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呀,泥鳅,还真是你、真是你呀?”原上豹从小河边儿的淤泥里一爬起身来,就立马跑过去想朝王树军的身上猛搂
只见原上豹咧着一张被满脸圆圈儿胡子包围着的大嘴,“哈哈”大笑道:“泥鳅,我真想管你叫爹”
却这时牵着那匹棕红色战马沿着小河边儿走来询问王树军重机枪里还有没有子弹的长者莫道,一看原上豹那股匪性十足、大大咧咧的样子,再一听原上豹竟开口说想管王树军叫爹,就惊奇得一脸狐疑,心说:“这货,脑子里有水啊”
原上豹见陌生的长者莫道牵马过来,再看这半大老头儿对着自己的眼神儿不对劲儿,就索性打量了自己因滚向河边而弄得浑身泥水的衣着,也意识到这样去搂抱人家欠妥,于是,就自觉放弃了刚才那热情又冲动念头儿
不过,原上豹却仍一脸感激着冲王树军笑呵呵道:“泥鳅哇,这下子你可帮了我大忙啦要不是你——还有你们的人,老大我还有这帮弟兄们啊,可真就死路一条,脑袋都得他娘的大搬家啦”
王树军听着,却黑铁塔一样站在那一挺重机枪跟前,表情平和地说:“大窑主见外啦”
王树军说:“其实呢,看着小鬼子追杀你们,也不单是我们,只要是咱中国的军队、军人,都该、也都会出来帮你们的啊”
“哎,哎,泥鳅你这话不对,可说错啦”原上豹却纠正王树军话说:“今日,我一帮弟兄要是遇上里谷那混蛋,真还说不定他得坐山看虎斗——看打仗的不怕打仗的流血多,还真不能帮唻”
“里谷?哪个里谷?你说的里谷,他是做什么的呀?”王树军疑惑地问道
“哎,哎哎,泥鳅,你咋一参军就变得说话文绉绉的啦”原上豹说:“你咋拿‘他是做什么的’问我话啊?你干脆说‘他是做啥的’不就得啊?”
原上豹说:“我觉着,还是咱家乡土话听来顺耳、舒坦说起来也痛快”原上豹却又说:“我原上豹向来是个大直人,我挑你的毛病,泥鳅你可别拿怪、别往心里去啊”
“好好好,说咱家乡话,我说咱家乡话”王树军听后连忙改口说:“那你说给我,那个叫里谷的,他到底是啥人啊?”
“不说啦,咱先不说啦还是到时咱再细说”这时,却眼尖的原上豹看到远处河堤上走下来一队人,就赶紧转移话题说:“泥鳅,他们几个人里头,一定有那个跟你一块儿去参加八路军的刘二峰跟王大贵?”
“有,有,是有”王树军听后点头道:“有他俩,他俩也都来啦”
“那那俩女的——叫贞儿跟桂香的来没来啊?”
“她俩没来”王树军解释说:“她俩还有别的事儿得做”
原上豹听过,却又像突然记起什么,就道:“上次,在咱窑里,可叫她俩受委屈啦,真对不住人家啊”
只听原上豹这么说着说着,那从河堤上走下来的一队人,就距离越来越近了
而当下顺着河堤走下来的一队人,正是刘二峰、王大贵还有另外那几名外籍的国际和平组织派出的志愿反战队队员
其实,就当原上豹率人刚被大队小鬼子撵出那大片高粱地一出现在河坝上时,不论那在正面架起机枪等待开火的王树军,还是跟其他战斗小分队队员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的刘二峰跟王大贵,都一下子就认出那被大队小鬼子追赶着的人里的当头儿,就是那个大窑主原上豹
此时虽然原上豹歪戴着一顶大礼帽,帽檐遮挡住了半边脸,但却从原上豹那暴露在外的面部的圆圈儿胡子,还有他那举止动作,刘二峰、王树军还有王大贵,就都在心里使劲儿“啪嗒”了一下子
刘二峰心说:“咋是那个原上豹啊?”
王树军也暗道:“那不是我参军前的大窑主嘛他咋跟鬼子相遇——跑这里来啦呢?”
而王大贵自然也一眼就认出原上豹来了
不过,要说还真就是环境造就人
本来,王大贵在八路军队伍时,已经把爱说家乡土话的习惯改得差不多了,可目下当他随着战斗小分队行进得距离家乡刘家庄一带越来越近时,那本强压在内心的满脑子的家乡土话,就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而且,就连那家乡土话里的难听的骂话,似乎再也无法控制,就在脑海里纷纷呈现,甚至泛滥成灾开了
于是,当视线里出现了那被大队小鬼子追赶着的土匪大窑主原上豹时,本对原上豹一直都无好感的王大贵,就耐不住暗自在心里拿家乡土话腔调儿十足的话骂道:“婊子下的——那咋是原上豹啊”
当下,眼看刘二峰就率战斗小分队成员王大贵还有依尔卢维奇、绮丽莎娃、马丁金还有霍尔幔钦医生,从高高的河堤上走到了原上豹跟前
其实,刚才在刘二峰等人把那一大队小鬼子击退后,战斗小分队的成员,本以为刘二峰会作出乘胜追击的战斗部署,一举全歼那一大队小鬼子的
然而,刘二峰的决定却出乎众人意料,他并没有作出人们预料中的战斗决定
这是因为刘二峰感到,在当下还不清楚小鬼子兵力、火力和战斗部署等的情况下,绝不可盲目出击尤其,在这各种植物茂密、隐身很容易的荒坡大洼之中,一旦中了小鬼子“诱敌深入”的埋伏圈,遭到伏击,就势必造成不必要伤亡,真就得不偿失,后悔莫及
并且,刘二峰清楚,自己此次率特别战斗小分队回家乡刘家庄一带执行战斗任务,深感责任重大,因为当下他率领的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特殊战斗群体——其成员不单是本国人,重要的是还有那来自多国的外国友人
所以,出发前,从纵队到旅、团,再到营、连……各级首长都再三指示、叮嘱,务必在最大限度确保队员生身安全的前提下赢得战斗胜利,坚决防止和避免那种无谓的牺牲和不必要的战斗减员
为此,就在刚才击退那大队追赶着原上豹等人的大队小鬼子后,刘二峰面对仓皇撤退并走远了的大队小鬼子,没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却显得冷静而理智——并未作出常规思维下的那种乘胜追击的草率决定
目下,却只见原上豹一见了刘二峰等特别战斗小分队的成员,就开始千恩万谢起来了
而且,原上豹一见着刘二峰跟王大贵,就不由一下子记起在早刘二峰率王大贵还有贞儿跟桂香在他率匪盘踞着的破砖窑所度过的那个夜晚——记起那夜他窑中的第二二窑主绺绺毛跟手下蝎子,所做的想想人家住在窑内的贞儿跟桂香好事儿,却最终事与愿违的那件破事儿……
于是,原上豹就分别掰了一下子站在自己跟前的二窑主绺绺毛跟手下蝎子的脖颈子,喝道:“快你俩——都快跪下都快乖乖地快给人家救命恩人刘二峰还有王大贵跪下”
原上豹说:“那夜,要不是人家刘二峰跟王大贵大度、不记仇,你俩臭小子的小命,可早就完啦你俩还哪能活着喘气喘到今天啊?”
原上豹说:“那夜是人家饶了你俩一条命可今个儿,人家是又救了咱弟兄们一条命啊”
说着,就只听原上豹催促二窑主绺绺毛跟手下蝎子道:“跪快给老子跪你们快给人家刘二峰跟王大贵俩恩人下跪啊”
说着,原上豹却又冲二窑主绺绺毛说:“老二,我实话说给你若不是大窑主我看在人家刘二峰跟王大贵俩人仗义、大度的份上,我也不会叫你小子干二窑主能到今天啊”
原上豹咬牙切齿着冲绺绺毛说:“那样,我就是不把你处死,也早把你小子做二窑主的位子给撸啦,还能叫你小子自由自在着悠荡这么大光景啊?”
此时,看上去,那二窑主绺绺毛跟蝎子见大窑主原上豹在不住逼迫着他们给刘二峰跟王大贵下跪,就也意识到他们的确欠下了人家刘二峰跟王大贵什么,于是,就果然见他们开始弯曲下双膝,就要双双跪倒下去
然而,却没等他们双膝着地,却被刘二峰双手扶了起来
只听刘二峰边把他们扶起边说:“算啦算啦,过去的就叫它过去这往后,只要你们能记住咋着做人,我跟大贵就都原谅你们啦”
然而,当下也就在刘二峰说着原谅二窑主绺绺毛跟蝎子的话时,那原上豹,却开始把目光投向了跟刘二峰和王大贵一起走来的依尔卢维奇、绮丽莎娃、马丁金还有霍尔幔钦医生的身上
却也许由于原上豹平生就从未见过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的缘故,就只见他在望着依尔卢维奇、绮丽莎娃、马丁金还有霍尔幔钦医生的眼神有些怪异、发直,那种目光,就像突然见了外星人一样
而此时本就对原上豹等土匪有些看不惯的王大贵,一看原上豹对着人家几名外国人的那种眼神,就不禁在心里好生厌恶
于是,王大贵竟拿家乡土话暗自在心里嘀咕着骂道:“操,你原上豹真是一只井里的蛤蟆——可没见过多大的天啊”
然而,就当原上豹拿异样的目光在依尔卢维奇、绮丽莎娃、马丁金还有霍尔幔钦医生身上一一扫过之后,原上豹的眼睛里,却又放射出另外一种叫人看上去极其匪夷所思的目光——他最终又把目光定格在了人家绮丽莎娃的身上、脸上
就只见,原上豹望着望着人家绮丽莎娃,却不由自主地竟拿当地土话摇头晃脑道:“好看,鲜亮”
只听原上豹啧啧着拿本土话嘟囔说:“这外国小妮儿,鲜亮,真够鲜亮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