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刘队长真的不愿意自己的侦查思路竟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境地,他更希望哪怕是一个丧失了正常思维和理智的人,突然癫狂起来,误将州长伤了,那样一来,费些时日将他抓了,然后一棵花生米轻轻巧巧就将他打发上西天,如此不搅入是非不清的尴尬之中,岂不更好?
可是万事有因必有果,这样美好而单纯的愿望从州长指令自己寻找人,对尚仁杰痛下杀手后,就注定了不可能,这一切都只能沿着最初设定的结局,无可摆脱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最终的结局了,此时刘队长的头脑分外清醒,他甚至几乎可以断言,真正对州长实施攻击的,就是尚仁杰身边的人,具体来说,不是段小波,就是杨天无疑,所以当前的紧要,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寻找到这两个人!看来自己先前的布置,是有先见之明的,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盘山地区首屈一指且经上级领导和普遍群众公认的破案高手的嘛。
就在刘队长自鸣得意又心怀惴惴地揣测和思考着州长被害案的前因后果时,突然听得自己办公室的门急促地响了几响,他有些不耐烦地吼着说“进来”,声音刚落,本队二科的副科长小李兴致勃勃、满面红光地冲了进来,嘴里表功似地嚷着说,队长队长,招了照了!他白了一眼,心说不识礼数的冒失鬼,口中骂道:“什么招了?谁招了?”
小李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正了正衣襟,却仍然满怀欣喜地汇报说,关在看守所的原来那些阳光集团的人,终于有一个姓马的出纳扛不住了,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些实情,说估计段小波他们是带段语到北京看病去了。刘队长听了仿佛心里卸去了一块大石头,暗暗为自己的英明判断庆幸不已。
其实关在看守所里的那些人怎么会扛得呢?身子被控制在专政机关,从白天到晚上,不是盘山公安局那些公家人凶神恶煞的轮番式盘问,就是被施加各种令人无法想象的折磨,身心早被搞得没有了任何脾气,摧残得有死的念头却没有死的方法和出路。昨天经了一通公款消费,吃罢晚饭,腆着脂肪过剩的油肚,小李副科长领着手下两三个壮实大汉,乘了威风八面的警车,意气风发杀奔坐落在城西郊的州公安局看守所,将身陷囹圄、关在专政机关侯审室的几个倒霉蛋一一拎了出来,按倒在幽冷阴暗的审讯室里。小李副科长对了这些人,因为也已经问了无数遍了,心内也不存在任何突然能够撬开他们的嘴的想法,只是眼看着这些被折腾得脸色蜡黄、全身轻飘如叶的人,打心里升起一种折磨人后获得的无尽*,此时他仿佛游耍笼中的鸟儿一样,心内盘算着,队长吩咐把这些人锁拿进来,本身就是一种捕风捉影的招数,实心来说,这些人怎么可能和伤害州长就有任何关联呢?再说,队长关照的密切关注那个段小波和杨天的踪迹,虽说他们以前都在一个集团公司工作,但是出事后,这两个嫌疑人就神秘地从盘山蒸发了,这些人与他们本无过密的关系,又怎么可能知道段小波和杨天去了何方呢?于是慢吞吞的又按照延续了多少次的程序,从姓名、性别、籍贯、单位等又走了一遭,寻思着反正折磨人也是一种难得的快乐,再没有任何进展,审完以后,一古脑地又将他们关进暗无天日、蚊虫肆虐的黑屋里,也叫眼前这些倒霉蛋领教领教专政机关的厉害,要知道,一向气温偏高的盘山,蚊虫不但体形高大,而且嗜血如命,到了夜晚,那可是他们肆意横行的天下,所以到了“不准刑讯逼供”的先进司法理念提倡后,也分毫难不道盘山的公安机关,一些人还戏言地倒出了其中的实情,说不打人好啊,打人还费我们的气力呢,只要把人往里一关,到了第二天早上,准保他们是问什么说什么,这样一来,反倒太省我们的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