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也不知是晕眩了多久之后,郑乾才从一阵浑身的麻疼里醒来。一抬起眼眸,就只见尹峻泉正担忧的盯着自己。
“嗯~~兹~~~我到底睡了多久啊?为何浑身会这般酸疼呢?”
“这不过是金创药起了效用。”依旧熟悉的一阵檀木香,尹峻泉打开了折扇,“我看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大家应该都着急了吧?”
“话说这里是哪?”郑乾一个惊醒,鲤鱼打挺而起,火速再往身上一瞟——好险!万幸自己还穿着原来的衣裳!
“昨天夜里是马三夫让人把你送回来的,真是的,既然被迫出了寝房就应该乖乖躲到我这里来啊?怎么反倒跑到那家伙的屋中去了。”尹峻泉带着点酸意的说道。
郑乾不觉着脸颊一红,“抱歉,我不过是担心你又得笑话我罢了。”
“笑话总好过危险吧。那家伙阴晴不定,你还是该远离他一些为好。”尹峻泉起叹出一口气来,眼神里透出些担忧,郑乾立马就感觉到了他有所顾虑,立马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总之此次不宜久留,你速速收拾一下,我们立马离开这里。”
“可我还没有见过梁祝的坟冢呢!”郑乾似有不甘的说道。
“比起他们的坟冢来,性命不是更为重要吗?”突然尹峻泉脸一沉语重心长的说道。
到底他发现了什么?到底他知道了些什么?会让一贯风轻云淡的尹辰伯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来!?郑乾只觉得事情大有蹊跷与危险之处,却不敢主动问及。惟恐听到的那些疑虑会过于可怕。于是她只得选择乖乖的顺从他的吩咐,立马起身穿起了鞋袜来。
不过小一会儿,他就把自己给收拾妥当了。别说这马家的金创药还真是管用,郑乾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左臂已恢复得自如行动。可正当二人想要共步离开那屋时,屋外却突然听到了些细碎的碾步之声,越行越密,越密越急,终于都停顿了下来,停在了他俩的寝房门前。
“敢问辰哥哥可否已醒了?”筠姑娘那好听的声音传进屋来,郑乾原本锁拧着的焦眉立马就舒展开来,“哦,已醒了。”即后郑乾便把目光投向尹峻泉,让他示意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醒了?那可甚好,筠儿已备好了薄洒与美女舞者,更有弦妙笙乐,为请请两位到厅内共聚,可好?”筠儿又道。
不过只是来请我二人吃饭,何必要带如此众人来?郑乾一见这阵势,自然知道有不寻常之处,转回头见尹峻泉只无奈的叹出口气,“看来是躲不掉了,许是天意吧。你且应她,我们洗漱一番,一会儿就来。”
“尹兄这……”郑乾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无妨,既来之则安之嘛。且看他们一会儿又能耍什么花样!”尹峻泉牵过了郑乾的手,在她耳边细语了一阵。于是郑乾就扯开了噪子对着门外吼道:“请谅失礼之处,我家公子还要洗漱一番,稍后定当来会。”
“如此甚好,那筠儿就先告退了。稍后可一定要来哦!呵呵。”待一阵银铃般的声音消失之后,那队人马也一同的告了退。
郑乾悄悄的打开房门,直到确定了门后已无一人时,才敢转身进屋,“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主人家已经为我们摆好了筵席,我们这些作为客人自然得赏光参筵罗!”说完他又轻轻抖开折扇,不由一脸神色凝重起来。
2、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擫弹吹声逦迤。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
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拆。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当时乍见惊心目,凝视谛听殊未足。
3、
到了大厅后,才知道原来是筠儿已为他二人准备了上佳的酒水与盛舞。郑乾这还是头一遭见到这般宏大而华美的舞蹈,不由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尹峻泉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每个舞女,双目放光,表情好不悠然。
一曲毕,郑乾只觉得还意犹未尽。这也未免太过华丽也太美了!不过由于她对于舞乐之事算得见识浅薄,一时还不敢妄对这舞发出赞言,只能附语到尹峻泉耳边,“这是什么舞?好美!”
“霓裳羽衣舞。”对于见多识广的尹峻泉来说要说出这舞名并不算什么难事。他轻松对出。
“哇!”郑乾不由小吃一惊,“这便是霓裳,好个炫目又步伐悠美,乐章亦铿锵,身姿若仙游,一字记曰:‘妙’!”她开心的叹道。
“呆子!”尹峻泉见着她如此兴奋的模样不由好笑,拿出折扇来正对着郑乾的额头敲下,“敢情你好上这些莺歌燕舞了?”
“实然非也!纯粹颀赏而已,我可不会沉迷哟!”郑乾口气倔强的说道,“话说你倒对这些舞乐了解不浅嘛。”
“自小生在那样的人家这等东西算什么?”
“是吗?可这舞章不是说早就失传了吗?你又是如何见过的?”突然郑乾想到这一点,立马就借着这股话劲问道。
“这个嘛……”尹峻泉却突然欲言又止起来,不由的让郑乾更加好奇,“快说快说,你到底怎么见过的?”
“你不如去问问座上的那两位高人,问问那一个瞎眼的一个瘫脚又是怎么有心养着这么一大批的舞伎,又是如何知道这失传的舞曲呢?”
郑乾一听也有道理,却对尹峻泉所施的小伎俩全无察觉,果真立马就将话锋移到了那上座的二人,“小人斗胆,敢问一句。”
“但说无妨。”筠儿听见是郑乾的声音,立马就笑着应道。
“你问吧,我却不一定会回答。”而马三夫却依旧是那样的冷漠。
“敢问,您二人都定是爱好舞乐之人吧?所以才养着这些技艺精湛的舞伎们。”
筠儿语未开言笑先闻,一阵银玲般的笑声响亮之后才听她娓娓:“这原是沾了他马家的光,我本是个瞎眼之人自然见不出这舞的好坏,不过我却很喜欢那些笙竹丝乐之声,我家相公对我厚意,才从各处都罗集了这些舞伎歌者们,为了打发我的闲暇与无聊时光。话说他马家本家是富贵之邸,对于这点事他自是不在话下不必多费心思就能达成的。”
“哇,你们真的好恩爱哦!”郑乾羡慕的笑着说道。
马三夫却仍旧是一脸的无精打采,脸上随时都流露出病人特有的慵懒。
“再请问,这霓裳羽衣舞听闻已是失传许久的舞曲,不知你们又是从何处得来谱曲的呢?”郑乾再番开口问。
“这个嘛~~~”马三夫突然一脸的诡笑,带着点嘲讽,“我偏就不想告诉你了。再说了,说到这舞的复兴源头,你该盘问的可不是我这个瘫子,而是你身边那位风姿卓越的尹公子!”
郑乾听出了马三夫话中有话,但回过头时,尹峻泉却向自己递了个牵强的笑意。郑乾究竟还是聪明的,自然知道他是在提点自己不必再多加追问此事,也就心领神会的微微颔首,遂又说道:“如此说来,我今日真算是有福的,不仅能品这等美酒,还能观赏到这般美丽的舞蹈,实是幸是一桩,来,马庄主,马夫人,小人郑乾在此感激你俩的盛情款待,小小此杯水酒,不成敬意,先干以表心意。”说完便是一个豪迈的仰脖,将那辛烈的酒囫囵灌进喉里。“咳~~~”突然一个呛声,只见她用手直捂着口,面红耳赤着。
“唉,喝得这么急作什么?你这三杯倒,最是该要少饮点酒,不要再像上次一样醉得稀里糊涂的,净闹笑话。”尹峻泉的手轻轻抚在郑乾的背上,更连忙为她递上了手绢,“莫急莫急。”
又喘了几声,总算是止住了咳意,郑乾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自嘲的笑了笑。“失礼了。”
“哼,我算是领会到你的‘敬意’了。”马三夫依旧是那腔不冷不热的口气。
“三夫,你这样会吓到他的。来,我敬你一杯。”筠儿端起水怀来,虽然眼眸里一片死寂,却倚着那红润的脸色看上去生动极了。郑乾在酒意这下有一丝恍惚,恍惚着她那双眼里正放着什么奇异的光芒——该死的,真怪这酒过烈了。
尹峻泉连忙为她斟满酒杯,郑乾微醺,端起了杯子来,“谢过马夫人抬举了。”说完就又再次仰着脖子将酒再一脑儿的给灌进了肚里,洒脱的大吼了一句:“好洒,畅快!呃~~”最后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乾弟你可得悠着点,明明是不胜酒力的,这样的喝法概是极容易醉的!”
“无妨,我不怕!”
尹峻泉被她这小撒酒泼的模样给逗笑了,没想到她真醉了,醉得这么快,且还醉得这么可爱,顺势扶过她有些前后摇晃的身子,“小心点,你这样也太过失礼了。”
“唉,你不也说嘛,这马庄主和马夫人都是上善的大好人,即便我真是醉了,他们也全然不会与我计较的,对吧,马夫人?”
“那是当然。我当辰哥哥是自家人,自然也就把你当成是自家人了。自家人又岂会计较岂会笑话呢?我看你这倒真是醉得不轻了,来人哪,快把小兄弟给扶回厢房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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