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忽动:“苏姑娘大好容颜,难道也在这里困到白发满头?一辈子岂不全毁?”一念至此,心痛如揪。
看着门口荷塘的水面,两只鹭鸶,五只鸭子,凫来游去,悠然自得,不禁想:“我和苏姑娘,可连这鹭鸶和鸭子也比不上了。”
想笑也无法笑,想哭也没有泪。意乱彷徨,气闷如堵,沿着荷塘走了好一阵,无法缓解。
过了好久,在一棵柳树下靠坐,出神良久,苦思无计:“苏姑娘比我机灵许多,还是先找到她再说。”精神一壮,站起要找到莲花村去。
此时日正当头,田野里如同火烤,不见一人。他不知莲花村在哪个方向,又没人问,信脚而行。翻过几处小山包,远远望见桃红柳绿中,露出青砖乌瓦。走得近来,见屋舍前也有一个水塘,塘中长满碧荷,莲叶如盘,青翠欲滴,莲耦散落,隐隐飘香。
绕过水塘,来到屋舍的窗外,忽然听见里边有说话声。
一人正高声吟道:“有囚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对囚当歌,人生几何。比若朝露,去日苦多,来,大伙儿再浮一大白。”声音陌生。
另外三人大声应是,然后有酒杯交错之声。
一个声音却接着笑道:“司马大哥说话,上悖日月之明,下烁山川之精,小女子十分佩服。如若再喝几杯,那定是更加的舌灿莲花了。”却正是苏宛云的声音。
班浩浑身一震。不知道她怎么在这里和人喝起酒来。而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正在大夸特夸一位什么司马大哥。
接着听见那司马大哥哈哈大笑。笑声里,当然有五分酒意,四分自得,还有一分的豪情。
另一人接着说:“说到口才,有一句话评价得最好,叫做‘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口才之道也’。”
班浩听得发懵。他在师傅的训导下,虽然也读过几卷书,但是十分难耐,可算不通经文。既听不出来谁在说话,也不大明白说的什么意思。
听到苏姑娘又拍手笑道:“郭大哥此言,借用庄子之语,改‘养神’为‘口才’二字,意境一新,浑然天成,说出了口才的精髓,小女子忍不住也要嗟乎其巧,叹乎其妙。来,各位,当为郭大哥这一佳改,喝一大杯。”
那郭大哥哈哈大笑:“嗯,微斯囚,吾谁与归!”大笑声中,又是汩汩之响,几大杯酒落喉而下。
苏姑娘笑道:“郭大哥,你这么夸我,我却不敢当。”
郭大哥道:“有什么不敢当?美誉该赠知音,美辞该与佳囚,正得所归也。”明显大有醉意。
一人醉醺醺说:“郭兄,小弟斗胆,也要改你一字。”
郭大哥笑呵呵说:“是么?好,你改!看你能改出什么名堂来。”
那人便道:“郭兄,方才你说,‘美辞该与佳囚’,我看该改一个字,何如‘美辞该与佳人’?
这位苏姑娘,玲珑美丽,善解人意,实是女子中翘楚,辩才中状元。她,不以我等为仇眦,我等又何必以她为囚敌?囚来囚去,大不中听啊!”
另两人纷纷称妙。
那郭大哥果然从善如流,笑道:“吴兄此言,正合我意!司马大哥如果同意,那么大伙儿便改了吧,不可再喊苏姑娘为囚。”
一人接着赞道:“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听之,更也,人皆仰之。”听声音正是杨镇山,却也是醉了。
众人一片喝彩。
那司马大哥忽然又道:“各位,虽然不再喊苏姑娘为囚,然而咱们却不能不向苏姑娘审问个明白。喝而时审之,不亦悦乎。”
众人应道:“对极。”
却听苏宛云笑道:“喝了这么久,几位也不累吗?”
几人纷纷道:“累乎哉,不累也。”
苏宛云笑吟吟环视四人:“你们不累,我倒有些累了。这倒酒之责,请你们自理如何?”
杨镇山摇头晃脑:“既然如此,何敢劳动三位大哥,小弟来执行这倒酒的重责。”
双手按桌想要站起,却竟然站不起来。
笑道:“出丑,今日可喝多了。”
苏宛云缓缓站起,笑容不改:“那么哪位还能站起来的,这就自己满上吧。”
司马大哥望着苏宛云,双手按桌,脸色微改,却不说话。
苏宛云笑道:“司马大哥若硬要站起,那也无妨,却只怕将来身子骨有些不妙,后悔莫及。”
司马嘿嘿冷笑,暗运真气,连冲下盘经脉,却总在“气冲穴”阻滞不前。
他酒意荡然无存,暗想:“中了小妮子的道!他奶奶的,就是吴呆子,吵着喝酒,坏了大事!”
杨镇山怒道:“苏小妮,你在酒里搞了什么古怪,害得我奇经不通!”
那姓吴的大声道:“哎呀,我的足太阴脾经也有些古怪!”
班浩听得大喜:“苏姑娘智计巧出,让他们四人着了道儿。”
飞快绕到前门,推门进去。
苏宛云听见响声,蓦地转头。见了是他,本来一脸冷色,顿时大放娇颜:“是你!”语音颤抖,大是惊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