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死了,那些企业都是合法财产,我继承。 &&”
酒店门面不大,临窗的小桌摆着四个小菜,羊肉锅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于根顺和蒋孝镛两人对坐。不是饭点,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完菜后,服务员也不见了。
和三个月前比较,蒋孝镛沧桑了许多,脸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于根顺点点头,饮下一杯,蒋孝镛也不紧不慢地喝着。透过窗玻璃可以看到神色匆匆的行人。外面风挺大,大家都很忙。
梅掩城被双规后,以蒋破军为首的涉嫌黑社会组织犯罪案并没有终止。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大小黑社会头目被抓捕一百余人,政法系统各级公务人员也被抓捕一百余人。尤以公安局为重灾区,处级以警官被抓捕十四人,要害岗位几乎一锅端。
李晋江虽然和韦胜津有点关系,但毕竟只是个外围龙套,并没有机会与闻机要,更没有机会赚得利益。再加梅掩城倒台后,老转势力有所抬头。政治部一老转给李晋江吹了个风,李晋江主动写了份思想汇报,态度诚恳,认识深刻,事情就算揭过了。至于会不会影响日后升迁,那就说不准了。
按照于根顺的安排,李晋江接应蒋破军跑路,准备李代桃僵。于根顺坦诚地让李晋江参与进来,由不得李晋江不答应。答应之后,也由不得他反悔。说起这事来,风险不是没有,但更是一份前程,抓捕蒋破军不是大功一件吗?发现尸体也将就了。
当然,李晋江也不傻,当时就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是梅掩城倒台后才能行动,这是前提。虽然于根顺打包票,但李晋江岂敢轻信。其二是蒋孝镛要被拘作证,沈锦臣倒是可以陪同蒋破军跑路。这两个条件于根顺都答应了。梅掩城不倒,一切无从谈起。梅掩城既倒,蒋孝镛就是安全的。
这也是于根顺不惜得罪楚向前,也一定要置梅掩城于死地的原因之一。如果说还有别的,那就是替李天行的十年青春张目了,虽然梅掩城会觉得很冤。
至于食国家俸禄而残害百姓的“官蠹”云云,也就是一说。虽然入世未深,于根顺却也知道,如果一股脑儿全给杀了,可能会有个别冤枉的。你说我一个山贼头,管得过来吗?离藏马山好远的。
一辆军牌吉普车把蒋破军三人扔在离北斗大厦不远的公路,懒得多看一眼。李晋江早已亲自驾车等在那里。双方还没得及说话,却见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后座的人掏出一把锯断枪管的猎枪,瞄准蒋破军就是一枪!
蒋破军的脑袋当时就爆了。一世枭雄,一地脑浆。
蒋孝镛完全傻掉。沈锦臣抛出匕首刺中凶手胳膊。李晋江拔枪击中凶手后腰。摩托车却加速逃离现场。
李代桃僵,弄假成真。
因为蒋破军死亡,公安局对其撤案处理。蒋孝镛是局外人,沈锦臣也没有任何案底。短暂羁押审查之后,两人都自由了。
沈锦臣通过各种手段追查凶手。两个凶手在一间出租屋内被找到,已经变成尸体。从时间推断,很可能作案返回时即有人等着灭口。开枪者甚至连后背和胳膊的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可资利用的线索。
李晋江因为发现蒋破军尸体,使侦破工作出现重大进展,一个月前晋升为市局刑警支队六大队大队长。
听着蒋孝镛的叙述,于根顺脸并没有更多的表示。和当时听说这个消息时一样。李晋江曾经第一时间给于根顺打电话,隐晦地表达了辜负顺子哥委托的意思。
于根顺当时回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李晋江如释重负,走马任了。原大队长杜飞,晋升为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
李晋江并没有理由杀死蒋破军。即便他要立功,抓捕或者亲手击毙,岂不是功劳更大?反正要交一具尸体去,真假其实并无分别。
处理完后事,沈锦臣意志消沉,带着几个小弟去了老挝。传回消息说,在那边买了几百亩荒山,种了橡胶树。庄园主的日子不错,暂时不打算回来了。
“也许是命中注定?父亲一定有很多仇家,想让他死的人也很多。”丧父之痛已经百日,蒋孝镛淡定了很多。那么多工厂企业需要整合,非常操心费力。蒋孝镛从来没有想过会过这种日子,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所谓造化弄人。
“这份名单是我父亲随身携带的。沈哥说,他们都是为我父亲而死的手下。”蒋孝镛把一个小册子递给于根顺。喝下一杯酒,眯眼睛看着窗外。
于根顺翻看着小册子。封皮是棕色牛皮纸的,已经毛了边,面印着“工作手册”四个红字。的确已经揣了很久。
小册子用了二十几页,每页写着十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详细记载着此人需要赡养或者抚养的亲属。被赡养者死亡,被抚养者成人,名字即被划掉。看样子共有二百余人,没有被划掉的还有半数。
“沈哥出国前,嘱咐我把这件事做下去。我父亲生前,最看重这事。每年要付出数百万之巨。为了我父亲,我必须做好。”蒋孝镛解释了一下这份名单。“沈哥说,这是一个负担,也是一笔财富。”
“如果你父亲不死,那些工厂企业,不是合法财产吗?”于根顺合了小册子。感到沉甸甸的。
“我父亲的判决,很可能是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看来蒋孝镛专门对此进行了研究。
“你是你父亲死亡的唯一受益者?”于根顺也想不出嫌疑对象。任豹那里,知道此事的战士并不多。于根顺特别叮嘱过任豹采取措施,知情者没有对外联络的可能。
“应该是的。我曾把天枢橡胶厂送给沈哥,他拒绝了。”蒋孝镛苦笑道。这就是说,他曾经怀疑过沈锦臣?
“从长计议!”于根顺喝掉了杯中酒,“挣钱也好,多做善事。你父亲名下,不是还有一个什么北斗基金吗?也做下去。”
“嗯,资助贫困大学生的。”从一个忘情于山水的冒险者,变成一个忙碌操劳的企业家,其间跨度不小。或者是身的责任在支撑着蒋孝镛。
至少,父亲做了很多善事。回想起来,父亲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妈妈的死,父亲同样悲痛,至少他没有再婚。可惜,和父亲重聚,才那么短短的几天。我应该早点回来的。我现在才是真正的孤儿。蒋孝镛嘴角苦笑,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还想做家电连锁吗?苏烟那里,好像有一份很有价值的计划。我可以介绍你们合作。”于根顺好像刚想起了什么。
“外地的玉衡电器分店,多数已经被当地势力强取豪夺。”蒋孝镛似乎还是没有把钱看得太重。他现在需要的,也不过是每年数百万的收入而已。
“我该去接孩子放学了。”于根顺笑了笑站起来,“有什么线索,就联系我。”
“嗯。和顺子哥絮叨一番,压力小了很多。”蒋孝镛也笑了笑。于根顺拍了拍蒋孝镛的肩膀,离开了小酒店。
蒋孝镛坐在那里没动。酒还有小半瓶,菜基本没动。浪费了可惜。
于根顺有点路盲,一路打听着赶到院路小学时,接孩子的家长几乎散尽。小朵却撅着嘴站在那里,不肯跟苏烟走。小石怕冷,早已车等候了。
“我就知道爸爸不会不来的!”
小朵的小脸冻得通红,却兴高采烈地冲过来。苏烟跟在后面微笑着,心里却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