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去访蓝天明时,他正坐在窗前,蓬头垢面,神色恍惚。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一见到尹峻泉蓝天明立马显露出了凶神,一副不厌其烦的模样,“你们还想要为那个杀人的凶犯开脱到什么时候?!”他厉声的大吼着,好似已经完全的失去了理智。
“我们所做的从不是为凶手开脱,而是为自己开脱,我们不愿让真凶逍遥法外。”郑乾掷字有力,“请蓝公子尽量的配合我们,这样才能早日让死者安息。”
见蓝天明没有了更大的反映,郑乾开了问,“请问你是何时发觉到自己的书僮未伴身边?”
“在找过你们之后不久,他说他要去如厕,我便没有多加理会。”
“那么对于他的整夜未归,你为什么没有及早发觉事态异常?”
蓝天明没好气的白了郑乾一眼,“真是搞不清状况,你们不去盘问凶手反到来我这儿找茬吗?”
“可您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哩。”郑乾再次强调查。
“我家那书僮本来做事就摸摸索索的,等了一小会儿后碰巧有人来找我,我便出了门,该死的,我当时竟然丝毫没有异样的觉察,甚至还在桌上留下了纸条给他,要他回房后立刻来找我。”
“你是说有人来找你,而后就出了门,请问到底是谁来找了你呢?”
“该死的,难不成我还得向你汇报我上了几次厕所,喝了几杯酒吗?”蓝天明的情绪再一次的被掀了起来,面红耳赤。
“请你镇静一点,我们只是想要更完整的了解整出案情!”
“案情?什么是案情,最最真实的案情就是那个该死的臭和尚杀死了我的书僮!这就是最最该死的案情!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不够清楚吗?你们到底还要查出什么实情来?到底还要为那个凶手包庇到什么时候?”看起来,蓝天明是彻底的发飙了,青筋暴出的他在激奋时甚至还抽出了放在案几边上的剑,直抵着郑乾的喉头,“限你在今天之内交出真凶,不然我就要把知幻交官查办。”
“我相信就算是交官,这案子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犹如你想法那般——立即就将知幻正法的。”郑乾在那凛冷的剑下,露出冷静如霜的神色,一点也不害怕。
“你以为我是谁?也许过去是我对于你的冒犯太过疏忽,没有细作追究。但这一刻你应该清楚并且深记,我是谁?我父亲是谁?‘官’意味着什么?位极人臣意味着什么?皇上的伴友又意味着什么?别说只是一个和尚了,‘正法’这种事对于我而言易如反掌。”
“你这分明是在草菅人命,你就不在乎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吗?!”郑乾见到蓝天明在自己面前的这副狠样,不由的心寒了半截,“真是粗鄙恶劣的土混蛋,你不仅没有半点实学与修养,自私傲慢,还相当的自以为是。除过盛气凌人的家世之外,你没有可以值得拿来炫耀的任何品行,不仅成日无事生非而且还横行霸道,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们的话,我们能做的事就真是为知幻开脱,而不再是为了你的书僮解脱!”郑乾的话在尹峻泉的耳中听起来是重了些的,但此刻他也没有把握可以去说服眼下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于是他又笑笑,想要缓和这两人之间的僵局,却没想蓝天明竟也放声大笑了起来。
蓝天明这一笑让郑乾及尹峻泉都有些措手不及并且相当不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蓝天明仰着了脖头,笑得涨红了脸膛。“痛快,真是太痛快了!好久了,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人肯骂我骂得如此痛快了,你这小矮子倒是有些胆量嘛!”
郑乾认为这个人完全的自以为是到不可救药了,干脆她就切入了主题,“你就直接告诉我,你为何能一的正准的找出尸体藏处的?”
蓝天明斜睨了郑乾一眼,带着不屑,“因为我在客人那里不小心醉倒了,清醒之后已是次日清早,却还未见到书僮来寻我,这本就反常。我开始觉察到了有些不大对劲后,便伸手入怀掏出一直放在我怀里的《大乘》,”蓝天明有些许的愤懑,在这里停下了口吻,过了片刻才重新说道:“这才发觉,是假的。”
“借此你就推算此事应该与知幻有关吗?”郑乾顿生疑惑,又问道。好在现在蓝天明似乎不再打算抵触这个热衷于解决案件的“尹家下人”,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因为知道我有《大乘》的毕竟是少数。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了知幻,原本我以为是知幻的妖言惑住了他,所以才偷了我的宝书。可当我推开房门时,只看见知幻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打着坐。”说到这里时郑乾还是忍不住的打断了他,“那么你又是如何觉察到尸体的具体查位呢?”
蓝天明有些不耐烦,“我真搞不清你为何要问得如此清楚?因为我进入屋里时里面到外都弥散着可怕的血腥味,借此我担心他也许是在这里出了闪失。围顾了一圈,我发现在那屋里全然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是可以放置得下一具尸体的,于是便把目光瞅到了床下,而发现了那口木箱,我愤愤向前打开了它……结果,结果……”蓝天明不想再说下去了,声音有了哽咽的迹象,他不想被郑乾看出端倪——此刻的他是如此的难过伤心亦或是愤恨,毕竟那个人,与他一起同吃同住同睡,一起长大的。
郑乾现在对于事态又有了新的认识,轻松的松了口气,“吁,原来是这样啊。”转念想了想又道:“这么说,那本宝书,现在不见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尹峻泉,而尹峻泉回应的她是一脸笑意,“这还真是奇怪了,看来事情真没有那么的简单了。对了,蓝公子,你想不想与我们再去听取些其他人的证词吗?”
“不,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我已认定了知幻是凶手,若是你们在今夜子时之前还找不出真凶,我会自行为我家书僮讨回公道的。”蓝天明背过了身子,“恕不相送。”
2、
正要往付济宁房里走去时,却不想又洽好的撞上了依旧满面愁容的更夫。他正朝着他们直直的走来,看见了尹峻泉立马舒坦的展开额头,“能见过公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尹峻泉也回了个礼,“你好。”
“最近这所书院可真是倒了大楣了。”那更夫怀着一丝的抱怨,“也许是因为院长从来都不祭神的原故,我早就说过的,山哪是人的山,是神仙的山,在这山上住房的人都应该要对神明怀有敬畏而奉上香火,可惜他就是不听。”
尹峻泉在这个长辈面前也尽量的保持好风度,毕竟“他”这种人并不少见。
郑乾注意到他手上正提着一对药罐子,不由好奇的问道,“莫不是,更老爷你生病了吗?”
“呸呸,不知不罪,”更夫赶紧的朝地上吐了口痰,“你可不能这么咒我矣。”
“哦?”郑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真是对不住,看你提着药罐子,还以为是您病了哩。”
“哦,这可是付家公子的药罐。我正说呢,书院这两算是倒了大楣,这不,前两天付公子的腿寒症犯了,连床榻都下不得,而且遵照医嘱还必须每隔一个时辰得换副膏药。洽好我是更夫最为清楚时辰。所以……”更夫的笑有些猥琐,“所以他便付我酬金,好让我为他上药。你不知道,这个付公子别看是斯斯文文的人,出手可大方着呢。这不,我才为他换了药而来。”正如那更夫所述,只见他左腰际别着更具,而双手则提着陶药罐子。
“哦。”尹峻泉笑了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这么说来,他昨夜每隔一个时辰,他都看见他罗?”
“瞧你这说得是什么话?那是当然的罗!”更夫笑逐颜开,“这种事找我打更之人本来就最是妥当,想我每打完一个时辰的更后便就回来为他换上一一次的药,岂不正好。”
郑乾点了点头,似有所思的打眼睛瞟向他处。尹峻泉盯着他,亦是一言不发。
又听更夫笑道:“我这领了些闲钱正要下山买酒去了,二位告辞。”
直至更夫走后才听尹峻泉喃喃道来:“线索似乎又断了。”
“不,”郑乾扬起了脸来,“我直觉得那位付公子不是一般的角色。”
尹峻泉微微点头,“那我们就去会会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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