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对于一个发达的城市来说,这只是夜生活开始的前兆。
高福海所住的地方很清静,杜冰洁去了医院,便只剩下高福海一个人在家里,不过家里还有个保姆,陆渐红见过她,是杜冰洁的一个远房亲戚。
见陆渐红进来,高福海面沉如水,虽然爱孙生了病,但是领导与平民、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差异便在这里,招了招手道:“还没吃饭吧?刘姐,炒两个菜。”
肥肥的刘姐扭着水桶般的粗腰进了厨房,陆渐红坐了下来,散了烟,在医院里憋了半天,心情也挺压抑,早就想抽烟了。
高福海刚刚点上,便见得刘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道:“姐夫,你又抽烟!”
高福海似乎对这个远房大姨子挺忌惮的,正准备灭了烟,那刘姐喋喋不休地道:“我家那口子就是抽烟抽死的,他那烟抽得……”
高福海简直要崩溃了,道:“刘姐,我不抽了,你赶紧做菜吧。”
陆渐红忍俊不禁,却听刘姐道:“你笑什么,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抱着烟死抽,我看你……”
生怕刘姐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高福海轻咳了一声道:“刘姐,那个菜……快一点。”
听着刘姐在厨房里炒菜把锅弄得叮当响,陆渐红笑了笑,道:“爸,这个刘姐什么来头?脾气不小啊。”
高福海尴尬地道:“这是你妈的远房表姐,男人得了肺癌去世了,一个女儿也嫁了出去,觉得她孤单挺可怜的,就让她过来打扫打扫卫生,洗洗衣服。”
陆渐红哦了一声,道:“爸,我明天去医院看望一下就得走了。”
高福海点了点头,对于女儿的选择他既然已经接受了,那也就不说那些牙酸的话,虽然孩子生病,父母都应该待在身边的,只是他也知道,陆渐红和他一样是一省之长,事情很多,不要说见不得光,就是见得了光,也不可能陪在孩子身边,便道:“这个病治起来问题不是太大,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高兰娘儿俩我们会照顾好的。”
“爸,辛苦您和妈了。”陆渐红一根烟抽完,刘姐的菜已经上来了,不过显然对于陆渐红“勾引”高福海抽烟耿耿于怀,碟子放在桌上的时候动作不小,发出咚的一声响。
陆渐红看了高福海一眼,相视而笑,敢同时给两位省长毫不掩饰地摆脸色的,这天底下舍刘姐其谁?
陆渐红食不知味,胡乱扒了两口,见刘姐一边在客厅看电视一看向他瞅来,放下筷子赞道:“刘姐做的一手好菜,真香。”
高福海神情怪异,刘姐哼了一声,道:“睁着眼睛说瞎话,盐放那么多还说好菜。”
陆渐红一肚子苦水,这刘姐真是极品啊,做个菜都有小动作,可怜陆渐红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将桌子上的残局留给刘姐收拾,高福海把陆渐红带进了书房,关上门的刹那间,收拾桌子的刘姐看到陆渐红的手又放在了烟上,提醒道:“不要抽烟啊。”
陆渐红反手关上了门,递了根烟过去,道:“爸,您请的是保姆还是监工啊。”
高福海笑了笑,向陆渐红勾了勾手指,陆渐红会意,赶紧伸过打火机,父子俩便吞起云吐起雾来。
过足了瘾,高福海才道:“渐红,上嘉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陆渐红道:“刚刚走上正轨,节后有一系列的动作要展开。”
高福海的指节轻轻敲着桌面道:“我听到一些消息,对你不是太有利啊。”
陆渐红微微一怔,不知道高福海所指何意,倾过身子道:“爸,愿闻其详。”
“我一直在关注上嘉,打黑除恶和整顿煤矿秩序这两记重拳取得了不小的成效,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在取得成绩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也得罪了一些人。”高福海打开了话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之前历任领导都没有取得成绩,唯独你到了就行了?是那些领导看不到打黑和整顿的重要性吗?”
陆渐红又是一怔,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微一思忖便明白了高福海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上嘉的这潭子水深得很,他自己所看到的只不过是表面而已,至深至浑之处难以看清。只是从上嘉眼前下的情况来看,陆渐红找不到任何的端倪,不听话的走得走残得残,马骏虽然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但那也是对手而已,并非敌人,那么到底浑在何处呢?
看着陆渐红皱起的眉头,高福海的手指向上指了指,陆渐红便豁然开朗,问题并不是出在上嘉,而是上面。
“爸,您的意思是触及到了上面某些人的利益?”在高福海面前,陆渐红没有必要去遮遮掩掩地猜测。
高福海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些人虽然成不了事,但是败你的事却是绰绰有余。”
陆渐红忽然笑了起来,道:“爸,不用太担心,这么一说,这些人的能量也是有限的很。”
陆渐红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如果这些人有两把刷子的话,当初这两项举措便会有人站出来阻挠,但是当时开展得非常顺利,这足以证明,他们在上嘉的影响力有限,只是陆渐红并没有想到,他之所以能够顺风顺水地进行,这后面如果没有周琦峰这位副总理的强力支持,真正实施起来,虽然不见得无疾而终,但其进程和效果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渐红,你不要小看了他们。众人拾柴火焰高,但同样墙倒众人推,如果都对你怨恨在心的话,对于你将来的路途将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高福海道,“偶然听到上面的消息,对于你的任用有两种意见,一种是维持不变,另一种是离开上嘉,据说比较倾向于后者啊。”
“随便他们怎么搞吧,只要我在上嘉一天,就是上嘉省人民政府的省长。”陆渐红有些赌气,心里也有些失落,作为救火队员,他做了自己该做的,到头来还有可能被人过河拆桥,心头的不爽自然不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