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桶中原本安静的水忽然旋转起来,立有一人高,渐而露出郑莞的面貌,她自悬于桶边的储物袋中取出瓶子及一只木盒,先取了盒中之物,再自瓶中入滴水,身躯再次化入水中。
平静、澄净的水中,可见一片透明的指甲,轻轻地在桶底飘荡,其面似镌刻有蜂形之象。二日后,静水再集人形,从瓶中添水,如此反复直到瓶中之水全部倒净,郑莞才凝出身形。
她轻抬左手,小指指甲上漆黑的线条组成蜂之图象,它活灵活现,极具灵气仿若下一刻便破画而出,此蜂正是自虚空黑洞中带出的噬灵蜂,漆黑之色,乃母体,很大可能可以繁衍子蜂。而载有她一片指甲的木盒,乃是离开度厄山前孙喜交给她的,兴许是这些年有灵力的滋养,这只噬灵蜂虽然气息微弱却竟然没有死。
而这片指甲,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若是有它,他日重塑身体也多一份希望,郑莞早先就想将其融入体内,却不得其法,此次受伤恢复之际,忽然灵机一动,既然当年霍蓝珏以将图穷匕置于水中便能使其重生于水躯之内,此次若将指甲放入水中,或有收获,但噬灵蜂惧水,它会如何郑莞便不得而知。
两相相较,郑莞自然不会去在意噬灵蜂的死活。而事实中,这片指甲很快融入了水躯中,而噬灵蜂居然出乎意料地活了,只不过微弱的气息更加微弱,仍处深度休眠之中。而瓶中之水已经全部消耗,他日若再受水火相克之伤,不知如何是好?是以,在此问题解决之前,不可再动炎火。
另外,对噬灵蜂,郑莞另有想法,它遇炎火及水都生存下来,定然再次进化,日后若能苏醒,并孕育出噬灵蜂族群,于她是大大的利器。不过,器乃双刃,她得有绝对的控制权,是以必须结契。不过此蜂究竟能否苏醒,何时苏醒,即使苏醒了,又能否产生子蜂群,都是未知数,是以结契之事不急,且少量噬灵蜂,不足为患,即使噬灵蜂能成为真正的母体,她也有足够的时来也安排一切。
三月未动,屋内已经积灰,郑莞捏起御物术、风刃术,门窗大开,轻风荡过,夹着尘灰,片刻,屋已明净。
屋内明月高悬,灵识一动,发觉文老根、秀秀皆在房中。
行风趴在院内角落里,半阖着眼,周围灵力聚集,是在修炼。
虎子躺在院角井边的青石板上,令她感到欣喜的是,虎子居然已经突破了炼气一层,而令她惊喜的是,就这么躺着,虎子竟同行风一般在吸收着灵力
修士需盘膝打坐、静悟心灵才能自天地间吸收灵力。盘膝有助于安静心神,调整气血。虽说修士修炼,不拘于形,行、立、坐、卧、蹲、跪、趴、横、竖皆可,但如今修仙界的事实便是:欲要吸收天地灵力,不盘膝静坐者极难成功。
如今看着徐徐的灵力自外入虎子体内,虽然量少,却这一现象却足以令郑莞惊喜,虎子在做什么,只是仰躺着数星星。
在虎子发现她之前,郑莞已经布了小隐甲禁,跳上了屋檐,仰躺下来,明月皎皎,夜色安静,若是细细听,还能听到风中细细碎碎传自远方的说话声,甚是安宁。
略是片刻之后,她起身掠出了院落,来时记得东边有条小溪,有水便可测验这瓶子有哪些功用。
黑夜无人,郑莞将瓶子直接探入水中,咕咕地响了一声,便再没了声响,但她看得仔细,这瓶子正无休无止地将溪水给纳了进去,不仅上游溪水,还有下游,竟逆流而来,通通入了瓶子。
郑莞取出瓶子瞧了瞧,却只浅浅盖了层底。
它到底能装多少?郑莞想了想,叉将瓶子给放入水中,约有一刻钟,直到溪水干去大半,而那瓶子也仅也只一半的样子。
郑莞从瓶中滴出一滴水,水滴下落的过程中愈变愈大,落入溪中时溅出好大的水花,看着半干的小溪,想了想,将瓶中的水倒了回去,小溪于是又满了上来。
这只瓶子恐怕能纳下整条溪的水,郑莞心想,便将之命名为纳溪瓶。她又取了些石子,沙子等放入纳溪瓶中,瓶子却完全没有反应,多大的石子放进去还是多大的石子,她猜想此瓶应是可容纳如水一般的液态之物,且有化宏为微的功能。至于有无其他的能力,倒没有什么发现。
本欲滴血认主,不过身躯既毁,没血没肉,也进行不得,只得将纳溪瓶收入储物袋中,随后便回了包玉庭的小院,人不害她,她倒也不想因夜行而连累了他人。
先她一步,他看见有一道黑影进了前院,觉其气息,颇有些熟悉,修为应是筑基初期。
郑莞本不欲探人消息,但不经意间却听闻他语中似提到“白菊”的名字,心中起意走向前院。
那半隐在黑暗中的身影,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生得粗旷,正是指丰内的巡兵蒋老大,那“白菊”两字正是出自他口,他道:“白菊近来有何异样?”
这是郑莞首次仔细去看包玉庭,他面目生得苍白、消瘦,五官长得虽出众,但组合起来却在其脸上显得有些小人,此刻,一幅低眉顺耳的模样,尽险得有些谄媚,微微一笑,就会露出森白的牙齿,很难令人有些好感。
那日早晨见他,分明没有这种感觉,此人恐怕不适宜在晚上细看,容易吓人,郑莞在肚里腹诽着。
“无异,皆在房中修炼。”包玉庭答道。
郑莞暗自庆幸自己做得准备充分,闭关中虽隐入小隐甲禁,但却以意识化形之法将一抹意识留在房内,从而能瞒过众人。
蒋老大顿了顿,然后道:“如有异样,尽早禀报。”话落,身影便已远去消失在夜幕中。
郑莞心中想着蒋老大的目的,倘若说关心城内安危,向包玉庭询问新入城者的近况,何必大半夜的黑衣造访,此中定与其职责无关,这便令她心中多出一层防备。
包玉庭此人善于见风使舵,见势行事,或许能说出点什么,郑莞心想,便于黑暗中现出身形,但见包玉庭满眼惊讶,转而又恢复寻常,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引郑莞入屋。
郑莞也不怕他使诈,堂堂正正地入了屋。
包玉庭进屋之后,沉默不语,郑莞知其以静制动,但她对他所隐瞒的事不知半分,所以只淡然道了一句,“包道友,过几日我等便离开了。”
若包玉庭死活不愿多说,当下情况,走或不走没有太多区别,所以她如此说,也不过是她试探包玉庭罢了。
注意到包玉庭的脸色似乎松了口气,郑莞更有些不明白,何以他会如此?是因为她们终于要离开了,还是因为她有所动静了,可以禀报蒋老大了,或可说是因此而完成了某种任务。
包玉庭客套道:“白道友何必急着走,不如多住些日子,都还没有好好逛过指丰城……”
听其语,他显然有些高兴,郑莞顺着他的话,道:“包道友既然如此盛情,白菊从命便是。”
包玉庭愣然一怔,随即讪讪恢复笑容,郑莞起身欲走,包玉庭起身恭送,末了,却又将白菊唤住,低低道:“白道友可曾得罪过缔仙盟?”
缔仙盟,掌管十六座安居之城的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