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为有深情在玉心
作者:后街金庸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198

班浩看她眼如弯月,澄澈非常,一笑如花,赶紧避开,问她:“请问你知我的师傅去了哪里?”不知为何,语气一时硬不起来。

十格格始终抿着嘴,眼含笑意,忽说:“我倒先问你,那日在衡阳县衙偷了我的宝贝马,未付马钱,记不记得?”

班浩有些意外:“若不是你把我弄到县衙,我何必急着赶路?若不急着赶路,何必骑你的马走?”这番话当然说不出口,未免脸色淡淡。

十格格道:“我那马十分名贵,你说偷就偷,虽说给了我十两银子,可充不得马钱。”

从怀里掏出一个淡青色丝绸荷包,打开荷包,里边竟是一锭十两的纹银,托在手心,对班浩一亮。

班浩见那银子十分眼熟,没料到昨日那汉子,竟是她假扮而成,惊愕无法形容。

昨日那汉子开门时,班浩径提其衣领,其实便在试探。但见这人虽然拼力挣扎,却全无力气,分明没有武功,才肯放过,想不到竟被欺瞒了。

十格格道:“你可记得,那晚你还偷了件新衣衫,?小时偷衫,大了必贪。如今你大了还偷衫,不知将来老了如何收场!”

这些骑马穿衣之事,班浩未曾放在心上。但看十格格脸色似怒非怒,被艳阳映照,皮肤晶莹透亮,好像鸡蛋清蒙衬了一脸。

十格格又说:“衡阳县衙的管家杨二哥,一片好心,吩咐下人为你换掉破衫,洗得干干净净,预备等你伤好换上。却不料他主人家新做的一件好衣裳,暂放卧房,你竟穿着跑了。杨二哥豪爽大方,本来不把一件衣裳放在心上。但你是我派人搬到县衙来的,这教我的脸面哪里搁?我不追回来,天理不容。”

班浩被她数落得目瞪口呆。

十格格说:“我从衡山派卢义鼎处得知,你竟是史乐山的弟子。若一般的人家,我倒罢了。偏偏碰上这样的人家,不能撒手。徒弟开了溜,好歹找你师傅讨几文衣衫钱回去,那才对得住杨二哥,于是就找来了。”

班浩这才有些明白。本来自己毫不理亏,但被她数落,竟然脸色通红。

十格格说:“还有更气人的。本来我想,讨到几文衣裳钱,也便罢了。偏偏你师傅,对我爱理不理,大摆架子,毫不认错。那可对不起得很,于是顺口胡诌。说你出门莽撞,与魁门反贼勾结,兴风作乱,得罪了一些大大有名的人。什么‘金剑索猫命’林继本林大侠,‘只手拦恶犬’侯兴宗侯大侠,‘托塔假阎罗’贺望贺大侠,江湖上都大有来头。这些英雄被你惹怒了,把你抓起来,一顿暴打,押送京城,如今已被判关进刑部的大牢,秋后问斩,性命朝不保夕。”

班浩想想可笑,道:“我师傅怎会信你一派胡言!”

十格格道:“你师傅本来不信。但我拿出你那件丢弃不管的破衣衫,他便不由得信了。好家伙,这可向我逼问你的下落。哼,他越是凶巴巴,我越觉得好笑。于是问你师傅,可愿意去北京,看你最后一眼?要是愿意,我倒可以帮忙。”

班浩没想到她这样欺骗师傅,又惊又怒。

十格格道:“你师傅当然是老江湖。我想,倘若我一番话说得毫无破绽,滴水不漏,反而他不会相信。但如我说得漏洞百出,颠三倒四,他一定会想:‘这姑娘,瞎编些不合情理的废话,千里迢迢,拿我徒弟的破衣裳来,那是为什么?’于是一定思来想去。想到后来,他自然以为:‘我的徒弟,一定已落在她手上,所以她才有恃无恐,这么上门骚扰。嗯,她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我上北京一趟。唉,我如不去,只怕我的徒弟性命难保。’”

班浩越听越惊,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师傅恐怕当真就这么被骗了。或者,明知她说得不实,却也不能不信。一念至此,大感恼火。

十格格倒是没事人一样,神色越来越轻松:“不用急,我亏待不了你师傅。我已吩咐林继本,好好地陪你师傅去北京。这林继本嘛,办别的事儿,稀里糊涂,但伺候人的本事,倒很在行。将来到了北京,我再想个法子,告诉你师傅真相,你师傅哈哈一笑,大人不记大人过,也就结啦!”

班浩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气愤道:“早该想到是你,这么刁钻!你害我也罢了,为什么害我师傅?”

十格格板起脸说:“世上的事,谁说得清,难道做什么,一定要有个理由的么?”

班浩气得说不出话来。突然想起,这话是自己搭救林澹时和她说过。原来她终究不肯原谅,找上门寻事。这么一想明白了,反倒豁然。

过了一阵,说:“你怎么知道用师傅的花锄来骗我?”

十格格笑道:“这花锄的把,精光发亮,必是你师傅常用之物。要让你着急,只有拿它助威。我一路赶回湖南,路过九江府,碰见许多衡山弟子,得知有家客栈,正好住进了这么一个人,于是赶去,吩咐店小二将花锄转交你。后来等你到半夜,终于回来,捧着断锄,几欲疯狂,我在旁瞧了,几乎笑疼肚子。”

班浩淡淡说:“后来封马市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吧?”

十格格道:“我的话,安徽、浙江的巡抚,大约还愿意听。”

十格格又说:“至于那魁聚酒楼叫什么孟石的掌柜嘛,嘿嘿,哈哈!”

班浩后背腾起凉意,惊道:“你拿他怎样了?”

十格格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把他抓来,关进大牢。”

班浩怒极,就要一掌拍去,但看她笑吟吟地站立,丝毫不怯,心中一软,只觉无计可施。

十格格笑道:“将来你师傅到了北京,我自然好生款待,向他解释前因后果。想必他也只好怪自己教徒不严,受些远行颠簸之苦,算不得什么。我厚厚送他盘缠,宝马香车,送回扬州,他面子上有光,自然无事。”

班浩哭笑不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