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也在心里叹息了一番: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脸上淡淡的笑,“你几时猜到的?”
大小姐一撇嘴,“不告诉你。”又翻身躺下,“我心里不舒服,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罢。”
八阿哥“腾”的心头火起:“起来!”也没多想,一巴掌就拍在被子下面鼓鼓的小身子上。
大小姐“唉哟”叫了一声,一把将被子整个儿掀了,蒙头盖在八阿哥身上,一脚就踹过去,“混帐!”
八阿哥就算自小习武身手敏捷,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作,一时竟被踢到,给踹下床了……
周嬷嬷见势不好,忙一掌拍醒完全傻掉的春水,喝道:“还不去拉住她!”
春水都懵住了,这一巴掌下去,才赶紧上前,双臂一抱,将大小姐抱住了。而半跌在地下的八阿哥已经身子一扭,没结实摔着,一手在地下一拍,已经腾起身来,一手掀了被子,气得直抖,“你……”
除了打布库输给几个哥哥,他还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周嬷嬷本是带了两个丫鬟来,也没进门,都守在正厅外面,现在寝室里面只有大小姐跟前的两个丫头,人虽不多,但毕竟是丢脸了。一时脸上盖不住,羞恼得脸上一阵红,然后又一阵青白。
大小姐已经大哭起来:“你是个阿哥了不起么?哪有你这样的?我要回家,我要去见阿爸!”委屈了一个多月,总算见到正主儿,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八阿哥怎么说也是个皇子,是个正经的贝勒爷,片刻也就冷静下来,对另一个丫头道:“去打热水来,伺候大小姐洗漱。”
就听春水惊叫,“大小姐,你——”
听她声音惊惶,八阿哥定睛一瞧,大小姐胸前竟滴了几滴鲜血,猩猩点点,红白分明。然后就见她身子忽地停了挣扎,软软倒在春水怀中。
八阿哥也顾不得方才所想的,要好好煞煞她这个拗扭性子的念头,“快去叫大夫进来!”
那叫春光的丫头忙应了,一溜烟的往外跑。
少时大夫进来,先给八阿哥打千行礼,“草民见过八贝勒。”
“罢了。你赶紧瞧瞧她。”八阿哥心里烦躁,“怎么流个鼻血,也能晕了?”
大夫是个微胖中年,“待草民先给格格请脉。”他不知这小姑娘什么来头,尊称一声“格格”,总不会错的太离谱。
一会儿切脉完了,又翻了翻眼皮,叫春水捏开大小姐嘴巴,查看了舌苔,想了一会儿,才小心道:“依草民看,格格没甚么大病,不过是有些郁结在心,心火旺,流了鼻血倒是好的。还有些水土不服,夜里睡的不好,饮食上面也不经心,前一阵子大抵是劳累着了,多养养,每天多吃些菜蔬水果,就好的快了。”
八阿哥凝思,想来是无故被掳走,她心里害怕,因此一个来月都吃不好睡不好,又加上从江南湿润地方到了京城这种干燥的城市,小孩子娇嫩,一时病了也不足为奇。这才放心了,微微一颔首,大夫知趣的先告退出去写药方了。
吩咐春水好生伺候着,八阿哥先去了自己正屋,唤来石青问话。
石青进来的时候,正见自家主子坐在主位上,手里捏了一块丝帕,仔仔细细擦着双手,“石青啊,这趟差事办得不错。”
石青忙道:“奴才幸不辱命。”
八阿哥将手中雪白丝帕轻轻丢在地上,缓缓道:“她逃了几次?”
石青心里一颤:果然……咱家主子明察秋毫啊!
“回爷的话:大小姐一共逃了七次,有三次都逃了一天的路程。”
八阿哥沉吟片刻,“嗯,还算你们会办事。下去吧,去账房领赏。”
静静坐了一会儿,吃了一盏茶,又去了大小姐那儿。见大小姐已经醒了,春光给她洗了脸,鼻血也止住了。春水又给她换了一身水红素绫的汉人女童衣衫,布料裁剪绣工都寻常,想是石青没带出她衣服来,只得在路上随便买了些换洗的。
大小姐半靠在引枕上,眼圈儿红红的,见八阿哥进来,赌气不理,将脸扭向床里面去。
八阿哥皱眉,“怎么?可是还在恼?就是再想逃,也该先养好身子,好好观察一下我这贝勒府,不然怎么逃得了?”
大小姐哼哼几声,不说话。
“你一会儿乖乖吃饭,吃药,别再惹恼我。”
“我听话,你就让我回家么?”装天真,使劲装。
八阿哥看得好笑,“你觉着呢?”
大小姐扁嘴,“我想了一个月,不知道你绑了我来是要做甚么。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我再来看到底能不能行。”
“我不过是瞧你可爱又逗趣,想接你来玩几日。”
“骗人。”
“我十四弟喜欢你,所以托我请你来京城玩儿。”
“骗人。”
“其实你是我二叔家的表姐家的舅舅家的侄子家的堂妹妹,所以我们是亲戚,你到表哥这里来玩儿,还需要理由么?”
“骗人!”大小姐恶狠狠瞪他,“别想诳我!我刚才说了,你要等我阿爸和哥哥们来,不死都要脱层皮!”
八阿哥脸一沉,“放肆!你刚那话,够你全家死几次了知道不知道?”
“你仗势欺人!”
气呼呼的小脸,很可爱呢,好想捏一把……
八阿哥心里一柔,想她不过是五、六岁的小孩子,这一个月来定是担惊受怕,还要想着随时逃跑,也不知吃了些甚么苦头。遂放软声调,“是我一点私心,你且住几日,养好身子,我遣人送你回家便是。”
大小姐闷闷的看他,“晚了!我沿路留了记号,哥哥们就快找来了。八贝勒,我阿爸病的很重,你把我……你请了我来,要是我阿爸等不到我回家就去世了,我不用哥哥们帮手,也能叫你好好受些儿罪!”
八阿哥又蹙眉:“又说甚么话?”
大小姐狠狠的道:“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加倍不好过!”
“这么点小姑娘,怎么性子这么刚烈?”八阿哥微笑,“我得回宫了,你乖乖的,过几日得闲了,我再来瞧你。”
大小姐一觉睡到晚上,却发起热来。石青忙又出去找了大夫来瞧,折腾半夜,煎了退烧的汤剂,春水、春光两个使劲浑身解数,总算哄的她吃了药,发了汗,天将明才又睡下。
如此折腾几天,大小姐也顾不得发脾气,只天天躺在床上昏昏睡着。雅齐布第二日就忙遣人向八阿哥禀报了,八阿哥只说她娇气,也不放在心上,倒是允了十四阿哥出宫去看看。
十四阿哥本向自己亲哥哥四阿哥歪缠,让他带自己出宫,这下也不必烦恼。跟老师请了假,中午下了学,去永和宫德妃那里胡乱用了膳,拖着十三阿哥便出了宫。
德妃特特叮咛秦顺儿、傅有荣两个近身太监照看好小主子;又遣大宫女送他们到神武门,再三叮嘱了跟着的侍卫。方许他们去了。
大小姐这日方好了一些,能自己坐起来了,春光正端了粥在喂她,大小姐嫌味道寡淡,一直不肯吃。春水都要哭了,“大小姐,你这一天一天的不吃饭,怎么行?回头主子爷来了,咱们就都不能过了。”
“这粥实在难吃,我想吃赤豆糊,或是一样咸香的肉粥。”
“赤豆糊是甚么?”春光问道:“奴婢不会做这个。肉粥倒是现成的有材料。”
“就是红小豆加血糯米熬出来的,须得熬的浓浓的,趁热盛出来,加点儿细白糖就成。”
春光马上道:“这也不难,奴婢马上就去做。您真的不再吃点这小米粥了?”
“不吃,你拿下去罢。”
春水拿过一个小食盒,“这是今儿才去买的几样子细点,您先对付着用些。”并沏了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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