啊――”延诡异地笑了:“结果你就是个小小女子而已。”
“你……”萧涛涛想怒,却灿烂地笑开了。
久违了。如此灿烂的笑容。
萧涛涛和延,相互地给与了这样的灿烂。
“人为什么活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为了――爱和被爱。为了被重视,被需要;男人被女人需要,丈夫被妻子需要,父亲被孩子需要,政治家被群众需要……,人,就是因为别人的需要和爱护而活着。”
萧涛涛在延的身上,在延的拥抱中;感觉到了需要和被需要。
可是,萧涛涛注定得不到自己的爱人,这是她想一想都忍不住要疯狂的现实。
作者题外话:当一切随时间远去,你能记得的,就是那交汇时发出的光亮,记得那如许的美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