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笙就这样回到了南舒，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刚来褚玑的日子一般，每天就只是跟着羽画，不过，两人之间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当初涟笙还小，羽画只当她是小小孩童，没有忌讳太多，可是现在，好像不能再这样随意，涟笙也懂得了男女有别，与羽画刻意保持距离，羽画性子本就冰冷，如今更加沉默寡言，有时候进了药方炼制药品，好多天都见不得他的面。

涟笙虽然无奈，但是没有办法，师父与自己，能这样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已经是自己的福分了。

涟笙揉了揉头发，疲惫地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活，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

也不知道最近这几天怎么了，总是腰酸背痛的，而且特别容易犯困，涟笙起身是有点过急，眼睛前居然一片漆黑，小腹也抽了一抽。

涟笙捂住肚子，奇怪极了，难道昨天煮的饭菜不干净吗？

疑惑地揉了揉肚子，忽然听到师父从书房传音过来。

“涟儿，你过来。”

听着他清冷低沉的声音，涟笙怔怔的愣神，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做出平静的模样，朝着书房走去。

嘴里大声应着，“来了。”

一路小跑到殿外，轻轻推开门，涟笙走到书桌旁，也不敢抬头去看羽画，小声回话。

“师父，您找我？”

羽画轻轻起身，白袍拂过梨花木椅，下摆曳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涟笙只敢看着他洁白无尘的衣摆，心里揣测着忽然叫自己来有何事。

羽画看着面前低头垂手的涟笙，心里涌起一阵古怪的感觉，回来几天了，一直是这样，客气疏离地与自己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半分越距的行为也无。

明明知道他们俩就应该是这样，可是每当看到涟笙看着自己那刻意冷淡和恭敬的神情，羽画总觉得胸口堵了什么东西一般，闷闷的，让他很不舒服。

他沉吟着走了两步，看了看涟笙的脸色，不太红润，有些苍白。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噶？”

涟笙傻乎乎地抬头，撞到羽画深邃漆黑的眼眸，立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没……没有，师父。”涟笙低头想着自己这几天不太舒服的症状，应该还是没休息好的缘故罢，也就没当回事，更没想过要师父为自己诊治，涟笙从来都不是娇惯的女孩。

羽画微微颔首，看她这个样子，就不再多问，转身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你也这么大了，为师从前教你的，都是简单的医术，从今天起，我教你施针之法，你可愿意？”

涟笙惊喜地抬头，不敢相信似的，看着羽画清冷卓绝的背影。

开心地笑起来，重重点头。

“愿意！愿意！我做梦都想学啊！”

兴奋地喊完，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头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了。

正好羽画转身看她，就看她如同机灵的小鹿，调皮地吐着小舌头，小脑袋缩了一缩，亮晶晶的眼睛里是掩藏不了的喜悦，唇边的梨涡浅浅，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生动。

羽画的心口一悸，心神晃了晃，脸上居然有一抹不自然的神色闪过，努力恢复常态。

“从今天起，你可以随意进我的书房来研习医书。”

涟笙听到这儿，满脸哀怨地抬头，看着羽画，看起来烦恼无比。

羽画自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又补充一句。

“为师亲自教你识字。”

涟笙顿时绽放大大的笑脸，自己实在太幸运了！以后不仅可以学习针灸，师父还愿意亲自教自己识字，涟笙激动得小脸通红，乐呵呵地看着羽画，一个劲的点头。

羽画看着她可爱又喜悦的小脸，也忍不住把脸上故意端出来的冷漠收起，神色缓和了许多，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严肃地祝福涟笙。

“不过，你切记，那里间的书卷，绝对不准碰，听到了吗？”

听到羽画口气忽然如此慎重，涟笙想应该是很重要的，也认真地点点头。

羽画看她乖巧的模样，心好像被什么柔软的刷子拂过。

“那些都是医界**，有许多禁忌之术，不适合你去看，懂了吗？”

涟笙认真地点头，黑白分明的凤眼看着羽画的眼睛，乖巧地保证。

“放心吧，师父，涟儿会好好学习医术，不该看的绝对不看！”

羽画对她向来放心，微微点头。

涟笙忽然觉得下腹一阵坠痛，额头冷汗涔涔，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弯腰蹲了下去。

羽画立即转身，却见涟笙满脸痛苦之色，苍白的小脸，紧紧咬住下唇，手死死捂住腹部，羽画心痛一疼，眼神一紧，大步到涟笙身边，俯身揽起她。

“涟儿，怎么了？哪里痛？”

涟笙只觉得下身冰凉，小腹胀痛，好像有温热的液体不由自主地从下面流了出来。

涟笙又痛又窘，竟然流下了眼泪。

“肚子……肚子……痛。”

看着涟笙的样子，羽画心中纳闷，明白了几分，修长如玉的手指，搭上涟笙的脉门。

果然——

低头看着涟笙，柔声安慰。

“涟儿，无妨，是葵水已至，腹痛也是正常的，我给你开一方药便是。”

涟笙一听，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不安地靠在羽画身上，几欲挣扎开来。

羽画是行医之人，哪里知道女孩子家害羞的那点心思，不解地看着涟笙。

涟笙被他注视着，感觉更加羞怯了，只是红着脸想要挣脱他，羽画却搂得更紧，涟笙一紧张，感觉身下不由自主地流下更多液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羽画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害羞，也对，自己是男子，本应该保持距离的。

轻轻放开涟笙，涟笙依旧低头咬着唇，不敢说话。

身上的白裙上已经透出了点点血迹，白衣上显得格外刺目，羽画蹙眉，想了一想，手指轻绕，捏诀反掌，一套干净崭新的白裙出现在涟笙面前。

“回房去换了，把脏衣服脱下，不要触碰生冷的东西，也不要用凉水洗衣服。”

涟笙红着脸，讪讪接过，埋头就往房间里跑，下腹还是隐隐作痛，不过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了，只想赶紧从师父身边逃开。

羽画看着她进了自己房间，脸上神色变了一变，转眼间，涟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低低叹息，无奈地摇头，转身消失在大殿里。

等涟笙心情复杂得洗完澡，感觉已经舒服了许多，打算换上那干爽是新衣服又开始犯愁。

一阵敲门声让涟笙一惊，门外传来熟悉的清脆声音。

“阿笙，是我啦，我是释月，还有觅涵，我们带着雪霁来来看你了。”

听到是她们，涟笙舒了一口气，用毯子裹了自己，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让她们进来。

释月笑嘻嘻地拉着觅涵进来，手里还带着一大包东西，雪霁乖巧地抱在觅涵臂弯里，一见到涟笙就想往涟笙怀里扑，觅涵使劲包好它，不让它扭了扭曲的，涟笙疑惑地看着她们。

二人相视一笑，释月过来打开手里的小包袱，里面是各式的布条。

释月耐心地告诉涟笙，月事布该怎么用，要注意哪些事项，怎么清理之类的，涟笙受益匪浅，笨手笨脚的，在释月的帮助下，红着脸绑好了布条，穿好了衣服，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只是腹部已经闷闷的，偶尔还会痛一阵。

觅涵在一旁静静看着，涟笙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害羞地瞪了她一眼。

“觅儿，你看啥呢？”

释月哈哈一笑，坐到觅涵身边，摸了摸它怀里的雪霁蓬松的白毛，抬手搂着她的小肩膀。

“我们的觅儿啊，还是小女孩一个，所以看到你来了葵水，自然是好奇的紧咯。”

觅涵低头笑笑，抚着怀里的雪霁，假意嗔了释月一句“不正经的”。

涟笙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自己长成大姑娘了。

那从此以后，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是不是，就可以作为一个女人，站在师父的面前了呢？

一想到女人这个词，涟笙的脸顿时红透，为自己感到羞愧，怎么有这么龌龊的念头。

释月没有看到涟笙的神情，大咧咧地笑着。

“阿笙，你都不知道，羽画师尊火急火燎地赶去西清，拉着我就要到南舒来，还吓了我一大跳。”涟笙听到她说着师父，抬头看着释月和觅涵。

释月一脸好笑的表情，“也亏得他一个大男人家，站在我们面前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我可从来没见到羽画师尊这么尴尬过，哈哈哈……”

释月笑得前仰后合，觅涵也笑着点头。

“是啊，阿笙，羽画师尊对你，真的很好哎，反复叮嘱小月姐姐仔细教导你，这会儿还亲自给你煎药去了呢。”

涟笙心情颇为复杂，满是甜蜜和酸涩夹杂在一起。

师父……师父他，真的那么关心自己？

那……为什么，又对自己如此冷漠呢？

雪霁看到涟笙穿戴整齐，又想往涟笙怀里去，涟笙接过它，抱在怀里温暖又舒服，它低低呜咽了一声，大眼睛看着涟笙，伸出软软的小舌头舔了舔涟笙的脸蛋，痒得涟笙咯咯直笑。

“涟儿，可收拾妥当了？”

清冷的声音忽然在门边响起，是羽画。

涟笙想起她们说的师父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禁有些羞怯和喜悦，扬声回答。

“好了，师父，我们马上就出来。”

说完，回头对着释月和觅涵笑笑，三人一起，有说有笑的朝着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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