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水壶才露出了白气。
付济宁幽幽然的啜了一口尹峻泉费尽心思才沏好的叶茶,不由叹道:“妙哉,犹如久旱逢甘雨,滋润入心,沁人肺腑,宜然忘怅惘。”
看着他陶然自居的模样,尹峻泉不由的颀赏,“习文之人多是好好茶的,敢问付兄可知此茶?”
“哦。”付济宁一听这尹峻泉竟然管自己叫了一句‘兄’连忙露出了谦卑的模样,“乃是我家乡的名品——岩茶红袍。”
尹峻泉点了点头,“岩,君子矣。茶人千崇之上,百转迂回,寻那娇贵一株,道乘递水之间,沏出千万的芳华,瞬息之间看淡万世流芳,不过烟云,真谛之伟岸,万物不及一汪茗流。”
“好。”付济宁应声道。“尹兄的茶之臆真是让小人佩服。”
“多则不说了,请细细品之罢。”
2、
直到付济宁离去,郑乾这才发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刚才笑的好蹊跷呢,那种笑只有在面对犯人时才见你流露过。”
“哦?我倒是没留意过,是怎样的笑法?”
“虽然面露谦恭但支暗隐着一股子自负,你八成是看出了对方的破绽才敢笑得那样胸有成竹的,就好比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看秀枝姐姐时也曾这般笑过。”
“好弟弟,看来你真认真的观察过我嘛。”
“胡说!”郑乾立刻大声驳回,“某非闲者,哪有那空档留意你呢?”一说完立马就直觉得一阵心虚的慌!
“呵呵。”尹峻泉摆头笑笑,“既然你看出了端倪就要多留心着他点。”
3、
郑乾想起来下午的事就不由的心惊胆颤,因为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危险就在自己的身边。再想想看尹峻泉,他所拥有的智慧才真是让人乍舌,重新省视一下自己,以前是否就对他太于不在乎,而忽略了他真实的历害。想着想着就出了神,邺无邪在一旁没了耐性,“你是个典型的一头热吗?是不是想要学医的热度一过你就没兴趣了?”
“啊?”郑乾看着自己顿在半空里的手,不由脸红,“真是抱歉,我又走神了。”
“我倒想知道你是在想些什么?为何如此的出神?”
“嗯……”鼓起了勇气,郑乾终于问道,“邺大师,你是如何认识辰伯的?”
“我吗?”邺无邪努力的回想了一番。“当时是在一家客栈里,我被仇家追上了头,只好佯装成了一个乞讨的老汗,没想到他当时没有投掷铜钱给我,反倒给了我一定银子,还说是‘邺大师的乞求份量自然不能少于常人’,呵呵,被他这么存心的揭发,我就全穿帮了。当时我就觉得他很特别,因为全天底下唯一一个认出我乔装后的真人,只有他一个而已。”
“这么说来,他真的是很厉害了?”
“岂止。在我眼里,他仿佛就是无所不能的,哼哼,有时还能像个半仙一样未卜先知,厉害的就是让人瞠目结舌的。”
郑乾赞同的点点头,“对了,你后来被那些仇家认出来了以后没有发生什么险象吗?”
“没有,你当我是谁?实在不行的话我往他们身上洒点千里醉(迷药)他们也就无计于施了。”邺无邪得意的笑了笑。
“真是奇怪。你被他这样的戏弄,不恨他反倒与他结为知己吗?”
“所以我叫邺无邪,在我看来越是邪的人就算是对味,他的玩世不恭与处之泰然,还有那天生而来的自信,我觉得都邪得让人爽!”
“呵呵,原来如此。”郑乾笑道。
“怎么了?你今天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没有,我只是突然感觉到自己与这位兄弟的距离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般,他突然之间就成了远不可及的人物,让人看也看不透,摸也摸不透。”
“想太多了罢。”
因为顾及到付济宁就在尹峻泉的身旁,郑乾心里就像吊了个十五个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她向邺无邪讨来了医书,说是要在家中先把药方记牢,再来他这里求知。其实邺无邪心里也很清楚,他这是想要寸步不离的守护尹峻泉罢了。
终于是捱到了一个安静的夜晚,尹峻泉无心再去造访他人,只是专心致致的候在灯下观书,郑乾时不时的瞟着他,心里充满了疑问。这当然也逃不了尹峻泉的双眼,他一笑问道:“你今夜这是如何了?是有什么话想要问罢?”
“嗯。你是何时看出了付济宁的端倪。”
“哦,其实很简单的,如果你认清观察过一个人的手的话,你会发现,那是一个人全身上下最有意思的地方。”
“嗯?”郑乾疑惑的看着他。“谓何?”
“因为脸可能是假的,但手却极少有人刻意隐藏,其实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地方,往往正是最容易被人习以为常甚至遗忘的地方。”
“叹我竟从未注意过这一点。”
“你见过哪个握着终日握着笔杆的文墨书生,右手铺满厚萤的呢?依我看,那还不是一般的茧,而是长年握着兵刃刻留下的。”
“原来如此。”郑乾被他这发一点通突然就犹如茅塞顿开,而后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可是,没准他是个会文武双全的书生啊。”
“可是连我在红袍中掺杂着茉莉这么明显的事都未识破,还不是有假?”
“果真如是的话,那么公子他会不会就是田中,天哪,那也太危险了吧!”
“你何需如此紧张?他若是真要对我施危,估计我此刻早就受到攻击了。”
“难道你已洞悉出了他不是中田吗?”郑乾继续问道。
“不知道,也无所谓了。”尹峻泉一笑作罢。
“为何?”
“他是与不是,会否伤我,都是他的事。我会不会死在他的刀下,那是天的事,我何必要多作理会在别人的事上?”
“你这人真是的,这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哩!”
“哼哼。真是多谢乾弟的惦念了。”尹峻泉还是一笑,心里却叹道:我恐怕早已是行僵若尸,真无所谓了。
“你不可不必要如此的消积,无妨,我定会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兄弟的,你的危险就让我来分担罢!我可绝不允许他动你分毫。”郑乾信誓旦旦的捶了捶胸口。她在心里已经有了新的算盘,只待一个明日的准备罢了。
“在下先行谢过贤弟了。对了,我很想打水洗衣澡,你要共浴吗?”
“啊?”郑乾吃惊的看着尹峻泉。“辰伯刚才说什么?”
“呵呵。”尹峻泉被他的模样给逗乐了,“我是说,上山来几日都未曾洗衣浴,想要约你共浴一池,不知可否?”
“不,不,不!”郑乾红着脸连连的摆头。
“你还真是奇怪,莫说是你了,我家的小书僮自幼倒还真是与我同浴过几次,大家都是男人,自然可以坦诚相待,无妨的。”
“有妨!”郑乾厉声断语,“家母曾说,男男共浴,有违天理!”
“哈哈哈哈,怕是差了罢,该是男女共浴,有违天理罢?哦不对,如果是夫妻的话不也自然而然吗?”尹峻泉心起直奇怪着郑乾怪异的表现。
郑乾一进语塞,弊红了一张脸硬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弊屈了半天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牵强的理由,“我从小洗澡时,肠道就极不安分,直到长到了还是一副老样子。说来也糗,我的屁在水里轰出一朵朵白花来,恶心的骇人。呃……尹兄,这可是我郑乾本身最丢人也是最鲜为人知的秘密,你可得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哦!我先去为你打水罢,明日午时气温回缓一些时我再行洗浴。”
“哎——”尹峻泉本想制止出门的郑乾,却是拦他不住,“何必客气,我自行打水便是了。还有,你的那个秘密我一定会为你保守的!呵呵呵呵。”真是个好笑的家伙。尹峻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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