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浩从奴市将武安国等人买下之后,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五天过去。
这五天时间里,常浩对武安国等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原来那武安国虽然出身贫寒,可幼年时有奇遇,拜得名师,练得一身好武艺,比之高志山都不遑多让,弓马娴熟,善使大斧。
非但如此,这武安国颇有统兵练兵之才干,当初蓝世明这个草包当上了禁军的神武军校尉,蓝家安排给蓝世明打理军中事务的帮手,就是这武安国。
可惜的是,武安国虽然练得一手好兵,可蓝世明唯恐他架空了自己,是以虽然将一应军中杂务交由他打理,却不给他实权,他堂堂一个禁军的军司马,原本手下有两千人可用,可蓝世明却只给了他两百人,甚至于不敢让他操练士兵。
武安国出身低微,只是禁军中一个小小的都伯,得蓝家赏识,提为军司马,原本还想着要大干一番,不想却被蓝世明如此压制,无可奈何之下便有些心灰意冷,他不肯用自己的热脸去贴蓝世明的冷屁股,于是处理军中杂务之余,便只是操练自己的两百手下,对其他事情都是不管不问。
当初永和帝命蓝世明率一千禁军护送魏公公和宁飞燕往并州,蓝世明虽然高兴可以平白得到一个天大的功劳,但倒也不敢大意,他知道自己的神武军外强中干,肯定当不得大用,倒是武安国操练的两百人颇为精锐,便把他们也排在了那千人之列,更有意此行结束之后,将这两百人收为自己的亲兵。
武安国对此自然是十分不满,可蓝家势大,他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军司马,再不满又能如何?心生去意之下,也打算此行结束之后,便离开禁军,宁可回老家种田,也不肯再受蓝世明的冤枉气了。
可不论是蓝世明还是武安国,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并州之行,竟然出了这诺大的变故,一行人在高家村遇袭,一千禁军几乎全军覆没,蓝世明也死在了乱军之中,武安国率领手下两百人死战突围,无奈响马贼势大,友军又一触即溃,一场血战之后,两百精锐竟然只有六十余人分头逃了出来,其余的尽皆战死当场。
再然后,几经波折,武安国带着六十余残兵回到洛阳,却又马上被人打上逃兵的罪名,削了军籍,发卖为奴,然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六十余人又死了一大半,到如今只剩下了三十余人。
其中又有二十八人如今跟了常浩。
而这二十八人当中,武安国这个人才自然是不用说了,其余二十八人也都是武安国一手训练出来的军中锐士,虽然有些人可能会残疾,可这些老兵的经验仍在,更不要说其中还有十几个和武安国一样是完好无损的,提得刀上得马,都是一等一的厮杀汉,更兼精通战阵合击之术。
这些人休养了两日之后,常浩曾经让他们试着演练合击之术给自己看,发现果然不俗,就连宁飞燕也是大为惊讶,言道这些人单就个力战力而言,虽然不及晋王卫军,可若论这合击之术,却是比晋王卫军还要高出一筹。
“可恨蓝世明,若是当时的一千禁军,俱都是这种锐士,那响马贼在高家村,又如何能这般猖狂?”
发现武安国竟然是个难得的将才,宁飞燕再想想当时的情形,真的是被气坏了,连带着对蓝家都是印像大坏。
期间魏公公派人给常浩送来了专门为常浩定制的几个刀匣,还有一箱魏公公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各种武学书籍,说是给常浩研究棍法时参考,并捎来口信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再过上十来天左右,常浩那凉州陇西郡西县县尉的任命,就会办下来,让常浩做好出发的准备。
同时魏公公又给常浩送来了一笔巨款,说是既然常浩已经找到了人手,他就不费心多此一举了,干脆就送些钱给常浩支用,毕竟多了一帮子人,开销肯定要大些。
原来魏公公唯恐常浩无人可用,一直在暗地里帮他物色人手,没成想常浩这边自己却是先一步把这事给办了。
感受到魏公公对自己的关切爱护之意,常浩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宁飞燕见魏公公给常浩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也是起了心思,打算帮常浩弄一批衣甲兵刃来武装武安国等人,不料动作却是晚了一步,洛阳城最出名的白富美上官柔上官大小姐,抢先送了一批上等的衣甲兵刃给常浩,美其名曰为常浩壮行。
除此之外,上官柔还为常浩等人准备了二十多匹角马,鞍蹬齐全。
说起来这二十多匹角马还是常浩当初在并州时设计拿下胡大贵等响马贼时缴获的,之后便被上官家商队当成了战利品,一直带在商队中使用,这些角马都是上等的军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额头上的独角因为当初要掩饰其来历而被砍掉了。
于是武安国等人才跟了常浩没几天,便每人分到了一套质量上乘的衣甲兵刃,还摇身一变成了骑兵,而且还十分奢侈地一人双马,因为他们之中有些人伤势未愈,这次无法成行了,马匹多了许多出来。
这等待遇,便是他们在禁军时,也是没有,所以包括武安国在内,十三个人都是差点没笑歪了嘴巴,那些个受伤未好的,见了都是眼红无比,直恨不得自己也马上伤好,然后随常浩一起出发往凉州去。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些被打入奴籍的汉子们对常浩都是观感大好,因为他们都注意到,这位常公子果然并没有如其他人那样,以有色眼光来看待他们,相反,这常公子待他们极好,十分地和气,还真请了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大夫,为他们中的伤员诊治。
严格说起来,他们现在的日子其实过得比以前在禁军还要好上一些,这种情况让这些原本心灰若死的汉子们都是感激莫名,对常浩也是归心,都是想自己这一次还真是遇上了贵人。
武安国更是暗中对同伴们言道,这常公子为人处事,颇有古风,虽然如今不甚显贵,可未来必然不可限量,绝非池中之物。
“咱们跟着他,说不定真有希望!”
武安国没说究竟是有什么希望,可大家伙心里自然都是明白。
又过了几天之后,日子依旧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这天宁飞燕又主动来到了上官家别院,上次被上官柔抢了先,宁郡主东西没送成,心里十分不爽快,这一次却是重新准备了些东西给常浩送来。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宁飞燕让人抬进来的一个木箱子,常浩十分好奇,上官柔送的那些东西,他推辞不过,而且也确实需要,便收下了,宁飞燕现在要送东西,他当然不敢不收,不然只怕宁郡主心里会不舒服,又要发脾气。
“当然是好东西!”宁飞燕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常浩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好笑,当下也不扫她的兴,便依言打开箱子一看,却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数十张做工十分精致的面具。
“这是……”
常浩有些惊讶地拿起其中一个面具,细细一看,发现这面具是半遮面的,用金属制成,里面还有一层革制的内衬,护住了额头和脸庞,开有眼洞,同时又没有挡住口鼻,上面雕刻的纹理让这个面具看上去有些狰狞,杀气十足。
这哪里是什么面具,分明就是面甲啊!
很明显,这些面甲是给武安国等人准备的,戴上这种面甲之后,不但可以在战斗之时对面部提供一些保护,日常还可以挡住他们脸上那代表着奴籍的印记,又不影响他们正常的喝水进食,十分地方便。
武安国在常浩后边见了,不由得眼前一亮。
虽说他们这些人因为常浩的一番话而解开了心结,不过对于脸上的印记,却仍是有些介怀,毕竟顶着这样一个印记在外行走,总是免不了招来各种异样的眼光,办起事情来也有诸多不便。
可若是戴上这样一个面甲,虽然还是很吸引他人的眼珠,可好奇的打量总好过不屑的眼神。
常浩回头见了武安国的神情,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当下便笑道:“还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试试,莫要辜负了郡主的一番好意!”
武安国闻言连忙上前,先是向宁飞燕行了一礼,郑重道:“武安国代诸位兄弟,谢过郡主大恩!”
宁飞燕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当不得谢,但求你等日后能好好做事,保护好这可恶的家伙!”
武安国肃容道:“郡主放心,我等受公子大恩,便是郡主不说,亦会全力以赴,不惜此身!高家村那等事,绝不会再次发生!”
宁飞燕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让武安国拿着这些面甲自去分发,常浩笑着对宁飞燕谢道:“礼轻情义重,郡主真是有心了!”
宁飞燕大大咧咧地道:“那是当然!”
她表面上看似一点也不在乎,实则心中十分喜悦,说起来她能想到制做这面甲,还是因为上官柔逼的,没办法,财大气粗的洛阳第一白富美把该送的东西都送齐了,她这个郡主只好从其他地方下手。
她是不用心不行啊,堂堂郡主都被人给比下去了,说起来上官柔对常浩的情意,亲近的人除非是瞎子才会看不出来,宁飞燕现在十分有危机感。
虽然她也明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自己和常浩的事只怕没什么指望了,不过感情这种事往往就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是以宁飞燕明知不可能,却仍是忍不住暗中有些念想,所以也就有了和上官柔较劲的意思。
此时见自己的一番心意常浩果然感受到了,宁郡主心里自然是喜滋滋的。
说起来两人现在关系有点怪,说是情侣吧好像差了那么一点,说是朋友吧又好像太过亲密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对一些事情心知肚明,所以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只是想想常浩可能再过上几天就要离开洛阳了,宁郡主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黯然。
她很想跟常浩一起走,或者把常浩给留在洛阳,但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永和帝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一般横在他们两人当中,无论是她还是他,都迈不过这座大山。
想到这些烦心的事情,宁飞燕原本大好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恶劣了起来,常浩察颜观色,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由得有些心痛,便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城走走如何?我带你去看看小白!”
小白是常浩给那头白狼起的名字,他是起名苦手,看这头狼一身白毛,索性就直接叫小白了,也不管在自己原先的世界里,小白这两个字还有另一种广为人知的意思。
宁飞燕正郁郁间,忽听常浩要带自己去看那头她向往已久的白狼,脸上顿时多云转晴,喜道:“正有此意,快走快走!”
巧儿如今是一天到晚都粘在常浩身边的,听到要去看白狼,也是雀跃不已,当下常浩便让武安国等人备马,两边的人合在一处,一行数十骑出了上官家别院,直奔洛阳城外而去。
只是一行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上官家别院的外边,有一些人,正暗中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天晚上,洛阳燕王府的一处偏门,一个人影自黑暗中闪出,来到那偏门之前,抬头看了看挂在门边上的一盏小灯笼,然后便轻轻地推门而入。
门人有人守着,可见这人进来,却也不问,视而不见,那人也不客气,熟门熟路地一路进了燕王府,来到了燕王世子宁华义的书房前,这才轻轻地叩了叩门。
“进来吧!”
燕王世子宁华义那温和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那人随即推开门,进到了书房内,又轻手轻脚地把门给带上了。
“小人见过殿下!”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燕王世子宁华义,此时正坐在书桌之前,写写画画,那人进来,他却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似乎完成了手上的事情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人。
“有什么新消息吗?”
他淡淡地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应道:“那常浩今日与云中郡主出城游玩,还去了上官家在城外的一处田庄!”
宁华义听了,失笑道:“这家伙倒是和我那这位堂妹走得越来越近了,竟然还一同出游,也不知道我那皇伯若是知晓了这件事,会做如何想?”
又问道:“宇文烈那边可有动静?”
那人摇了摇头:“还是一样,只是每日派人盯着那常浩,不过却没有动作!”
宁华义闻言不由皱眉:“这宇文烈不会是被魏公公和我堂姐给吓住了,不敢动手了吧?”
进来那人这一次却是没有回应,他只是负责打探情报的,并不负责出谋划策,而且他也明白,宁华义这样说,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在咨询他的意见。
果然,宁华义自问自答,又道:“不对,宇文烈虽然忌惮魏公公和我堂姐,可照他的性子,定然不会就此善罢干休,他是不想在城内动手,看来是想等那小子往凉州去时,在路上才动手!”
“殿下英明!”
差不多同一时间,洛阳东城的禁军左卫衙门,宇文烈的值房内。
“今日那常浩与云中郡主出城游玩,甚是开心,还带云中郡主去了上官家在城外的一处田庄,不过上官小姐并没有同行!”
类似的情报,正由一个穿着禁军右卫衣甲的男子,报告给宇文烈知晓。
宇文烈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过了一会,才叹息道:“没成想这小子和那魏公公,关系却是如此不一般,竟能让魏公公传了他三门拿手绝技,看他如今的样子,和那云中郡主也是同样相交莫逆,我倒是不好在城内动他了!”
沉吟了一会,他又说道:“可要在城外动他的话,武安国那帮人却是有些麻烦!这件事可不能留有活口,不然后患无穷!”
那禁军右卫装束的男子笑道:“就算那武安国有些本事,可他们不过十几个人而已,圣子真要动手,只消打个招呼,教中在洛阳有数千兄弟,自然都会景从,圣子又何必担心?”
宇文烈不悦道:“你不要乱来,教中兄弟好不容易才在洛阳潜伏下来,不到万不得已,岂可轻易动用?万一暴露,教主的大计岂不是要受到影响?”
那人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由得郁闷非常,喏喏地应了。
宇文烈起身在桌前来回踱了几步,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这人绝不能错过,我定要从他身上挖出那霸王诀来,就用你那边的人手来办这件事!”
那禁军右卫来人闻言不由吃了一惊,犹豫道:“圣子,小人手下不过五十余人,上次又被那小子害了十几个兄弟,如今满打满算,加上小人,一共也不过才三十三人,这么点人手,如何能将那人拿下?非是小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那常浩确是有些难缠……”
他话没说完,宇文烈已经有点不耐地挥手打断,道:“你怕个什么,到时本圣子会亲自出手,将那常浩拿下,你们三十多人对付武安国等人,绰绰有余!”
那人听了不由又是大吃一惊。
“圣子竟然是要亲自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