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乐谓之笙。 笙,生也,东方生长之方,故名乐为笙也。西方之乐谓之镛。镛,功也,西方物熟有成功。亦谓之颂,颂亦是颂其成也。语出《周礼注疏》。”
一辆老式吉普车奔驰在桑沧高速。驾车的蒋孝镛看着后视镜,笑眯眯地对魏铭说。后座的魏铭正在熟读《鹿鼎记》。韦爵爷是魏铭的终极目标,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收的第几房,那是了然于胸的。
这一趟,魏铭可是长见识了。三天之内,魏铭跟着蒋孝镛转让了“笙镛”户外运动用品专营店,注册了“笙镛”拓展训练公司,订制了相关设备器材,签约委托了报名接待及广告代理公司。
心情不错的蒋孝镛还带着魏铭爬了八达岭,逛了三里屯。童子鸡魏铭还差点挣到红包,尼玛京城太危险了……
“《鹿鼎记》,是金庸先生最得意的作品。写完之后,金庸先生叹息一声,‘人生不过如此!’就此封笔。这是一出看透人生悲剧的喜剧。韦小宝比之杨过、郭靖、乔峰、令狐冲等侠之大者,更象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这个人的原型,就是杜月笙。”蒋孝镛自顾说着。
“啊?杜月笙?”魏铭对韦爵爷也是有深入研究的,不过大家的学术领域和研究方向不同。
“杜月笙原名月生,后改名镛,号月笙。1924年,36岁的杜月笙,正忙于处理北洋遗害直系军阀江苏督军齐燮元与独占海的皖系军阀卢永祥之间的战争。在浙江海宁的望族查氏诞生了一个男婴,起名查良镛。查良镛,就是金庸,镛字分写。”
“啊?杜月笙和蒋哥是同一个‘镛’字?”魏铭现在才知道,蒋孝镛的名字还有这么多渊源。
“呵呵,你说错了,应该是杜镛和查良镛是同一个‘镛孝镛笑了,今天他好像特别有倾诉的欲望,“因为我爸爸是个黑社会老大,一生崇拜杜月笙,所以给我起名孝镛,呵呵。”
“啊?黑老大?”魏铭连续三次大张下巴,只好抬手扶了扶,免得给掉了去。
吉普车进入沧海市区,七拐八绕,驶向临海区。蒋孝镛像是在跟魏铭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这次死而复生,好像看清楚了很多东西。我已经十年没见我爸爸了。今天,我要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魏铭这次没掉下巴,他一直用手扶着。十年?十年前,蒋哥好像才十四岁?十四岁那年我在干嘛?
北斗大厦前,吉普车戛然而止。
下车后,蒋孝镛驻足凝望了一会儿,隐隐叹息一声,也没招呼魏铭,就穿过花园般的院落,跨过白色拱桥,进入了前厅,步履似乎沉重而又坚定。魏铭只好快步跟,心里还是很诧异,黑社会老大?这北斗大厦看去富丽堂皇,又颇有文化,怎么会是黑老大的产业?
魏铭跟进前厅时,正见六个保安阴测测地拦住了蒋孝镛。蒋孝镛不动声色,却是语出惊人,“我是蒋破军的儿子!”
六个保安面面相觑,均是一脸黑线,一时间不知所措。哥在北斗集团工作五六年了,没听说过蒋总有儿子啊?不过看去还真是有点像。
身穿靓丽旗袍的前台迎了过来,开叉好高的,里面是黑丝……魏铭扶着下巴凑了过来,底气十足地说,“快去通报,蒋哥大名叫蒋孝镛!十年没回来了!”
“对不起,这位蒋先生。蒋总正在办事,吩咐过谁也不能去!”前台彬彬有礼地说。
蒋孝镛还没说话,魏铭又开口了,“哥姓魏,嗯,魏铭!小姐怎么称呼?”前台脸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是,魏先生!我叫洛娜,很高兴为您服务。”
“洛娜啊,蒋总都十年没见到儿子了!这要是让你给耽误了,后果是不是很严重?到时候,你魏哥可不一定能替你说话!”魏铭很有派头,很有风度地凑近了洛娜,“蒋总在几楼办事啊?”
“蒋总办公室在十二楼。哎,蒋先生,您不能去!蒋先生,蒋先生……”
蒋孝镛已经顺着楼梯跑了去,洛娜在后面边叫边追。六个保安却没敢动地方,今天这事真邪性啊!前头来了一个毛头小子,蒋总和段爷、沈总专门候着的,还吩咐任何人都不见!这又突然冒出个蒋总的儿子来?他算不算是“任何人”啊?
魏铭追洛娜后,正听见小姑娘在自言自语,“其实有电梯的……”
“你看看!好,洛娜,那我乘电梯好了!”魏铭啧啧嘴,蒋哥真是见父心切啊!都失了分寸了。洛娜却没理他,通过耳麦向面报告,“注意,有人冲去!不过,他说他是蒋总的儿子,未验证……”
魏铭很耐心地等洛娜给他引导电梯,洛娜却说,“对不起,魏先生!请您在下面等下!”
“嗨,我这白说半天!”魏铭晃开洛娜,也“蹬蹬!”地冲了楼梯。十二层啊!尼玛这楼层太高,估计能赶二十层了!魏铭气喘吁吁地爬去时,却见一队黑压压的西装男退出一道大门,人手一把冲锋枪!哎哟妈呀,真是黑社会啊!不用刀的……
魏铭立刻两手高举,脸热情洋溢,“兄弟是你们蒋总的儿子的小弟!姓魏,嗯,魏铭!”不过西装男们并没理魏铭,而是分别进了走廊两边的小门,不过魏铭没跟这些没礼貌地家伙一般见识。一个职装丽人微笑着迎了过来,“魏先生,请您这边稍候!”
“我要找蒋先生!”魏铭整理了一下衣领,“我姓魏,嗯,魏铭!小姐怎么称呼?”还没等职装丽人回答,魏铭就一闪身晃了过去,哥怎么说也是跆拳道黑带……
推开大门后,魏铭又傻了。他并没有看到父子激情相拥,乃至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
这间办公室,大得炫目,却又空得过分。地倒着一排屏风,都是好木头。哇塞!这是投杯为号,刀斧手杀出?我错过大场面了?
办公室中央,偏南的位置摆了一组沙发。
蒋孝镛坐在冲着门的单人沙发,见魏铭进来,若有若无地向他点了点头。魏铭下意识地举手额前做行礼状,您忙您的,哥随便……
于根顺背靠南窗,大模大样地坐着。魏铭揉了揉眼睛,真的是顺子哥?!顺子哥怎么会坐在这里?我擦!另有一光头壮汉,挺胸收腹地站在顺子哥的身后,这是顺子哥的保镖?我和顺子哥同窗三年整啊!
“顺子哥,我保证苏烟母子三人安全。我还能为您做什么?”
说话的是坐在顺子哥对面的中年大叔。这中年大叔坦诚地看着顺子哥,身的气场很足,分明是个大人物!他身后也站着一个保镖。这保镖西装革履,看去文质彬彬的。但以魏铭的专业眼光来看,恐怕也不是很好相与的。
真是碉堡了!顺子哥居然和这等人物对坐谈判!听语气,这等人物还有求于顺子哥?莫非这就是蒋哥的黑老大爸爸?苏烟母子三人又是谁?顺子哥,我对您的景仰那是……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一个黑脸胖子歪倒在二十余米外的架处,悄无声息。好像就剩下一口气了,耳朵插着木棍?这是什么仪式吗?谈判前的祭祀牺牲?如果有架摄像机,魏铭真想把这个场景记录下来,让那班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们看看,这些都是哥亲身经历的!
还有一个光头站在窗下往外看风景,好像就他是个闲人。魏铭溜溜达达地走了过去,没个同伴的话,很没存在感的。好,咱俩都是闲人,领导一桌,司机一桌,哥也站在窗下看风景好了。下面真是有桥的。
那光头听见动静,转过脸来,向魏铭咧嘴一笑。魏铭心里“咯噔!”一声,哎哟妈呀,这是人脸吗?!不过魏铭没敢后退,而是拼命挤出一鼻子的笑来,“兄弟姓魏,嗯,魏铭……”那光头却又把脸转回去了。
“蒋总,我想知道,是谁动用全城警察抓我。我需要证据,足以让他倒台的证据。”顺子哥说话了,坦荡荡地看着对面的中年人。魏铭心道,这果然是蒋哥的父亲蒋总。
“顺子哥,你让我为难。”蒋总抬眼看顺子哥时,似乎觉得顺子哥背后的阳光很刺眼。原来坐北朝南也有不爽之处。他看顺子哥不甚分明,顺子哥看他却是纤毫毕现。
“蒋总,这些关系,你都不需要了。我也不会给他机会报复你!”顺子哥语气笃定,也没有让步的打算,“电视台、报社的事,我都没跟你计较,不过我以后会教给他们良心和道义。专家,吃人饭,要讲人话。”
“即使我给你证据,你也搞不掉梅掩城。”蒋总看了看旁边静坐微笑的儿子,咬了咬牙说。
“那是我的事。”顺子哥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却是气势爆棚。
魏铭一直支愣着耳朵。梅掩城?梅掩城是谁?能调动全城警察抓顺子哥?看来,蒋总透出名字并非无意,他是希望顺子哥知难而退。可是很显然,蒋总失望了!顺子哥真是碉堡了!
“爸爸!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您一起承受!”蒋孝镛声音也不大,却是情真意切,无比坚定。
“是啊,我都是有儿子的人了……”蒋破军转脸看向蒋孝镛,一脸的苦笑,却也是一脸的慈祥。儿子哪知道,这条路就没有回头一说!前进一步,临深履薄;不进不退,暗流涌动;退后一步,万丈深渊。想做田舍翁而不可得啊!
好!今天,我先当一回爸爸。回头再设法,把儿子送到美鬼去!终于,蒋破军长吁一口气,淡淡地叫了声,“锦臣!”
“是,蒋总!”西装革履的沈锦臣应了一声,转身向架走去。
魏铭看着沈锦臣的背影,再次感慨顺子哥之碉。顺子哥,咱们别开发藏马山了,这沧海地面大的!眼界要宽一些,胆略要大一些,步伐要快一些,当咱们是没出过门的傻小子吗?
这梅掩城到底是何方神圣?正在魏铭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见身边那个不是人脸的光头低声叫道,“警车!十二辆!呃,后面还有……哇塞,大场面!”
魏铭赶紧转头向下望去,只见一大队各色警车正从左右两侧疾驰而来,警灯爆闪,却无警笛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