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抱膝蹲在乾清宫大殿上哭了起来,那太监连哄了几遍都不停歇。吓得那太监手忙脚乱,额头上大汗淋漓的。玉兰正哭着,忽见一只大手拿了块黄色手绢递到自己面前来,玉兰含着泪水抬眼望去,却见咸丰一脸不解的神色凝望着自己。
见是咸丰,玉兰止了哭声,没有接他的手绢,用衣袖试了试泪水,倒是没忘记行大礼,正要拜下去,却被咸丰伸手扶了起来,只听咸丰柔声问道:“兰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玉兰微微一挣,挣脱咸丰的大手,微微后退一步,欠身说道:“皇上,我只是想家了。”
咸丰微微一愕,微笑道:“原来如此,改日将你的家人接入宫中,和你说说话就是了。”
玉兰没想到咸丰会如此说,大了胆子问道:“那皇上,我能出宫回家看看吗?”
咸丰笑道:“这不合规矩的,你想出宫难道真是想家了吗?”玉兰微微失望,又是规矩,该死的规矩,但听他后面问得那句话,生怕咸丰知道荣禄和自己的情义,只好点点头说道:“玉兰是想家了。”
咸丰看着玉兰桃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拉住她的手说道:“那改日接你的家人进宫看看你吧。知道朕今日为什么召你来吗?”
玉兰摇了摇头,心中隐隐有不详之感。只听咸丰清咳一声说道:“赐封叶赫那拉氏为兰贵人,入住储秀宫。”
此言一出,玉兰只觉得身上像被人将力气抽走了一般,无力的瘫软了下去,咸丰在她身侧,连忙一把将她扶住,口中急忙说道:“快召太医过来。”跟着将玉兰扶进了东暖阁内,轻轻将她放在了软塌之上。
玉兰被咸丰抱住,想要挣开,却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咸丰只觉的怀中的可人儿轻轻的扭动着身躯,鼻中满是她那淡淡的兰花幽香,只道她是用了赐给她的香皂,心中一阵欢喜,将嘴凑到玉兰耳边,轻声说道:“兰儿,你身上好香。”
玉兰只觉得他火热的嘴唇,出气吹在自己的耳边,身上一阵酥麻,微微侧过头去,泪水又流了下来。
咸丰看了不禁一阵气闷,坐起身来,说道:“玉兰,你到底是怎么了?朕是皇上,能给你的就一定会给你,你也不用恼朕到现在吧。你真的是想家了吗?”他还道玉兰是因为被自己冷落而伤心流泪。
玉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家了,我想出宫回家去。”
咸丰温言说道:“朕说过了,这不合规矩的。”说罢拂袖站到墙边,看着墙上的两幅画,说道:“你真的很像龄娥,但你比她更难琢磨。”
玉兰微微愕然,看向那两幅画,一副却是那晚咸丰命人重新为自己绘制的,而另一幅却是一个小女孩的画像,那小女孩真的很像自己。心中惊讶之下,问道:“皇上,那小女孩叫什么?”
咸丰转过身,脸上一阵寞落的神色,说道:“她叫宋龄娥,小的时候,她救过朕的。”
玉兰惨然一笑,怎么自己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这宋龄娥,她就像附着在自己身上一般,怎么也摆脱不了。听咸丰说来,因为小时候宋龄娥救过他,所以咸丰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而咸丰之所以喜欢自己,多半也是因为宋龄娥的缘故。心中一阵凄然,原来他和荣禄一样,都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宋龄娥,才会喜欢上自己的。
这个时候,暖阁外的太监禀报道:“皇上,今儿是孙院判当值,已经在殿外候旨。”
咸丰嗯了一声说道:“让他进来为兰贵人把把脉。”
外面侍候的太监立时抬过一扇屏风,拦在软塌之前,跟着那孙院判进到屋中,向咸丰拜倒,口中说道:“微臣太医院院判孙白杨给皇上请安,给兰贵人请安。”
咸丰嗯了一声说道:“免了吧,快给兰贵人看看。”玉兰听了那孙白杨的声音,立时知道这人就是那天永和宫给自己把脉的那位太医。
孙白杨起身坐到屏风前,说道:“微臣给兰贵人请脉。”玉兰只得将玉手伸了出来,孙白杨闭目把起脉来。
刚一把到脉象,孙白杨心中一突,这兰贵人的脉象和那天那秀女的脉象一样,定是同一个人,心中了然,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秀女果然是皇上看中的人,能在乾清宫让太医把脉的,后妃之中又有几人呢?孙白杨暗自庆幸当日所做的选择是对的。
过了一会儿,孙白杨站起身,躬身说道:“皇上,兰贵人没有大恙,只是心神忧惧,又大喜大悲之间,所以心神恍惚,才会全身乏力。微臣给兰贵人开服药方,调养一番自无大碍。”
咸丰面带喜色,说道:“那好你速速去办吧。”跟着咸丰又顿了顿说道:“对了,兰贵人的身子这几日可能侍寝?”
听到侍寝二字,玉兰心中一突,暗骂咸丰急色,侧耳凝神听去,只怕这孙白杨说出可以二字来。
只听孙白杨说道:“回皇上的话,兰贵人大喜大悲之下,才引致心神乏力,这几日倒是不适合侍寝的,需调养几日方可。”
听了这话玉兰心头大石落下,暗暗松了口气。咸丰略略失望的嗯了一声,说道:“你跪安吧,速速办差去吧。”孙白杨依言退了出去。
孙白杨走后,小太监将屏风撤去,玉兰依然斜靠在软塌上,看着咸丰微微笑道:“皇上今日才册封了玉兰,这么快就想玉兰侍寝了吗?”
咸丰做到她身边,握住玉兰的小手,说道:“小妖精,谁让你长得这么妖媚的?”
玉兰微微一挣,这次却没能挣脱咸丰的大手,微微皱眉说道:“我身子不好,你不能碰我的。”
咸丰涎着脸笑道:“你只是不能侍寝,亲亲摸摸的不妨事。”说罢将嘴唇凑了上去,吻向玉兰的香唇。玉兰吓得冷汗直冒,连忙挣起身来,不想额头却碰到了咸丰的下巴,两人同时痛的啊了一声。
咸丰竟不顾自己的下巴,抬起玉兰的小脸,摸着玉兰的额头,说道:“小妖精,你急什么,朕会低下头的,不用你迎上来,怎么样?碰疼了吗?”
玉兰额头虽然疼痛,但却免去一吻之厄,心下稍定,嗯了一声,说道:“玉兰不痛了,皇上,你痛吗?”咸丰笑了笑说道:“朕没那么娇弱,没事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玉兰问道:“皇上,玉兰进屋前在外面遇到的人是谁呢?”玉兰假作不认识荣禄,想知道咸丰召荣禄来做什么,而且荣禄一身官服,难道是做了官了?
咸丰嘿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的说道:“那人叫荣禄,乃是前些日子阵亡的凉州总兵长寿之子,朕怜他一门忠烈,他百日孝期已满,朕召他进宫抚慰一番。凉州总兵长寿寻赐祭葬,予谥勤勇,入祀京师昭忠祠,赏骑都尉兼一云骑尉世职。荣禄为其唯一子嗣,袭其父世职封为云骑都尉,赏了他兵部主事之职。”
玉兰嗯了一声,心中略安,荣禄总算是当上官了,前途大好,也不枉他阿玛长寿拼了个封妻荫子。
咸丰看这玉兰问道:“兰儿认得这荣禄吗?”
玉兰连忙摇摇头说道:“不认得,只是这几日都听宫中再说他单骑闯阵,千里扶灵的事迹呢。”
咸丰哦了一声,说道:“这荣禄也算是个可造之才,比之那些个只认得领禄米的蛀虫好的多了。他年纪虽然不大,但长于军略,朕刚才问了他广西那边详细的战事,他都能侃侃而谈,一言说中了赛尚阿军略上的失当之处。”说到政事,咸丰怒意渐渐升起,站起身接着说道:“这赛尚阿无能胆小,又好大喜功,为保自己官声,竟不顾敌情不明,士卒连夜奋战,仍是强驱两位总兵分兵追赶,以致有龙寮口大败。朕已经决定将他罢官抄家,革职拿问了。”
玉兰轻声说道:“原来如此。”
咸丰怒意更盛,说道:“更可恶的是,他擒住的那什么长毛的伪天德王,解送到京后,朕已让人连夜审问,这人只是广西天地会匪的一名头领,根本不是什么洪匪的并肩王,只是被人舍弃的一颗棋子而已。可笑赛尚阿却拿他当宝贝一般,还一路好吃好喝的供到京城。朕已经命人,明日午时将这伪天德王押到菜市场凌迟处死,以泄朕心头之恨。”
玉兰微微皱眉,说道:“以杀止杀,恐非上策。”
咸丰冷声说道:“谁敢从贼朕就杀谁,还是都是用凌迟酷刑,朕看谁还敢造反。”
玉兰轻声说道:“若是那些被人裹挟的人呢?”
咸丰哼了一声说道:“那就算他们运气不好了。”
玉兰轻叹一声说道:“皇上杀伐果断,定可震慑宵小,迅速平乱的。”
咸丰也是轻叹一声,说道:“赛尚阿误了朕,他让长毛走脱,广西邻近数省已无大军可挡长毛兵势了,只有从北方各省抽调兵丁了。”
玉兰摇了摇头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若让各地官府联合各地士绅兴办各自地方团练,自保家乡,联保诸城。”
咸丰愣了一下,沉吟片刻,说道:“此策还需推敲一番,若是因此各地督府自办团练,倒是可解了长毛的困厄,但将来难免不会出现各地督府尾大不掉的局面。”
玉兰微微一笑说道:“却还是皇上想的长远。”
咸丰侧头看着玉兰说道:“后妃不得干政,朕怎么和你说着说着,都说到政事上去了,你还真是个小妖精。”他顿了顿说道:“你跪安吧,好好调养身子,过几日朕还等着你侍寝呢。”玉兰听了你跪安吧,本来如蒙大赦,却听到后面那句朕还等着你侍寝呢,心中又是一紧,神色又暗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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