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逗他，“你不是阿九么？我听八阿哥就这么叫你的，阿九阿九阿九。”

九阿哥瞥她一眼：可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这丫头方才说你写扇面儿送你十爷，拿来给爷瞅瞅。”

“你们俩是谁的‘爷’啊？”真真白他一眼，“在我跟前不必摆你们那爷的款儿，我听不顺耳。”

继续不搭理。“爷听你四爷说，你的字儿写的不错，前次爷没见着，今儿定要好生瞧瞧。”一副很拽很欠抽的表情。

“春风，我饿了，拿点心来吃。”真真也不搭茬，又吩咐，“把他们跟前的点心都撤了。这点心也拿出来待客？你们越发有规矩了”

十阿哥不解，“这点心怎么了？”

“这点心不适合你们吃。”真真摇摇头。少时*光拿了托盘盛了十来个小碟子过来，摆在真真跟前的茶几上，又将九阿哥、十阿哥跟前的点心碟子收了去。

真真也不理他们俩，自己斯斯文文吃了个饱。小碟子虽然多达十来个，但一个碟子里面只有两块点心，又做得只比手指头大一点儿，九阿哥、十阿哥只见这小姑娘一忽儿就将点心差不多一扫光，吃的姿态文雅，但这个肚量实在不文雅。

但等她吃饱了，九阿哥、十阿哥跟前的点心也没有再奉上来。阿九便知道这小姑娘八成是恼了。十阿哥也估摸着是他九哥一口一个“爷”的说话，惹恼了她。便笑道：“真真，你送我的扇子呢？可是要现在送给我？”

真真叫春水将扇匣子拿给他，“你们一会儿看戏吃酒，我是不去的，现在就送你。听八阿哥说你跟他从小就要好，你别嫌弃礼物轻了。”

十阿哥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就是不送我礼物，我也不会见怪的。”喜滋滋接了扇匣子，打开见里面放了一柄檀香木扇骨的折扇，套了杏红色的丝绸扇套，坠着一个拇指肚大小的胭脂红珊瑚珠子，下面是个胭脂红珠儿线结的卍字络儿。

等打开扇子，见那是个素扇面儿，因时日久了，纸面略微泛黄，却别有一番疏淡久远的味道，雅致得很。上面用血一样的朱砂颜色写了几句诗：“灵芝生王地，朱草被洛滨。荣华相晃耀，光采晔若神。”是曹植的《灵芝》。断章取义的话，确实是极合适十阿哥的皇子身份的。

十阿哥心里极是高兴，爱不释手，当即拿在手中把玩。

九阿哥见了心里满不是滋味，嘟囔道：“不过是一把扇子。”

“一把扇子？这是前朝朵云轩的上品，是当时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定制的，没被写上字儿的扇面能保存下来的少之又少。”真真一脸“你很不识货”的表情，“这檀香木是暹罗的贡品，也是前朝的，听说是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后，从皇宫里面流出来的，且不论是否真假，至少有年头了。这珊瑚珠子是南洋舶来的，一棵一尺高的珊瑚树只做了三十六颗珠子出来，连上次你们八哥那柄扇子上我都没舍得给他缀上——”显摆的很得意。

十阿哥忙道：“我没说不好。”皇子都是自幼见惯珍宝的，很有眼力见儿，就是看不出来年头，也看得出来那檀香木是真品，珊瑚珠颜色红润，个头又大，确实不是凡品。

“有这么珍贵？”九阿哥不信，“别是信口开河来哄我们的罢？”总算不是一口一个“爷”了。

“你不信又如何？”真真挑眉。

就听八阿哥在外头道：“甚么好珊瑚珠子，连我也舍不得给，倒给了十弟？”

真真忙一吐舌头，“糟啦被你八哥听见啦”

八阿哥手里抱着个织锦面的红木盒子进来，“可有我这个珊瑚盒子颜色好？”说着进了门，九阿哥、十阿哥起身给他见礼，真真也站了起来。

阿九问：“八哥得了甚么好东西？”

八阿哥也不说话，打开手上的盒子，取了一个珊瑚盒子出来。那珊瑚盒子约有三寸方圆，也是胭脂红，那红浓得耀眼，打开盖子，里面是金胎的一个盘子，盖子、盘子外面都包着珊瑚，看起来像是一整块珊瑚挖出来的，端的是个宝物。

九阿哥、十阿哥的额娘都是后宫有名分的妃子，母家富庶，见多了好物，此时也不由得赞叹：“果然是好的”

十阿哥将手中扇子上的珊瑚珠儿拿过去一比，原是珊瑚珠颜色浓些，但跟这整个的珊瑚盘子比起来，反而逊色了。十阿哥便叹道：“这么好的珊瑚，可不多见。”

真真拿起盘子仔细打量，“我瞧着不像是一整块珊瑚挖出来的，这得要多大一棵珊瑚才挖得出来？必定是拼起来的，只是这手艺，这做工，也是精致无比的了。”

九阿哥便点头，“真要有这么大一棵珊瑚，谁舍得给切碎了做物什？”

八阿哥点头，“那人说，是长在一块儿的几棵珊瑚拼出来的，那珊瑚颜色虽好，但都矮小，做摆设嫌小气，磨了珠子又觉着可惜——也就你这样不拿东西当好的，才舍得拿个一尺高的珊瑚树磨珠子。”

十阿哥见了这珊瑚盒子就挪不开眼了，“八哥，这个珊瑚盒子送给弟弟，如何？我知道这个珍贵，也不敢说算我生日礼物，我拿上次舅舅送的那匹马跟你换——”

八阿哥深深鄙夷，“你那时舍不得给我，现在我不稀罕了。”

第二日，十阿哥就将一匹胭脂马送到了八贝勒府，还叫小太监带话，说请八哥一定收下。八阿哥一笑，对真真道：“他定是要留着做明年汗阿玛万寿节的寿礼。”遣人将珊瑚盒子送了进宫。

“皇上怕不是见惯了这种珍宝，也没甚么稀罕的罢。”

“说是这样，毕竟是儿子的一番孝心。”八阿哥叹气，又问：“对了，怎么昨天没接到杨峥派来的人？”

真真苦恼，“谁知道呢？竟是人影儿也不见。难不成半路上被人打劫了不成？”

“杨峥做事，岂能那样不中用？必定派了人手护送，加上我开的关防，一路若有必要，可直接去找当地官员请求协助护送。若是送点儿土产都要有人打劫，各地官员还敢往京里送贡品么？更别说押解银两之类重要事情了。”

“这倒是。再说上次也安全到京了，许是路途遥远，耽搁几日也是可能的。”话是这么说，心里也还有些担心。信是到了保定，用八贝勒府上的腰牌走驿站送过来的，说准定十一日到京郊，请贝勒府上派人来接进京城，以免被盘查，徒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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