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进来,先抢上一步垂首见礼,“主子爷,奴才无能,没办好主子交待的差事。”
十三阿哥顿时恼火,“这么点小事,你也能办糟了?爷养你这无用的人做甚么?”一脚踢在和泰胸口,顿时踢得他向后一趔趄,也没敢顺势摔倒,晃了几下,又笔直站着。
“去请十四阿哥过来。”十三阿哥冲外面一吼,一个小太监连忙应声去了,少时十四阿哥过来,进门就叫,“和泰!”
和泰一咬牙,上前忙给十四阿哥跪下,“奴才没用,跟丢了人。”
十四阿哥本也想踢他一脚,但见他胸口一个灰脚印,便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道:“好生回话,到底怎么跟丢的?”
“奴才奉了十三阿哥之命,送那兄妹回家。那兄妹先去了东市的湘菜馆子,叫‘醉花间’,叫了一桌席面,两竹筒子的米酒。那小少爷称妹妹为‘大小姐’。吃到半途,又进来一个男孩子,听大小姐喊他八哥,却跟她的九哥是双生子。”
十四阿哥一挑眉,“噢,居然是双生子。”
和泰小心看了看两位主子神色,从靴筒里抽出一张纸头来,双手奉上,“这是奴才抄的菜单。”顿了一顿,又道:“等兄妹三个吃完了饭,那大小姐命奴才捎两筒米酒给两位主子爷,还说,下次……嗯,下次主子爷要跟女孩子搭讪,最好不要劳烦下人奴才。”说罢,忐忑地抬眼瞧了瞧二位小主子,见他们脸色如常,方暗自舒了一口气。
只听身后有人笑道:“这个大小姐,倒是真有趣!”
和泰背后一阵冒汗,忙转身行礼:“奴才见过八贝勒!”
八阿哥施施然进来,“免了,你接着回话罢。”也坐了下来。
和泰定定神,“是!奴才遵了十三爷的吩咐,要探听到大小姐住所,大小姐倒也没不让奴才跟着,走了一路,还同奴才说了一会儿话,问了奴才好些问题。”
十三阿哥问道:“她都问了甚么?”
“问主子爷家里有几个兄弟,有无姐妹,住在何处。”和泰想了一想,“她知道主子们是从京城来的,还知道是满人。”
八阿哥专心捻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缓缓问道:“她怎么看出来的?”
“奴才斗胆,也这么问大小姐的。她说,两位主子都是容长脸,虽说的是官话,但明显是京城口音,奴才还一不小心说了几个满文字儿出来。”
十四阿哥笑骂:“原来是你这蠢才露了馅!”
“她既是问了你,你怎么不晓得问问她?”八阿哥道。
“奴才也问了,不过问她在江宁住了多少日子,并家中兄妹,那俩少爷甚是警觉,后来就不叫大小姐同奴才说话了。”和泰苦笑,“不过听那话,大小姐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上面九个哥哥,自然是宠得厉害。奴才无用,没打听出来到底是甚么地界的苗族。后来,这兄妹三人进了一家蜜饯铺子,奴才本想跟着进去,结果那9527缠住了奴才,奴才因此没跟住人。”
和泰又一甩袖子,半跪下去。
一时无话。
十三阿哥看了看自家八哥,“罢了,你先起来罢。”
“虽是没办好差事,可也不是全无收获。”八阿哥心中早已转了几圈,“爷回头给你几个人,你去查下那家蜜饯铺子。他们既然敢在你面前从那儿溜走了,定然不会是有直接关系,但也会有些蛛丝马迹,你别惊着他们,暗暗的查寻。”
停了一停,笑道:“听说那大小姐还送了两筒米酒来。”
和泰忙让小丫鬟将米酒拿了进来。见是两只半尺来高的金丝竹筒,用防水的油布紧紧扎了口,一根银红的丝带系成一个精致漂亮的蝴蝶结。
八阿哥伸手拿起一只竹筒,拉开丝带,解开油布,再揭开一层半透明布膜,一股清甜的米酒味儿顿时飘出来。一旁的小丫鬟很有眼色,已经拿了一套五只汝窑雨过天青的小酒盏儿出来。
八阿哥亲手斟了酒,“十三弟,十四弟,来尝尝这苗乡佳酿。”一副主人姿态。十三阿哥顿时气恼,“八哥,这可是那大小姐送给弟弟们的。”
八阿哥笑意盈盈,“十三弟何必要分的那样清楚?”
十四阿哥倒没说甚么,只伸手拿起酒盏,小小抿了一口,“这也算是酒么?”米酒本来度数就浅,这米酒清甜得几乎没甚么酒意。
“要不是这样,那样小的女孩子,如何敢吃酒了?”八阿哥细细将一盏米酒送入喉中,果然清甜有余,似是用花蜜酿造出来的。“味道倒也还好。”
转头吩咐自己随从,“石青,你明儿去买些这种米酒,着人送到宫里,敬给良主子。”
十四阿哥忙道:“石青,给十四爷也敬点给你德主子。”
十三阿哥哼了一声,十四阿哥忙又道:“别忘了再敬些给敏主子。”
八阿哥一笑,站起身来,小指儿将余下的那筒米酒勾了起来,“你们俩好生歇着。”
十三、十四只瞠目结舌:这好哥哥,竟这么公然的就把弟弟的东西给顺走了!
×××××
次日早上,八阿哥果然派了人,同着和泰去那蜜饯铺子寻访。和泰也算机灵,同十四阿哥派过来的一个侍卫商议好了,二人分别盯着湘菜馆子并蜜饯铺子两头,又有小曹的人在望江茶楼盯着。这样直直盯了八、九日,终于又见着那大小姐了。
和泰一面命人通报主子,一面去将那湘菜馆子整个包下来,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入。那老板是个四十来岁中年男子,很会来事,操一口变调湖广官话,笑眯眯收了银票,不提。
已经是下午,康熙帝刚带了儿子们巡视堤坝回来,就连年纪尚小的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都跟着去了。若是早一日,他们都还没回来。
两人都在自己院子里洗漱沐浴,来人禀报的时候,十三阿哥正挽着湿漉漉的头发,侍从拿了大毛巾子给他擦干头发。
“奴才见过十三阿哥!”来人是八阿哥跟前的侍卫,“和泰回报,说那日的大小姐正在醉花间,请主子一个示下。”
“大小姐是一个人么?”
“还有个男孩子同她一道,和泰辨认不出那是老九还是老八。”
十三阿哥点头,“你去跟你主子说一声。”那人走了,十三阿哥遂命小丫鬟去请十四阿哥过来。
少时十四阿哥也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过来了,“十三哥,咱们一起过去!”
十三阿哥白他一眼,“急甚么?”这几日在堤坝上甚是辛苦,随同皇帝的几个阿哥,不论年纪大小,统统都是体力超支,好容易趁着沐浴时候多打了一会儿盹,只恨不得立马扑到床上,好好睡个三天三夜。这十四弟,倒真是着紧那小女孩儿呢。
十三阿哥默默想着,突然就一笑,“你那香囊呢?怎么这几日都没见着?”
十四阿哥微微一怔,“收起来了……”忽然意识到他这么问是甚么意思,顿时有些脸红了。只得支吾道:“总不能给随便丢哪儿弄坏了,怪可惜的……”越说越觉着此地无银,还不如不说。
八阿哥也刚洗漱沐浴出来,他手脚快些,已经将头发擦得半干,重新打了发辫,辫子水油光滑,辫梢拖着一尺来长的红缨穗,神采奕奕。
十三阿哥看着自家八哥,心里疑惑这家伙到底还是不是人啊……居然可以表现的如此这般的神清气爽!堤坝上待了几日,兄弟几个全都是一脸灰满嘴土,皮肤也晒得黑了一层,偏偏这哥哥,皮肤该是怎么白皙,就还是怎么白皙,简直一点看不见晒黑的痕迹——这也太天生丽质了一点罢!
想着八哥的额娘,大清国有史以来出身最低贱的嫔妃,若不是具有超越常人的美貌,哪能被自个儿那个阅尽天下美色的汗阿玛给瞧上啊……虽说自己的额娘敏主子位分比良主子高,已经是嫔位,当年也一度荣宠**数载,生了一子二女三个孩子,可他还真不敢说,良主子就肯定是不受宠的——帝王的感情,是谁也瞧不透的。
八阿哥拿过丫鬟手里的大毛巾儿,亲手给十四阿哥擦头发。十四阿哥一时受宠若惊——皇子阿哥们哪里会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啊,更何况这还是自家兄长——忙道:“不劳八哥,弟弟谢谢哥哥了。翠儿,还不赶紧过来!”唤丫鬟过来干活。
那翠儿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起先八阿哥从她手里拿走大毛巾儿,已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听到主子喊她,方战战兢兢的过去,接过毛巾,麻溜的将十四阿哥头发擦干,编成一股辫子,缀上一尺来长的红缨穗儿,又拿过一顶墨青缎子嵌青玉的**一统瓜皮帽,小心戴正了。
这边十三阿哥也装束停当,八阿哥瞧了瞧两个弟弟,觉着这俩半大少年真是养眼好看得紧,这么走将出去,谁也都会多看几眼——果然自家阿玛生出来的孩子,都不是凡品啊!
手里把玩着一柄铁木扇骨的折扇,在指间不住翻转,八阿哥婉转一笑,道:“走罢,咱们去会会那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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