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可以从酒店联系自己,此人对梁山的路数倒摸得很透。李远一边琢磨,一边跟小喽?来到酒店。
甫进大堂,冷冷清清,只有中间的一张方桌旁坐着一个男子。李远脚步一顿,不由讶笑道:“稀客,稀客,想不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闯,竟敢跑到我的地盘来!”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秦高猛地从凳子站起,冷笑道,“土匪的地盘,以前是不敢来的。但拜你所赐,如今就算不敢也得逼自己来!”
士别三日,真得刮目相看。秦高伸出左手,手掌上缠着绷带,一脸狰狞地盯着李远。朱贵和一些酒保都在店堂里,秦高说要见李远时是客客气气的,但现在气焰突然如此嚣张,原来是把大家糊弄去了。纷纷喝道:“哪来的混账,竟敢在这猖狂!”
秦高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兀自斜着嘴角,扫视众人。
以秦高的智商和胆量,决计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必定有人在他背后指使。他的左手缠着绷带,肯定是被连城给剁了。够狠就好,就是不知剁了几根手指头。李远笑问道:“你不是被赶出家门了吗,怎么,来我这是求我放过你的,还是来报仇的?”
如今的秦高如同一只丧家犬,走投无路下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求你?李远,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秦高带着发颤的声音哈哈笑道,“至于报仇么,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只是我也清楚,以我的实力根本奈何不了你!”
“这样啊……”李远点点头,掇条凳子坐下,直视秦高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傻,单枪匹马独闯我梁山领地,还敢跟我这般说话。”
“你――”
秦高正要有恃无恐地说几句,李远忽然重重地拍了一掌桌子,大声喝道:“来呀,给我把他拿下,捆绑起来!”
“是!”
众人一声吼叫,吓得秦高肝胆俱颤,忙叫道:“等,等下,我是来递话的――”
小四、虎头哪管他?嗦,发生呐喊,不费吹灰之力便把秦高摁倒在地,疼得他嗷嗷大叫,连称饶命。几个小喽?又找条绳子,把他押到后头的水阁去。
李远和朱贵各坐在交椅上,对着绑在柱子上的秦高。李远瞧着二郎腿,笑道:“说吧,谁想见我?”
周旁一堆喽?虎视眈眈,秦高早已没了刚才那股威风,怔道:“你怎么知道?”
“掌嘴!”
小四立马上前掴了秦高一巴掌,痛得他眼泪都挤了出来。李远冷笑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少跟我废话!”
秦高吓得半死,忙道:“是张哥,我们都叫他张哥。”
“嘴边是不是有一颗大黑痣?”李远和朱贵闻言,心里一怔。
“是……”
“他现在在哪?”
秦高顿了顿,生恐继续被虐,只好老实答道:“便在此处郓城方向行走十五里路,他们共有十几人在那候着。”
“找我做什么?”
“没说……他,他真的没说……”
李远听罢,命人将秦高关押房里,沉吟了下道:“朱大哥,我准备去会会张麻子。”
朱贵道:“小心有诈。”
李远道:“放心,这里是梁山的地盘,他不敢造次的。何况现今是敌是友尚且未知,他既然命秦高过来,说明是来找我的。”
朱贵想了想道:“我与你同去吧!”
“不。”李远摇头道,“我先带十几人前往将他拖住,朱大哥可迅速派人报知晁保正,从山中纠集人马赶来,将他抓捕上山,以绝后患。”
朱贵点了点头,明白李远用意。张麻子既然敢在梁山边缘逗留,岂会没有眼线。如果起初李远带去的人马过多,或赶赴的晚了,张麻子便会迅速撤退,倒就与他失之交臂了。
双方分头行动。李远带着虎头、小四等一干十几个喽?出发。沿着大道走了十五六里路,果然看见前方路边靠着三辆马车,聚着十多人。
李远眺目望去,只见那群人正中,一个男子坐在一张矮凳上,嘴角旁落着一颗醒目的大黑痣,不是张麻子又会是谁?
干他奶奶的!
霎时间,李远倒有些想痛骂张麻子几句。一个月了,山寨费尽心思,绞尽脑汁,辛辛苦苦寻找张麻子都没找到,现在竟然自动现身了!这叫什么道理!
张麻子从矮凳站起,淡然问道:“李兄弟,是不是有点意外?”
这家伙出门总带着一帮小弟,挺大派头。李远平复一下心境,笑道:“何止是意外,简直是感动之极呀!张哥不辞路途艰辛来看望小子,委实承受不起。”
“哪里,看望老朋友应当的。”张麻子微微一笑道,“朱头领怎的没来?”
“你有请他么?”李远讶道,“哦,对了,不好意思,可能是秦高那厮没来得及说。”
张麻子面无表情道:“得罪了李兄弟,但凭您处置。李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便。”
李远刚说完,虎头急忙低声叫道:“远哥儿,小心!”
张麻子本已转身叫自己人退后,闻言回过头来,嘴角一撇道:“放心吧,堂堂梁山五头领,我怎敢加害于他,这不找死么?哈哈!”
李远淡淡一笑,张麻子这人果然有些吃不透。他笑道:“其实我没有你的气魄,但这一次,斗胆一试。”
李远自恃逃跑功夫不错,也命虎头、小四等人退后数丈远。
“说吧,找我来有何贵干?”李远笑道。
张麻子不是个爱笑的人,但看李远一直从容而笑,也不由扯了扯脸皮,远不如张文远好看,更不如李远阳光帅气。他道:“叙叙旧,同时来向你道喜,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了梁山的五头领,张某对你是真心佩服。”
“谢谢!”
“李兄弟乃真性情也!”
李远道:“是的,我不虚伪,不像某人一直有话不说,让我很难受。”
“哦?”张麻子看了看李远,觉得有道理,忽然点头道,“王伦被你们杀死了?”
李远不知张麻子心里所想,只得避而不谈,淡笑道:“你叫秦高来找我,我以为是来问责花枝村之罪的。”
张麻子背着手道:“一件一件来。”
此人倒是自负的很。李远暗里冷笑了下,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明知故问没意思。”
“唔……”张麻子仔细盯了李远一会儿,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道,“好吧,王伦非死不可?”
“非死不可。”
“为什么?”
“因为他是王伦。”
张麻子摆手道:“跟你说话真累。”
“彼此彼此。”
天空阴霾,积压着乌沉沉的云,迎着风,衣襟飘飘。张麻子道:“上回和李兄弟在茶馆别过后,张某就盼着你我能再次相见。不曾想,你竟然与晁天王合谋取了生辰纲,坐上了梁山头领之职,真是令我难以置信呀!”
“不对。”
“什么不对?”
李远轻笑道:“两点。你开始不是想见我,而是想通过我和晁保正拉近关系,这是其一。其二,你后来根本就不想见我,否则在郓城时,咱俩一定能碰面。”
“嗯?”张麻子先是一愣,后来又忽地释然,点了点头,“嗯。”
李远心里觉得奇怪,留意在心,笑道:“张哥似乎不知我去过郓城?”
张麻子哼了一声,轻声道:“王伦已死,没必要跟你们有任何牵连。”
张麻子张口王伦,闭口王伦,可想而知,他对自己和晁盖等人杀死王伦是颇具怨念。但李远不明白,难道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最难懂的是,为什么梁山上下,除了王伦外,竟然无人跟张麻子背后的人打过交道?他试探性道:“我不知你们和王伦有何勾当,既然梁山易主,为何不跟我们谈谈?我想,今天就可以初步商榷一番,说不定会有令你更加惊喜的结果。”
“错,是有惊无喜。”张麻子道,“王伦之死便谈到此处,下面说说花枝村秦莲儿的事。秦高在我赌场里输了钱,欠一屁股赌债,遂卖了她妹妹。你却从中阻拦,还打伤了我的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有惊无喜?李远对其中的猫腻越来越感兴趣,笑道:“需要我赔偿医药费么?”
“你应该清楚。”
李远呵呵笑道:“我不清楚,如果你提前跟我知会一声,那些是你的人,我或许就不会动手了。”
“那丫头是你的心上人?张麻子笑问道。
李远摇了摇头道:“我这人做事全凭心血来潮。你也知道我是谁,想要什么女人抢来便是。不过我好奇,秦高那家伙,现在是你的手下?我发现你这人的品味的确蛮不俗的。”
张麻子叹道:“连妹妹都会卖的人,还有谁不会卖?张某一贯喜欢这种有趣之人,可惜被你给杀了。不过,用他把你换来,更好。”
“我?谢谢夸奖。看不出来,你如此沉闷之人竟然会喜欢有趣的人。”
张麻子道:“别岔开话题,秦莲儿的事情远远没完。正因为你有趣,今日才会来找你好生谈谈。”
“说了这么久,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李远耸了耸肩。
“有!”
“什么?”
“秦莲儿。”
“秦莲儿?说说看。”李远心里疑惑道。
张麻子道:“从明天开始,咱们来玩个游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秦高还不了,做妹妹的帮衬一把理应如此。所以,秦莲儿我是势在必得,你呢,定会横加阻挠。看看最后究竟是我赢,还是你赢?怎样?”
李远好笑道:“我不喜欢玩游戏,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没在我眼前发生的事情,我一概视而不见,否则我有甚能耐坐上梁山第五把交椅?”
“踏入江湖,身不由己,你得适应这种游戏。而且,你慢慢就会觉得很有趣的。”
“随你便吧!”李远道,“你这是要与我梁山为敌?”
“今天我来到此处,只为说王伦与秦莲儿之事,其他事情一概不谈。”张麻子很满意今天的谈话,抱拳道,“李兄弟,有空再来郓城坐坐,告辞!”
“这么急着就走了?”
“我岂敢逗留太久?”
“好,有空你也来吃吃我的鸿门宴,不送!”
张麻子笑着回到马车前,在众打手的簇拥下,陆续上车,马嘶蹄响,咯噔咯噔地离开了。李远站在原地,他知道,张麻子必然是猜到自己会部署人马捉拿他。
唉,好端端的水浒,怎会无故生出如此荒唐的枝节。李远想着,哼,我就不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能把这趟水搅的这么浑浊。
“李哥,你没事吧?”
李远从酒店信使发迹,酒店的喽?们更愿意称他为“李哥”。李远低头思虑半会儿,应声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