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秋一过,天气就一日凉似一日了。
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写了信来,说打了多少猎物,鹿狐貂兔各种都有,毛皮都硝好了,就等着拿回来制作。十四阿哥还问,苗疆男子都穿的甚么衣饰,说也做一套给他。八阿哥也就是说了些寻常事情,不外乎打了猎,与蒙古王子喝酒,草原的风极是清洌,等等,又说若有机会,也带她来塞外。真真也回信说了自己最近都做了些甚么事,一堆流水帐。
雅齐布过几日就来跟真真汇报一下小汤山别院的进度。说是赶在下霜冻地之前,将院墙地基等都建好了。宅子比隔壁四爷的宅子大一点,后院的花园子就盖的大了点。也是三进,大泉眼儿在二进门里面,是爷儿们的地盘;小泉眼儿在第三进,只留给大小姐使用。另外一块地皮等过了年化了冻再开工,那边也是两个泉眼儿,庶福晋等后院女人要泡温泉就去那边。
真真就道:“要是有合适的地皮,看着价钱合适,就先买下来,以后那些小阿哥们长大了,自然也要过去建温泉别院的,到时候是送人还是出售,都是便宜的。”雅齐布想一想,“倒是个好主意,以前八爷隐约也提过,只是爷开府没多久,钱不大凑手,且早先又买地又置宅子又采办木料石料等,也是花费不少。”
真真则道:“也不是一下子就立即要买,只说留意着,见了合适的就入手,就当囤货一般。再说八爷要是钱不凑手,让九爷买了,也是一样的。”
雅齐布就笑,“九爷的钱,也不是好拿出来的,不如直接去找九爷的外公三官保。”真真只说,你看着办吧。又道:“要是京郊或是盛京有合适的庄子,留意着也买几个下来。我还想要个京郊的庄子,不超过两万两以内的价就成。”倒是把雅齐布吓一跳,心说她手里竟有这许多银两?倒看不出来这般有钱。
真真依旧每天从九曲竹桥上过到八阿哥书房去写大字。除了瘦金体,现在也开始临董其昌了。书房里有好几本法帖,真真自个儿挑了一本来临字,每天写十张,不出半个月,倒也写的有模似样。
真真自己当然很是得意,那日就拿个小绣绷子,在丝帕上写了两句诗,叫春风给绣起来。周嬷嬷则趁势问道:“大小姐也该学着做些女红。虽然您不靠这个生活,可女孩子……以后到了婆家总也有点可以拿出手的。”
真真一愣,“我也得学么?”她说的可乐,春风、春雨都笑,“周妈妈,大小姐以前在家时候就说,她是不肯拿针拈线的,要她舞枪弄棒她不怕,叫她坐在那儿绣花,可不容易静下心来。”
“大小姐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品,不学女红倒也没甚么,以后姑爷也舍不得说您一句,但——别的不说,大小姐您想想,就是您阿爸,要是能穿着您做的衣衫、能脚蹬着您做的鞋子,这心里头,该有多热乎啊!”本来大小姐是闺阁少女,周嬷嬷是不该说甚么姑爷之类的话的,但这些日子以来,也晓得真真不大介意这个,或是说她还不懂,周嬷嬷也就把话锋往真真父亲那儿一转。总之为人子女,孝敬爹爹衣衫鞋袜,这个是天经地义,上哪里都找不出错儿来的。
果然她这么一说,还真的把真真给说动了。
“周妈妈说的也是。阿爸明年开了春就是四十大寿了,我该孝敬阿爸一双鞋。”
周嬷嬷笑道:“土司老爷这般年轻?”
“我二哥今年十九岁——哎不对,是二十岁,我阿爸十九岁的时候有的他。”真真道:“对了,我哥哥们的信,这个月怎么还没到?”
自从杨铮六月份回了苗疆,当月便遣人往京里送信,八阿哥府又派了人来往苗疆与京城,说起来真真一个月能收两次家书。几个哥哥都给她写了信,尤其杨四、杨八、杨九三个。当日他们在长江上丢了妹妹,回家被阿爸好一顿骂,勒令在家好生习武,一年不许出门。可把三个少年急坏了,写信给妹妹,先不住口的道歉,深刻检讨自己没能护住妹妹安全,再求妹妹说几句好话,好早日解脱惩罚。
真真就给阿爸和二哥写信,说一年后正好叫他们过来京城接她回家。阿爸没松口,杨铮则说,等他年后去了京城,见了八阿哥后再说。
真真恼了几日,也就罢了。
×××××
九月初三,王氏庶福晋一大早儿就开始叫肚子疼。早备好在府上的产婆来看了,说就要生产,于是一干人等有条不紊的开始做准备,将王氏挪去了专门的产房。
真真仍是睡到日上三竿。这府里没人敢说她甚么,她还是按照以前习惯来作息。白天上午看书,中午吃过午饭小睡一个时辰,然后练字两个时辰,最近因开始学做鞋子,就挪了一个时辰来跟着春雨学女红;晚上吃了晚饭,则在前头花厅听一幕昆曲。大阿哥的戏班子已是还了回去,这是隔壁四爷府上的小戏,真真同四福晋说,要学习欣赏昆曲,于是每天从四贝勒府上过来几个戏子,也不上妆,就用丝管伴奏,将昆曲传统曲目一幕一幕的演给她看。
这边王氏开始生产,周嬷嬷就过来,叮嘱四春看好大小姐,不要叫她过去那边。说是产房血污不吉,小孩子去不得,怕被污秽气息冲撞了。真真虽不以为然,但很明白自己去了纯属添乱,就在自己小院静静看书,只打发了一个叫春景的小丫头过去看着,说要是顺利生产就来回报。
王氏是头胎,好在年岁大,骨架子长开了,素日身体又好,从羊水破了直到生下来,也就大半天时间。等到了半夜,子时过半,就见春景小丫头惺忪着眼儿回来拍门。
真真早睡下了,春水夜里警醒,赶忙过来开门,问道:“如何?生的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春景呼呼直喘粗气,“生了,是个……是个小格格!”
春水叫春景去歇着,自己去了正屋东梢间。夜里是春风上夜,听见有人进来,问道:“甚么事?”
春水低声道:“大小姐说的,庶福晋要是生了,不论什么时候,都来回一声。”
二人便一齐将真真叫醒。真真也没睡的太踏实,听见人叫就起来了,“给我穿衣裳,我过去瞧一眼。”
春风还犹豫,“都半夜了,等明儿早上再去瞧,也不迟。”
真真道:“明儿虽说也不迟,这毕竟是八阿哥第一个孩子,他又不在家,咱们早些去瞧了,也不打紧。我不过是少睡一点,明天中午多睡一会儿就补回来了。”
于是给她穿了棉袍子,二人随她去了产房。
手打全文字高速连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