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浩半夜三更不睡觉,其实是因为他在等人。;顶;点;小说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是在等消息,一个他十分在意的消息。
这个消息事关重大,而且为了隐人耳目,还只能在晚间传递消息。
他没有睡下,潘家五虎身为他的贴身保镖,当然也不会去睡,虽说并不是没有其他人负责夜晚的守卫工作,但憨厚的潘家五虎却执意要跟在常浩的身边,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潘金莲一直把自己当成了常浩的贴身丫鬟,常浩不睡,她当然也不会先睡,所以也是和她的兄长们一起,跟在了常浩的身边。
至于高巧儿,好吧,这小女孩儿纯粹就是喜欢粘着常浩罢了,而且因为这一次常浩领兵出征不许她跟着去,所以小女孩儿今天心情十分地不好,哪怕已经是深夜了,她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便也跟在了常浩的身边,在小女孩儿看来,能和自己的大壮哥多待一会,也是好的,毕竟大壮明天就要去打倭寇,不能再陪她了。
“已经夜深了,快回屋去睡吧!”
小女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充足的睡眠十分重要,此时见小女孩儿使性子不肯睡觉,常浩有点头痛,轻声地哄道:“这一次不带你去的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留在城里,才能帮我稳住人心!乖,去睡吧!”
“不去!”
小女孩儿把嘴一撇,低着头用脚尖在地面上轻轻地踢着:“我还不想睡!”
躲在暗处的邓老三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有些郁闷,他可不知道常浩是在等消息,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这小女孩儿的缘故才这么迟了还没睡下。
这算什么事啊?大军出征在即,这常浩身为一军之统帅,不去早早休息养精蓄锐,反而因为一个小女孩儿耍性子半夜三更地不睡觉?
邓老三不屑地撇了撇嘴,暗想这嘴上没毛,办事就是不牢靠,看这常浩眼下的表现,真和倭寇大军对上了,说不定还真会像那卓先生说的那样,要大败而归。
只是这么一来,他身边有这许多人,自己却难于下手了!
邓老三有些头痛地观察着常浩一行人的行动,正思量着该如何是好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有人来了!
常浩等人这时候显然也是听到了那阵脚步声,都是扭头去看,邓老三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动。
原来他不是因为小女孩儿耍性子所以不睡觉,而是另有原因?
他好奇地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然后随着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一个常浩亲兵装扮的男子快步走进了这处院落当中。
来到常浩跟前,那亲兵装扮的男子向常浩拱手一礼,轻声道:“将军,王司马那边有消息了,说是一切就绪!”
说着,这男子又双手向常浩奉上了一封信件。
常浩听了这男子的禀报,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明显的喜色,然后接过那信件飞快地打开,细细地看了起来。
邓老三见状不由得大为惊奇,暗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常浩这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搞什么?
他正惊疑不定间,看完那封信件的常浩脸上的喜色已经越发地浓了。
打发走了那个送来消息的亲兵,让对方回去休息后,常浩乐呵呵地摸了摸巧儿的脑袋,笑道:“丫头,你就等着看吧,这一次你大壮哥,定然要让那些可恶的倭寇有来无回!”
小女孩儿却是不给他面子,哼了一声,道:“大壮哥,弄得这么麻烦干什么?为什么不等倭寇到了城下,咱们再冲出去把他们杀个干净?”
常浩笑道:“你说的倒是简单,两万多倭寇啊,又不是两万多只鸡鸭,真要硬碰硬地打起来,他们能不还手么?到时候咱们这边岂不是也要死很多人?更不要说真让倭寇这一路杀过来,沿途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都要遭殃!再说了,能智取又何必非要力敌?而且有人暗中捣乱,这郯城怕也不好守,还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潘金莲这时候在边上也是插嘴道:“公子说的不错,倭寇要真杀到了城下,郯城周围那些刚刚重建起来的村镇肯定又会被毁掉,咱们不能只顾自己杀敌痛快,却因此而让别人辛苦重建起来的家园又毁于战乱!公子此举,颇有仁者之风!”
或许是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潘金莲对家园十分地重视,巧儿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出身,闻言这才恍然,再想想当日高家村因为响马贼而毁于一旦的情形,顿时感同身受地连连点头。
“原来还有这么个目的,我就说么,大壮哥这一次怎么弄得这么麻烦!大壮,我真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好人!”
三人交谈的内容,被躲在暗处的邓老三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心中顿时就感慨万分。
虽然不知道这常浩究竟是什么样的打算,又为什么面对人人谈之色变的倭寇,会有那种必胜的信心,但对方因为担心倭寇兵临城下而让郯城百姓遭战祸之苦这一点,却是令邓老三大为佩服。
特别是在对比了殿下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勾结倭寇,置郯城无数百姓生死于不顾的作为之后,邓老三心中更是大为震动。
邓老三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真正的好人抱有深深的敬意。
而在此时的邓老三看来,眼前的这位钦差大人,就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别的不去说,只是对方那因为不想百姓遭受战祸而毅然决定出城迎敌的做法,就足以让人心生敬意了。
在如今的大汉朝,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官员,真心不多。
同时邓老三也是暗暗心惊,这位钦差大人话里话外,似乎都透露出了他知道有人在郯城这边暗中配合倭寇弄些小动作,这人年纪轻轻,怎么心思如此缜密,也不知道自己这边的人都是露出了什么马脚,竟然就让他给察觉到了!
一念至此,邓老三已经是心生退意,一来他没有把握得手,二来这样的一个人物,就算是有把握,他也真心是下不去手了。
真要杀了这样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官,那可是要遭天遣的!
而且看这情形,对方已有了准备,卓先生他们真要动起手来,只怕也未必就能成功,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回去提醒卓先生一番。
可就在他蹑手蹑脚地向后退去,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听到那小女孩儿气呼呼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大家都是大汉子民,他们却偏要勾结倭寇来害自己人,真正是狼心狗肺!不对,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邓老三听了脸上不禁一阵火辣辣地发热。
虽说如今他是身不由己,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勾结倭寇那群人中的一员,如今被人当着面这样骂,虽然并不是刻意针对他,但邓老三还是觉得十分惭愧。
巧儿骂了一句,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骂道:“在并州那时候也是这样,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怎么不降道雷下来劈死这些混蛋!”
常浩听巧儿骂人,只是笑笑,潘金莲听了却是奇怪,于是便向巧儿问道:“巧儿妹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并州那边也有人勾结倭寇?”
巧儿气乎乎地说道:“并州那边的人不是勾结倭寇,而是勾结鞑子!金莲姐,你是不知道,那时候大壮哥在并州,差点没给这些人害死!”
潘金莲惊讶地看了常浩一眼,道:“这倒是从未曾听公子说起,巧儿妹妹,你且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藏于暗处的邓老三本欲离开,可听到这里他的好奇心又再次被勾了起来,索性便又继续听了下去。
那边常浩听得巧儿多嘴,低声喝道:“巧儿,此事尚无证据,只是咱们自己的猜测,不要乱说!”
高巧儿却是不依,道:“反正这里又没有其他人,金莲姐又不是外人,说说怎么了?再说了,我看那李荣轩肯定就是和鞑子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弄不好当时你和魏公公被鞑子捉去,也是他暗地里向鞑子通风报信!”
不过说是这么说,眼见常浩脸色严肃,巧儿嘀咕了几句之后,仍是闭上了嘴巴,边上潘金莲见常浩不高兴,也不敢再问下去。
“夜深了,都回去睡觉!”常浩大手一挥,开始赶人,当然,主要是赶高巧儿,常浩觉得自己再不赶人,这小女孩儿说不定能缠自己一晚不睡:“金莲,你带巧儿回屋去,把她给看好了!”
潘金莲应了一声,巧儿无奈,再想想自己的大壮哥明天还有正事要办,确实不能陪自己瞎胡闹,也只好怏怏地跟着潘金莲垂头丧气地走了。
邓老三在边上见状不由得大失所望,不得不说,在听到李荣轩这个名字之后,他已经彻底地被这个话题给吸引住了。
因为他知道,这李荣轩,是殿下的人。
对于并州发生的一些事,他也大概地知道一些,他还知道并州的布局对殿下而言至关重要,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殿下在进行这些事情的时候,貌似还和鞑子有所勾结?
这是真的么?殿下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吗?
若是换在以前,邓老三肯定会对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殿下是何等人物,胸怀大志的他怎么会和鞑子勾结?
可是现在,邓老三却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一来听那位钦差大人的语气,这件事虽在没有什么证据,但显然不是空穴来风,二来这一次徐州这边,殿下也确实做出了勾结倭寇的事情出来。
倭寇都可以勾结,那么鞑子当然也可以。
邓老三的心中,因为这个想法,一片悲凉。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一样有他的道德底限,在他看来,勾结外敌,祸害国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好,这肯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殿下啊殿下,就算是为了大业着想,你又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邓老三暗暗叹息,忽又听到常浩那边又有谈话声传来。
“公子,你说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竟然要干出这等恶事来?若真是勾结倭寇破了郯城,他们就不怕日后郯城这无数百姓的冤魂找他们算帐么?”
潘大等人护着常浩准备回屋,走了没几步,潘三忽然这样开口向常浩问道,潘家兄弟都是实诚人,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郯城的人口,最少也有数十万之众,倭寇真要入了城……
兄弟几个想想那场面,都是觉得全身发寒。
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常浩早已发现潘家五虎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口风极严,加之双方那特殊的关系,是以每每有什么机密事,常浩并不会刻意避着他们,所以潘家五虎对常浩身边的许多事情都是知晓,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自家公子和吴刺史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阴谋。
而今天白日间发生的许多事情,也间接地证明了公子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看看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流言,就能知道城内确实有那么一群人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这些情况无疑让对常浩忠心耿耿的潘家兄弟极为愤怒。
自家公子为了抗倭如此竭心尽力,这些人却要来搞破坏,甚至还要勾结倭寇来坏这满城百姓的性命,简直就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常浩听潘三发问,冷笑道:“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他们连一城百姓的生死都可以不顾,所图肯定极大,而且以这些人的手段,真要让他们成了气候,只怕这天下,就要因他们而大乱了!到时候,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因他们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潘大等人闻言不由悚然,潘三更是怒声道:“若真是如此,公子,咱们定不能让他们如意了!”
常浩摇头叹息道:“若有可能,咱们自不能让他们如意,只是这些人藏得极深,咱们能猜到与此事有关的那些人,李荣轩,楚王,还有这徐州的许多官员,都不过是他们的幌子罢了,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咱们仍一无所知,就算动手,也只会打草惊蛇罢了!”
说着常浩又是一声长叹,似是而非的场景,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原先那个世界的一些历史来,竟是生出了许多感慨。
他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道:“这斗来斗去,最终耗的,还不都是咱们汉人的元气!如今咱们大汉朝,北有鞑子虎视耽耽,西有大食枕戈待旦,如今连往日里最安定的东部都有倭寇如此作乱,而且听说南边的海上好像还有黄毛番出没,这是四面皆敌的局面,说是危在旦夕也不为过!”
“偏生咱们大汉朝还不能一心对敌,文官贪财,武将怕死,民间奢靡成风,武事不兴,人人都只是看到了眼前的安乐,却没有发现那潜在的威胁,再加上有这许多阴谋家野心家每日里这样为了他们所谓的大计这么斗来斗去,总有一天会把咱们汉人的元气都给耗掉了,到时候,真不知道咱们还要拿什么去抵抗外敌!”
“到了最后,这斗来斗去,却是斗得将这一片大好的江山,拱手送给了外族!”
说到这里,他又恨恨地说道:“这天这地,何其广阔,大汉亦不过天地间一角而已!这些人鼠目寸光,大好的才华,无数的精力,却只知道在咱们大汉这一亩三分地里折腾,若是他们能将这些才华和精力用在对抗外敌及开疆扩土之上,咱们大汉朝又何苦一直为外敌所困扰?又何至于区区倭寇,都能搅得天下大乱!若是有那么一日,咱们汉人都能齐心协力,力往一处使,劲往一处拧,便是咱们想要马踏草原,要扬威西域,又有何难?要灭了这倭寇,更是易如反掌!”
曾几何时,常浩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是一个愤青来着,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性格上的棱角终于是被现实的社会给慢慢磨平了,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渐渐融入了这个新的世界,开始了新的人生之后,当发现这个世界正在朝着某些自己所熟知的历史方向发展,常浩心中那久违了的愤怒,再次滋生了。
爱之深,责之切,此大汉虽然并不是常浩所熟知的彼大汉,然则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已经有了太多他所在乎的人,在乎的事,他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分子,当发现这个世界的走向不尽如人意,甚至可能会在将来危害到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之后,常浩当然会愤怒。
再加上他所接触并亲近的人中,有魏公公和高老爹这样忧国忧民的人物存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无可避免地受到了两者的影响,对大汉朝颇有些怒其不争。
此时他情绪有些激动,加之夜深人静,身边又都是亲信之人,说起来话来也没了许多顾忌,一时间有些收不住口,竟是一口气说了这行多,直说得潘家五虎都是热血沸腾,激动万分,再看向自家公子时,眼神中已经满满地都是狂热,只觉得自家公子的志向之远大,实非常人所能及。
常浩说得痛快,潘家五虎听得入神,全没留意到在角落里还藏着另外一人。
所以当一身夜行装束的邓老三从暗处跳出并跪伏于地的时候,不论是常浩还是潘家五虎,俱都是大惊失色。
“什么人?”
潘家五虎反应也是极快,虽然事起仓促,但仍在瞬间就结成战阵,将常浩给护在了正中,同时五人齐齐拔刀出鞘,指向了那疑似刺客却又跪在地上的不速之客。
常浩如今一身武力,更在潘家五虎之上,此时也是已经自怀内摸出了几柄柳叶小飞刀,拈在手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几人却是听到跪在地上那人大声叫道:“大人,小人此来,并无恶意,乃是有要事禀告!”浩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是一个愤青来着,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性格上的棱角终于是被现实的社会给慢慢磨平了,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渐渐融入了这个新的世界,开始了新的人生之后,当发现这个世界正在朝着某些自己所熟知的历史方向发展,常浩心中那久违了的愤怒,再次滋生了。
爱之深,责之切,此大汉虽然并不是常浩所熟知的彼大汉,然则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已经有了太多他所在乎的人,在乎的事,他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分子,当发现这个世界的走向不尽如人意,甚至可能会在将来危害到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之后,常浩当然会愤怒。
再加上他所接触并亲近的人中,有魏公公和高老爹这样忧国忧民的人物存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无可避免地受到了两者的影响,对大汉朝颇有些怒其不争。
此时他情绪有些激动,加之夜深人静,身边又都是亲信之人,说起来话来也没了许多顾忌,一时间有些收不住口,竟是一口气说了这行多,直说得潘家五虎都是热血沸腾,激动万分,再看向自家公子时,眼神中已经满满地都是狂热,只觉得自家公子的志向之远大,实非常人所能及。
常浩说得痛快,潘家五虎听得入神,全没留意到在角落里还藏着另外一人。
所以当一身夜行装束的邓老三从暗处跳出并跪伏于地的时候,不论是常浩还是潘家五虎,俱都是大惊失色。
“什么人?”
潘家五虎反应也是极快,虽然事起仓促,但仍在瞬间就结成战阵,将常浩给护在了正中,同时五人齐齐拔刀出鞘,指向了那疑似刺客却又跪在地上的不速之客。
常浩如今一身武力,更在潘家五虎之上,此时也是已经自怀内摸出了几柄柳叶小飞刀,拈在手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几人却是听到跪在地上那人大声叫道:“大人,小人此来,并无恶意,乃是有要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