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一个熟悉的关切回响在耳边之际,郑乾正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梦中醒来。
一醒来却又见着那张依旧笑着,风度不凡而且满含关切的脸。不过自己却有些无力从心焦急起来。才刚睁开了眼,就要苦于面对清醒后的残酷现实,只得又无奈的重新闭了起来。哪怕佯装自己仍旧晕迷,也不敢面对这令人害怕的现实。
尹峻泉自然知道他在躲什么,小计一略:“嗟,无邪你快来瞧瞧,我就说这伤挺重的,你偏说不是。你就该号号脉,别再矜着你那举世闻名的‘只医难症’的怪癖了!他自受伤以来,除过梨儿姐姐就不曾受人照料,我的手又伤了,号不得脉,你且快些过来看看!”
郑乾一听这话,以为自己真没受人号过脉,不禁大喜于表,突然就睁开了眼来,“且慢且慢,我这只是在逗哥哥呢!瞧我不是醒了吗?”
一屋子的人立马就笑开了,就连雪梨也掩着口笑意深浓。
郑乾只以为大家是在取笑她的调皮,便就不以为然了。
“真是万幸!”尹峻泉摇开了折扇,悠悠吐出一口长气来,“你昏睡了这两日,可把我们都担心的够呛了。好在你的心上人梨儿姐姐这般照料,才见上天又把你这个活蹦乱跳的毛头小子还给了我。嗯!这真是老天格外倍疼我呢!”
“让尹兄你这般担忧真是小弟之过,梨儿姐姐,感激你这般照应,小生我真不知何以来报!”郑乾边笑说道,连向她递去一个试探性的目光,生怕已然知道她真正身份的梨儿会有半点泄露之意。“无妨的,我当你是自已人嘛!”梨儿笑语,轻声语媚,递给郑乾一点放心的神色。
这下郑乾才真敢放下了心来,不由会心的一笑。突然又想到什么,便急忙抓住了尹峻泉的手:“方才听闻你说到自己手伤了,怎么了?”
“这都要怪那边那位不安分的马公子,哎哟,害我扭的,你看现连举把扇子都抖个不停不止了。”尹峻泉胡口乱扯道。
郑乾这才方觉到那躲在了人群后边的马三夫,正用粗绳粗索捆于屋内其中一柱,聪明的她虽然心有所惑,却没有直接道出。只是递给了尹峻泉一个索问的目光。
“这人可是邹阄的下人,无论怎样都是祸患。防着点好。”尹峻泉淡然的解释。
郑乾突然一惊,立马猜想到他此举的意图——他一定是正在为马三夫打掩护!为了让外人以为这马三夫真是受到他们二人挟持才被近出得三止庄,所以他才需这样委屈马兄。她知道这样做只是在保护马兄,也更清楚他会这样做只有一理由——这间屋子里正有需要演戏的人!如果料想不错,此人正应是邹阄的内应!是谁?已经背叛过一次的邺无邪?还是京机第一要捕之一的雪梨?
一时她还理不出那些头绪来,不过既然这是尹峻泉的计策,就定有它的道理在。所以郑乾并不多问,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道:“真不明白堂堂的‘神工’为何要受困于那西厂之制。马兄,我劝你还是早日回归正道吧。我这小人物也挺钦佩你的手艺巧夺天工。放眼这些年来西厂的为非作歹,邹杰更是沦为百姓间最不齿提及的人物,难道你就不怕背负着这样的骂名,受世人唾弃吗?”
“这你恐怕就有所不知了。”尹峻泉略略的扬起眉梢来。“不仅马兄,那些受制于西厂的绿林好汉一半是为了权势一半也是为了家人。”
“家人?此话何意?”郑乾有些疑惑的问道。
“因为西厂用人通常都会先将其家中老少家人软禁于某处,用以要胁其人为其卖命。”尹峻泉的口气带着些痛心疾首。
“真是歹毒。以家人钳制要胁,不仅会使得对方毫无违抗的力气,还能让保证他的忠心与做事效率。呸!吃人不吐骨头的邹阄狗!定不得好死!”
“呵呵,骂得好。你也别再怪马兄了,因为一旦他违抗了命令,如此遭殃的可不只他自己而已。”
“马兄,请恕小弟刚才无礼之罪。”郑乾立马拱手抱歉。
“哼,你算什么人物,在江湖排名老几?莫说是你了,就算是尹峻泉,要敢和我称兄道弟我真得考虑考虑。别一口一句兄弟的唤我,我和你真的不熟!”
这话倒还真是教人尴尬非常。不过好歹郑乾不是个什么顾爱颜面的人物,一听此言先是羞红了脸,又是堆起一副笑意来,“也对也对,是小人斗胆了。马公子。”
马三夫这才稍微缓了些口气,“也罢,我最不喜欢和摆不上台面的小人物记较。”
2、
话至此。
再提起眼下这分离的场景已是三日之后了。
“尹兄,郑兄,邺兄。”雪梨怀抱着琵琶,面带哀色,声声话别过眼前的每位,“小女还有要务在身,先才收到芭蕉的托信,要我速回京师。就此别过了。”
提起芭蕉来,就不由让郑乾想到文文弱弱的书生付济宁。真没想到他还是京机第一要捕里的人哩!虽然这几日下为皆与这‘要捕’里的人有所交道,但他们真正的本事自己却是一回却没摸清。真还让人有点好奇呢!可这眼下就要与他们分手了,不由得她有些不乐意。依依不舍的嘟起了嘴,却不敢挽留。
尹峻泉也猜出了她的心思,只是用折扇轻轻一点她的脑门:“呆子,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来日方长,你总还能有机会见着你的心上人的。”
“郑乾。”雪梨走上前来,托住了郑乾的手,意有所指的说道:“与他们这些厉害的男人行在一起,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嗯,这我自然知道。倒是姐姐你要小心自己的安危哪!”郑乾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那倒不必担忧。我听说你一心想要入‘要捕’,姐姐在这里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不,那是我从儿时即有的梦想,也是我父亲的心愿,我一定会达成它的。我可是注定要当除暴安良的大人物!”她的意气分发,纷惹来众人尽皆一笑。
“那好罢。我见你不仅品行上流,而且机灵,虽然刀上功夫还有待见长,不过来日方长,我相信我定有那样的荣幸可以成为你的同僚。我在京师等着你!”说罢便抽回了温柔的手。再与各位一一笑之,便抱着琴,几下蝶步翩然,便飞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好俊的轻功哪!”邺无邪透出点邪意的笑,“真是可惜了,看来从此后我又得少一位邻居了。”
“邻居?”尹峻泉笑看着他,“恐怕今后谁都成不了你的邻居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邺无邪微略带着点恐惧,趁着尹峻泉还未开口道出理由,自己倒先抢过了话:“你千万可别指望要我与你们一道下山,抱歉,我对什么家国天下一概不感兴趣,这江山姓什么归谁管也碍不着我的要紧。你且打住你的妄想,我邺无邪只羡仙野不羡朝堂!”
“瞧你这副模样,我又没说要你一同下山去铁梅山庄。”尹峻泉故意道出真委来。
这招果然管用,立马就让方才还义正严辞的邺无邪露出点兴致勃勃:“什么?你说你要去铁梅山庄?”
“哦?你方才不是说没兴趣吗?”尹峻泉故意戏笑着说道。
“你少得意了,既然你说出了铁梅山庄,你认为我会视而忽之吗?那个地方可是与我渊源颇深呢。不过你也奇了,像那种大白天连个活人都不敢出入的地方,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得到你尹辰伯呢?”
“没什么。只是从射伤乾弟的银镖判断这事定与那铁梅山庄有关。这也算是一条追查那西厂的好线索,我怎么可能错过呢?”尹峻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惹来了郑乾的担忧,“公子,你我皆有伤在身,才刚罢过这万松命案与三止庄之劫,怕是不宜再行远路了罢。何不如先在这万松书院里休息一段时候再另做打算呢?”
“呆子,你我等得,可那些受囚于邹杰的无辜之人又岂能等得。”尹峻泉明知郑乾这一行经历了不少苦头,怎能也怜着她的疲惫,可一想那些受囚的人,便也只能狠下心来了。
“你这话说得,就好像你已然知道那些受限的家人们就困在铁梅山庄里一般,尹峻泉,我劝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以邹阄狗那通天的本事,哪怕是要将人匿在宫里不让人找到也未曾是件难事,又何需如此大费心力的将人困在那庄里呢?”马三夫一盆冷水泼向尹峻泉,可却没能泼熄他的自信,尹峻泉仍旧笑意不改:“是与不是,去求证一番不就行了吗?话说这铁梅山庄亦正挨近京师,若此番去若得结果,那就真到京师里一窥乾坤又如何?”
“这个做法太疯狂了,你且是不知道那铁梅山庄的厉害吗?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如果你当真触怒了那邹阄,我只怕那里会成为你的葬身之地。”
“未先行却闻哀语,不是好兆。不过今日血光忌灾,本就是大凶之日,正与你的凶言相冲抵消了。我看今日倒真是行路的好日子!”
“呵呵,我记得你的卦言从来都很准,但愿这次别偏了。别的不说,既然说到那吓死鬼的铁梅山庄,自然不能落下我罗!”邺无邪一抹邪气绽露在脸上。
郑乾一个哆嗦,“既然尹兄要去,我这做兄弟的自然也得挺到底!我这就去收拾好细软盘缠,公子稍等片时。”
“马兄呢?你可愿一道。”轮到这阴晴不定的马三夫时,尹峻泉还真有些没底。
“我可是你的俘虏,你有必要理会我的意见吗?哼!再说了,想要入那铁梅庄,没有我的支持,你们恐怕尽皆难保全尸罢。”
“呵呵,看来你又如虎多添一翼啦!”邺无邪用肩顶了顶尹峻泉,妖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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