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忠善和宋龄娥回到广州城内乔家商号店铺,已经是申时了,走到店铺门口,却见店铺内乱成一团,方忠善吃了一惊说道:“出了什么事了?”宋龄娥也是皱起眉头说道:“不知道,难道是昨天的那陈长泰又来捣乱?”
方忠善加快脚步说道:“那我们快去看看。”
进到店铺里,只见薛永带着四个龙影卫吵嚷着要出去报仇什么的,却被小蕊死命拦住:“你们别出去,老爷吩咐了,谨守大门,别再生事了。”
薛永恨恨的说道:“头儿被人伤成那样,我们做兄弟的还不给他出头,我们哪有脸面回上秦?”此言一出,其余几个龙影卫也是一起吵嚷起来。
方忠善沉着脸大声喝道:“做什么?成何体统?谁受伤了?”
薛永等人吃了一惊,见是方忠善回来,马上噤声不语,几个都是天下会的老人了,知道会中上司和下属之间的规矩,虽然他们是由宋东宇直接指挥,但看到会中的二号人物方忠善,也是惴惴的不敢出声。
方忠善喝问道:“怎么回事?说话呀,谁受伤了?”
薛永咬着牙答道:“我们的头儿被一个老头打伤了,昏迷不醒,我们要去找那老头报仇,这丫头却不让我们去。”
方忠善大吃一惊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薛永说道:“在他房间里。”话音刚落,方忠善已经直奔宋东宇的房间去了。
宋龄娥听了也是心急如焚,但看着眼前几个愣头青,不禁板起脸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宋哥哥昏迷不醒,你们该护卫好商号,先救治宋哥哥再说,而不是在这里冲动误事,反而添乱。对了,请了大夫了吗?”
薛永被小女孩一顿教训,她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被一个小女孩教训,心中还是有些不快,但她是头儿的妹子,不好发作,怏怏的说道:“昨天那个宝芝林的黄师傅在替他诊治呢。”
宋龄娥看他似乎有些不快,温言说道:“薛大哥,宋哥哥现在伤重不醒,他没醒来之前,你就是护院的头儿了,你应该做好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而不是逞一时之快,要真出了什么事,宋哥哥醒了你怎么和他交待?”
薛永听了,冷汗直冒,差点忘了龙影的训条,生命可以舍弃,任务一定要完成的,当下马上吩咐手下各回自己的岗位去了。
宋龄娥说服龙影卫暂时放弃了报仇的冲动,快步走进宋东宇的房内,只见屋内宋东宇睡在床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脸上、身上插满了银针,黄麒英正不断的替他施针诊治。
旁边潘芷荞看着宋东宇怔怔的发愣,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脸上豆大的泪珠不断的滑落,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但这种无声的悲伤却是更让人难受。
宋四元更是黑着脸,焦躁的走来走去,口中不住骂着已经先一步来到屋内的方忠善。
方忠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宋东宇伤势颇重,心中很是难过,心中像堵了什么似的,张大了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四元见到宋龄娥进到屋里,眼光更是一寒,骂道:“叫你别出去,你非要出去,这下好啦,出事啦,要是你宋哥哥有个什么事,叫我怎么和他家里人交代?”
宋龄娥倒是冷静了下来,低声问道:“爹爹,你要教训我,也要等先救下宋哥哥再说,到时候我任凭你处罚。”此言一出,气得宋四元走到宋龄娥身前举起巴掌就想打下去,宋龄娥看着他的手抬起,她有十几种办法可以躲过这一巴掌,但她没有,小女孩闭上了眼睛,仰起俏脸,静静的等着这一巴掌打下来。
隔了一会儿,也没感觉到巴掌打下来,小女孩睁开眼,只见宋四元瞪着眼,手掌举在半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宋四元看了看小女孩担心的眼神,缓缓放下手掌,摇了摇头说道:“我出去透透气,有什么事叫我。”也不理会小女孩,自己出去了。
宋龄娥心中像被大锤狠狠的敲了一下,因为宋四元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待自己,长久以来,他对待自己几乎已经和亲生女儿一般,没有半点亏待,但今天他却起了打自己的念头。小女孩深深呼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郁结,上前问道:“黄师傅,宋哥哥怎么样了?”
黄麒英正好施针完毕,擦了擦汗,说道:“他中了武当派的绵掌,在下给他施针,暂时保住性命了,但要想痊愈如初,要有内力高强之人替他推宫过血才行,原本在下可以替他疗伤,但……”说到这,黄麒英再也忍不住,也是一大口血吐了出来,脸色一时间变得很是难看。
黄麒英和那老仆对掌时就受了内伤,后面又苦斗一番,更是加重了伤势,背着宋东宇回到乔家商号后,又运功施针替宋东宇疗伤,现在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呕了出来。
宋龄娥脸上变色说道:“黄师傅,你也受了内伤?”
黄麒英勉强一笑说道:“在下没有大碍,调息片刻,再服几服药,将养数日就好了,只是这宋小哥没有内功底子,就怕日子拖久了,日后虽然也会慢慢好起来,但终生会落下病根。”
宋龄娥看了看屋里的方忠善和潘芷荞,最后眼光落到仍是昏迷不醒的宋东宇脸上,一咬牙说道:“方哥哥,你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方忠善知道她要救宋东宇,当下点点头反身出去,关上了门。潘芷荞终于动了一下,她看了看宋龄娥,眼中满是期盼之色,但紧紧咬着嘴唇,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黄麒英不明就里,问道:“小妹妹,你要做什么?”
宋龄娥看着黄麒英一字一句的说道:“黄师傅,我来救我哥哥。”
黄麒英吃了一惊,说道:“你会武功?”
宋龄娥右手一挥,屋内开着的窗户,被她的掌风一带,呼的关了起来,看的黄麒英目瞪口呆。
宋龄娥问道:“黄师傅,我该怎么做呢?”
黄麒英回过神来,看着小女孩焦急的神色,说道:“那好,救人要紧,你按我说的做……”当下,黄麒英将如何运气,导气给宋东宇的法门一一教了给宋龄娥,宋龄娥聪慧无比,当下出手如风,照着黄麒英所教,给宋东宇推宫过血。
片刻之后,宋东宇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跟着张口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黑血。黄麒英喜道:“好了,淤血都逼了出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在些个方子,照方子抓药,煎好后给他服用,将养一个月应该可以痊愈,但记着不能让他动怒,也要忌口不能喝酒,否则会加重伤势的。”说罢做到桌边,提笔写起方子来。
潘芷荞终于松了口气,手足发软,慢慢软到了下去,宋龄娥手快,连忙扶住她,说道:“芷荞姐,你怎么了?”
潘芷荞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说道:“我好害怕,害怕他就这样去了,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宋龄娥一呆,想不到潘芷荞却是这样一个人,要么不爱,要么就爱的死心塌地的,一瞬间小女孩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让他们去宝芝林,而是和大家一起去十三行码头,宋东宇就一定不会受伤,差点丢了性命。潘芷荞对宋东宇的这种情份,难道还抵不上自己对她的不信任吗?
小女孩难过的知道她是担心过度,陡然见宋东宇没事了,心神激荡,才手脚无力,便扶她到椅子上坐好说道:“你先休息下,我让方哥哥去抓药去。”
宋龄娥打开房门,向方忠善说道:“方哥哥,宋哥哥没事了。”
方忠善欢喜的双手合十,喃喃念叨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宋龄娥说道:“黄师傅在写方子,你派人去抓药来给宋哥哥服用。”方忠善连忙进屋问道:“方子在哪里?我亲自去。”
宋龄娥见黄麒英在屋内的桌上写着方子,不时的清咳几声,便说道:“黄师傅,你也受了伤,连你的药也一起抓吧。”
黄麒英却摇摇头说道:“这倒不用,待会儿我回宝芝林,自己煎药服用即可。”
黄麒英写完,停下笔,将方子交给方忠善先去抓药,方忠善接过方子马上飞奔去了。
潘芷荞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气力渐复,走到床边坐下,取了块湿帕子,轻轻给宋东宇擦拭着嘴角的血丝和额头上的汗水,动作既轻且缓,很是温柔,很像一个妻子在照顾丈夫一般。
黄麒英看着潘芷荞的样子,心中很是愧疚,自己要是反应再快些,宋东宇就不会受伤了。转头看见小女孩也看着潘芷荞发愣,清咳一声,看着宋龄娥问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是身怀绝技,难道这也是青来真人教的吗?”
宋龄娥回过神来,说道:“师傅他自幼体弱,从几本道家典籍中悟到了些内功修炼的法门,倒是练成了一身内力,我的内功是和师傅学的。”
黄麒英叹了口气说道:“青来真人果然是高人,难怪到了八十几岁才仙逝,原来是练了高深的内力。”
宋龄娥低声说道:“只是我爹爹他不知道我会武功的事,还请黄师傅保守秘密。”
黄麒英点点头说道:“在下会守口如瓶的。只是在下觉得一家人,贵在坦诚,既然有缘成为一家人,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的呢?到时候只怕误会愈来愈深呢。”
此言一出,宋龄娥不禁呆了,坦诚?一家人?只怕自己真的坦诚之后,却是再也做不成一家人的了。宋四元会接受一个白莲教圣女身份的妻子吗?会接受一个立志反清的养女吗?而且还有那个至今王慧儿也没有说出来的,他们女儿的真正死因,一个王慧儿都不敢告诉自己的秘密。这份坦诚的代价似乎太大了,宋龄娥自问还没有这个勇气去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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