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几位!这两人生前都是我的朋。 去买瓶酒……”
没钱傍身,又没个长随,硬是没底气!于根顺脸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老娘住院的一切都是许文斌照应。衣服是陆晚买的。昨天晚餐没吃。今天早餐是李天行出钱。
于根顺的话尾还在半空飘着,苏烟已经打开了小包包,遗憾的是,她也是个穷人。
合着这二位都是甩手掌柜的!出门怎么能不带点钱呢,不像话……苏院士很无辜地去掏口袋。遗憾的是,他也不富裕。不过院士毕竟是院士,“待会儿到我办公室去取,我那儿有好烟好酒,知道我办公室?”
“哪敢麻烦苏院士……”两男两女四个护士倒是有点诚惶诚恐了。两具尸体已经搬进了停尸间。尤其是两名男护士,干这一行又脏又累又污秽,家属给点小钱倒也寻常。不过,苏院士在沧大医院是个超然的存在,不受任何人和任何制度的约束。虽然像个笑眯眯的小老太太,可谁敢当真把他当作小老太太了?
“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废话多的!我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哪来的。不去不行哈!”苏院士打着哈哈打发走了他们四人,并顺手关了门。因为他有点奇怪,于根顺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向遗体告别吗?
“苏院士,我需要一间密室。”于根顺果然给出了一个强大的理由。
“密室?”苏院士和苏烟俱是一愣。这个词,还真是新鲜。
“哦,要个隐蔽的地方。”于根顺说话,不怕把人吓死,尤其是在这冷森森的停尸间里,“他没死……”
该同志生前就有止小儿夜啼之功效。死后更是了得。于根顺已经把格子衬衣拉了下来,露出赫然的刀柄。比刀柄更赫然的是额头的刀疤。
无论在车还是在路,于根顺都亲自抱着李天行,似乎是兄弟情深,不容他人接手。
“啊?!”苏院士目瞪口呆,不带这么欺负院士的?苏烟的诧异不在乃父之下。
于根顺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骗人了嘛!“苏院士,我以后会给你解释。”
“小烟,你回去!要不到我办公室等我。”苏院士点了点头。院士见多识广,假死见过,诈尸见过。但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胸口没插尖刀。
苏烟脸一丝犹豫,终于咬着嘴唇说,“没事,我也跟着看看。”
“去!这里不适合你。”于根顺向苏烟笑了笑。停尸间温度很低,苏烟裸在外面的胳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嗯,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完,苏烟就快速离开了,可能是去追那四个护士。刚才,苏烟一直跟在于根顺后面,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两具尸体的恶臭,也没觉得寒冷,更没觉得阴森。
苏烟现在离开也不是因为害怕。跟在于根顺身后还怕什么?反倒是有种探险般的兴奋。可是,女人应该离场就要离场。自以为是地保护或者维护,只会给男人带来困扰或者干扰。
苏院士摇了摇头,说了声“跟我来!”带着于根顺走向后面的一扇小门。门后有楼道盘旋向。铁质楼梯锈迹斑斑,墙裙有洇湿的霉斑。
刚才的停尸间,并非沧大医院太平间,而是沧大医学院的实验用尸体储藏室,位于地下二层。救护车直接开到地下一层停车场,那里有一条狭小的入口。
沿着楼梯后是一道走廊。灯光昏暗,空气压抑。远处有一个日光灯管坏了,不停地启动,一明一暗。
走廊两边都是解剖实验室。实验室顶部,靠近走廊天花板的地方,有横向细长条的窗户。这窗户可能从来就没有打开过,挂着一条条的尘灰。实验室的门包着铁皮,门下是近半米高的铁门槛。据说,这门槛的设计源于古代的义庄……
苏院士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门。倒是没有锁。这里一般不丢东西。
靠墙一个展示柜,透明玻璃器皿里浸着各种器官,以眼球为多,包括但不限于人眼。另有沿眼睛斜向锯开的头骨,有实物,也有模型。另一边是一部投影仪,还有一块白板。这是苏院士教学的地方。
房间很大,中间一个不锈钢解剖台。不知有多少具尸体在这里化整为零。
于根顺把李天行放在了解剖台。苏院士瞪大了眼睛,等着于根顺给他创造奇迹。他刚才特别观察了一下,这具尸体根本没有生命体征,倒是没有变硬,再就是温度似乎稍微有点异常。就像刚刚断气时的样子。
只见于根顺劈手抓住插在尸体胸口位置的尖刀,用力拔出!
从时间判断,尸体血液已经凝固,所以并没有鲜血喷涌。不过,尸体似乎受到了剧烈的刺激,手脚都有些抖动,就像电击心跳骤停者的反应。很显然,这次电击并不成功。苏院士疑惑地看着于根顺。
只见于根顺甩开巴掌,在尸体脸“噼里啪啦”地抽了起来!看这力度,足以把活人抽死了,莫非还能把死人抽活的?反正也是要用这尸体角膜的,应该不会抽坏……苏院士不由得撇了撇嘴。
“啊?!痛啊!”那尸体突然痛呼出声,似乎要坐起来,诈尸一般!久经沙场的苏院士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不过于根顺眼疾手快,两手摁住了尸体——呃,他叫李天行吗——的双肩,不让他活动,同时低声斥道,“再叫,直接刨坑埋了!”
李天行果然不叫了,但脸抽搐。接着,他勉强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顺子哥,放开。”
于根顺放开了李天行,李天行也躺在那里没动。但看表情分明是很痛,厚嘴唇下露出了八个大牙,有点笑的意思。
“苏院士,他体内有少量出血,伤口也要处理一下。”于根顺转身看向苏院士。苏院士的嘴巴还没合拢,正在仔细观察那把扔在解剖台的尖刀。两手多少有点哆嗦,比量着刀锋的长度,然后又比量自己前胸到后背的厚度……
不得不说,这李天行天生异象,胸背厚实。要是这刀插我一下,足够一个透明窟窿了。可是,再厚实的胸口,心脏也躲不开这么长的刀锋啊?
“医生,给来针破伤风!”看于根顺说不到点子,李天行只好自己开口。看那哆里哆嗦的小老太太,像是个少见多怪的医生。连死人复活都没见过。真是的。
还别说,苏院士带的二把刀学生解剖尸体时,还真是容易把自己割伤。所以,小冰箱里存有破伤风针剂。苏院士抽了一针管,给李天行注射了进去。在打针方面,苏院士的造诣显然不如小护士。好在李天行也不是个很计较的人。
“谢了,顺子哥!”李天行的口齿不太清楚。刚才那一通耳光太狠了……
“不客气,不客气!”苏院士也不计较李天行没有感谢自己,他放下针管,拿起了那把尖刀,看样子很想给自己来一下,“你俩,谁给我解释一下?你——是不是偏心的?”
“心脏瞬间猛击,会暂时离位。刀锋插入肺叶和心脏之间的缝隙。”李天行咧着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得意的。
“古武术中有一种龟息术,运功之后,能暂停呼吸,微弱心跳,外表和死掉了一样。但很危险,需要有人协助醒来。”于根顺也解释了一下。哥的耳光,能惩前毖后,也能治病救人。一般的人,哥还不稀得抽他……
“哦……”苏院士好像懂了,使劲地晃了一下脑袋,面部肌肉在颤抖。
“回头我教您一个强身健体的套路,呵呵。”于根顺看到了苏院士的欲言又止,“您这里有酒吗?越烈越好!”
“我办公室里有!”苏院士立即回答,他刚才确实是想请教一下龟息术。院士之所以成为院士,与旺盛的求知欲是分不开的。想请教可不得交学费吗?喝点酒不算什么。当然,刀插心肺之间什么的,暂时就不学了。
“不要!”李天行又咬牙切齿地说话了,“苏院士?碘酒就好,要碘酒!”
“哦,有的!这里就有!”苏院士颠颠地拉开了一个柜子,果然拿出一大瓶碘酒。于根顺接了过来,撕开李天行的衣,把碘酒倒,使劲地揉啊搓他的胸口……
蒙古大夫害死人啊!李天行龇牙咧嘴,刚要叫唤,于根顺又把那件格子衬衣拿了过来,团团,塞进了李天行的大嘴。
“还要什么?”苏院士那个兴奋劲儿,比他带的女博士还要殷勤。
“苏院士,”李天行额头豆大的汗珠,嘴唇有点发白,“我需要一个整容医生,高水平的。我有钱,很多。”说着,李天行艰难地把手伸进裤兜,掏出来一个钱包。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标准照,“把我整成这个样子。”
“行,没有问题!我有个朋是国内顶尖的整容医生,棒子那边深造过的,据说好多一线的棒子影星都经过了他的处理。”苏院士满口答应,接过照片,端详着。
“需要保密,苏院士。”于根顺接着嘱咐了一下,“他叫李天行,手有人命。不过从今天开始,李天行已经死了。”于根顺手里拿着一张身份证,也是李天行钱包里取出来的,“从明天起,他叫李大衍了。”
呃,大衍。天行,抽去一根筋,注入三点水。这名字还真有创意。
“大衍之数”,语出周易系辞,“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天行”,语出周易乾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想不到李天行还是有点文化的,于根顺心中暗许。
这张身份证,应该绝无问题。李天行作恶多年,蓄谋已久,想必早就把路铺好了。有心人要是查证一下,说不定能查出李大衍个月的电话费……
照片这个人,眉清目朗,眼神迟疑,偏文弱,带着点抑郁,像是个不自信的研究型人才,或者怀才不遇的诗人。也许,这才是李天行理想的面目和生活?谁说粗犷的外表下不能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了?
“如果李大衍走李天行的老路,我不介意亲手把他变回李天行。”于根顺的眼神从身份证收回,冷冷地盯着李天行。如同刀锋凛冽,把李天行插了个通透。绝对不会误入心脏和肺叶之间的缝隙。
李天行的伤口瞬间不疼了,代之以冷汗淋漓。这是一双杀人的眼睛。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臭虫。杀人时,这双眼睛绝对不会眨一下……
“顺子哥,李天行已经死了,我是李大衍!”李天行坦诚地看着于根顺。
在这双眼睛面前,什么都无所遁藏,不如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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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内容,纯属捏造。道听途说,小说家言。并无生理依据,擅自模仿,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