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鳅接连灭掉俩鬼子。确切地说,其中一名鬼子死于黑泥鳅的重拳,而另一名鬼子,却叫黑泥鳅夺过他的大枪来,给一枪托子抡死了。
其余被黑泥鳅拿闪电拳打倒的鬼子,却都趴在地上,“哎哟”着呼唤远在异国他乡的故旧亲朋。这些鬼子尽管没死,但却看上去,其滋味儿生不如死,比死都难看、难受、难忍。
汉奸瞎三死得简洁明快,一文不值。只被黑泥鳅那致命的一脚,就连续滚了几滚,翻了几翻,咽气了。
瞎三咽气后再也没能缓过来。
要说黑泥鳅真就身手不凡,不但把鬼子汉奸收拾得屁滚尿流,一塌糊涂,还拿他那肌肉丰足的黑粗的臂膀,夹起他大哥的尸体,几乎踩着鬼子醒神后追赶着发射的密集的枪子,脱身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致使在场的村人看得眼花缭乱,耀眼夺目。各个忍不住想高跳起来叫喊:“厉害,泥鳅,黑泥鳅,厉害!”
很快,就只听村人的惊叹之声不绝于耳:“看看人家泥鳅哎,看看人家黑泥鳅哎!”村人满心爽快地道:“好,好啊!泥鳅,黑泥鳅!”村人说:“你给你大哥出气啦,你给咱庄乡爷们儿壮胆咧!”
说来,这个由万物之灵——人构成的世界,历朝历代,几乎都有神人奇人出现。黑泥鳅这个人那次死里逃生,就十足印证了这一点。
不过,黑泥鳅的功法绝技,却非空穴来风。人家黑泥鳅,其实从小就跟着他四舅老爷练过硬功呢!人家黑泥鳅那腿脚功夫,在当村,不,在当地,都绝少有人企及。
别的不提,单就黑泥鳅运气后释放出的强大能量、功力,其实村人早就有目共睹,都领教过了。当时,村民看到,有一颗大海碗口一样粗细的榆树,只被黑泥鳅双膀较力,合掌一推,就乖乖地放躺了。
所以难怪,在鬼子拿麻绳把黑泥鳅捆起来后,就见黑泥鳅的黑脸膛憋得熏紫着一发力,眼看着绳子就“噼里啪啦”地脆断,绳子头纷纷从他的胳膊上耷拉下来,蔫蔫地跌落在地上。
黑泥鳅携带着自己大哥的尸体在鬼子的枪林弹雨里逃生后,却趁着黑天,就来了自家的祖坟地里。
然后,就见黑泥鳅想拿手指做镐,以手掌当铲,挖出土坑来把大哥的尸体掩埋。可是,由于时值冬日,天寒地冻,任由黑泥鳅功法何等超群、厉害,那石头一样的冻土,依然难以开挖,掘进艰难。
然而,正在黑泥鳅急切间,却蓦然有两个人出现在黑泥鳅跟前,这二人,却一个是刘二峰,一个就是王大贵。
原来,就在鬼子把村人抓进场院时,刘二峰跟王大贵却隐身在刘二峰家的炕洞里躲着。不过,躲来躲去,刘二峰就沉不住气、压不住急了,就冲王大贵道:“大贵,不行,咱得出去!”
“出去,出去做啥?”王大贵一脸疑惑。
王大贵想了想说:“鬼子正在抓人呢,咱出去不是找死啊?”
“是啊,咱出去凶多吉少,挺险。”不过,刘二峰这么说了,又道:“险,再险咱也得出去!”刘二峰说:“眼看那么些村人被鬼子赶到场院去了,那些人生死未卜,那才叫真险唻!”
刘二峰劝说王大贵说:“知道村人就要叫鬼子祸害了,咱要是躲在炕洞里不出去救,那咱也太不叫人了,也太窝囊废了!”
刘二峰说:“咱的命是命,村人的命就不是命啊?都是命!”刘二峰急得拿土话说:“咱再窝下去,也太尿泥啦!”
刘二峰说的土话“窝”,是躲的意思。而“尿泥”,却是软弱可欺的意思。
终究,王大贵还是被刘二峰说服了,就跟着刘二峰跳出隐身的炕洞。
却就在刘二峰跟王大贵快赶往场院的路上,远见有个中年妇女急火火往村里跑着,原来,该妇女见活着的鬼子汉奸顾不了大群的村人,都去追杀黑泥鳅了,就乘机跑了回来。
刘二峰从中年妇女口中得知,黑泥鳅拾掇过鬼子,就双臂夹裹着大哥的尸体,跑走了。
于是,刘二峰想过,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就满心佩服着冲王大贵说:“大贵,人家黑泥鳅才是汉子,真汉子嘢!”
这么说过,就见刘二峰又接着冲王大贵突然喊道:“大贵,回去,咱得回去!”
“刚来,咋又得回去啊?”王大贵不解地问。
“听我的,回去,咱回去!”
“回去做啥?”
“扛镐头,拿铁锨!”
“扛镐头、拿铁锨?”王大贵不解地皱眉道。
“对,扛镐头、拿铁锨!”刘二峰语气坚定道。
此时,王大贵并不明白,其实,刘二峰已经意识到,那黑泥鳅是忠义之人,只要他能活命,不管跑多远,都不会舍下他大哥的尸体不管,一定会去他家的老坟地里掩埋他大哥的尸体。
然而,因在寒冬,刘二峰知道黑泥鳅想掩埋他大哥的尸体,手里没有刨土的器具,一定费力。
于是,刘二峰就叫王大贵跟自己立马回村,去帮着黑泥鳅准备刨土的器具去了。
很快,刘二峰就果真跟王大贵跑回村子,分别在住家户里找了镐头、铁锨,还顺带找来了一张苇席和绳子,然后,就双双赶奔黑泥鳅家的老坟地去了。
真是久旱逢甘霖。一看刘二峰跟王大贵给自己拿来了刨土的器具还有苇席和绳子,黑泥鳅喜出望外,黢黑的脸膛尽是欣慰,绽露出的那满口雪白的白牙银光熠熠,光彩无比。
只听黑泥鳅大谢道:“二峰、大贵,你们咋来啦?你们来得真够及时啊!”
“我俩听说了经过,知道你准来这里,就急火火赶来啦!”刘二峰说。
因时间急迫,随时都有鬼子汉奸闻风赶来,于是,刘二峰跟王大贵也顾不上跟黑泥鳅多加寒暄,就赶忙帮着刨开了掩埋黑泥鳅的大哥的土坑。
土坑终于刨好了。
于是,刘二峰就跟王大贵又紧一通忙活,帮着黑泥鳅把他的大哥的尸体裹进苇席。然后,又把裹着黑泥鳅大哥尸体的苇席拿绳子缠了几道。
最后,刘二峰就跟黑泥鳅还有王大贵一起,就把黑泥鳅的大哥的尸体抬进土坑,掩埋了。
很快,几人就给黑泥鳅的大哥堆起了坟头。却面朝着大哥的坟头,就见黑泥鳅双膝跪倒,叩首说道:“大哥,大哥啊,你安息吧!”
说着,黑泥鳅就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大哥啊,过去,虽然你在队伍上也曾做过不光彩的事儿,也给兄弟丢尽了脸,兄弟都一直没脸在人前抬头!你兄弟我,都发过大誓,这辈子,再不想认你这个大哥!”
黑泥鳅却又转而说道:“可这下,这次,兄弟我,认你了,我认你这个大哥啦”黑泥鳅说:“大哥,你到底还算汉子,还有骨头!你宁死都不当汉奸!”黑泥鳅说:“就这点,我认你,我敬重你!”黑泥鳅说:“走吧,大哥,你走好,一路走好!”
悼念完大哥,却见黑泥鳅突然站起身来,冲身边的刘二峰跟王大贵道:“二峰、大贵,我大哥走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黑泥鳅却又像在纠正自己的话道:“不过,我大哥是去阴间。可我,得去阳间,走阳间!”
“走阳间?那你……想去哪?”刘二峰跟王大贵听了,都一头雾水。
刘二峰就问:“你想往哪里走啊?”
“远走。”
“远走是哪里?”
“哪里好算哪里!”
听了黑泥鳅的话,刘二峰跟王大贵似乎都明白了黑泥鳅的话外之意,也就都没再多问。
于是,黑泥鳅就在跟刘二峰和王大贵告别后,趁着夜色,只身消失在夜幕。
不过,分手时,刘二峰却郑重地冲黑泥鳅拿本土话说道:“那你先走,等哪天,你找着了好地处,我就跟大贵去找你!行啵?”
黑泥鳅听后,连声回道:“行,好,我等你们,我会等着你们!”
最后,刘二峰跟黑泥鳅的对话却说得很官话。
“一言为定啊!”
“一言为定”
“不得更改啊!”
“不会更改!”
眼下,刘二峰带着王大贵还有贞儿跟桂香在拿手雷弹炸完鬼子并缴获武器后,一潜进一望无边的高过人头的高粱地,就一直艰难地朝前摸索着行走。
却由于高粱叶子实在茂密,每走一步,都得提前拿胳膊扒拉着去路,不然,那浓密的高粱叶子,就像一把把磨得挺快的刀刃,直揦人的脸、眼和脖子。
于是,刘二峰头前走一走,就忙回头嘱咐着后面紧随的几人,说道:“你们都小心着啊,可得小心!”说了,刘二峰就问:“你们都听着没?”
“听着啦,都听着啦。”后面的人在纷纷应答。
然而,却走着走着,倏然,头前走着的刘二峰却突然说道:“不好,有人!”
后面的人听了,就都浑身抖动了一下,惊得汗毛立时就直竖起来。王大贵跟贞儿的情绪还稍显镇定一些。尤其是倒数第二走着的桂香,一听刘二峰的话,就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刘二峰见了,连忙回身跨步过去捂住了她的嘴,说道:“别喊,当心叫人听着!”
然而,桂香却依然惊魂未定,用鼻音问道:“你看见的,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死人,像死人!”刘二峰压低声音说。
于是,借着当空的月光,后面跟着的几人,就一起朝着刘二峰手指的左侧正前方望过去——却只见黑黢黢的高粱地里,竟果真影影绰绰有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