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
当气势恢宏的李夫人窦氏,很有一点自觉冒昧的、吞吞吐吐却绝对吐字清晰说:“二郎和青莲亲事早定,如今正是成婚的大好时候……这一桩婚事,因我李家极度欢喜极度期待,一个情难自禁竟在半个时辰里,将之分享遍了整个长安城……于是,达官贵人也好、贩夫走卒也好,整个的长安人听闻这桩即来的婚礼,都无比欢天和喜地,现正同样情难自禁的由四面八方赶来……当中,尤其是那位骄傲正直、一诺千金的萧瑀萧国舅,他还特地为此紧急入宫,表示一定会带来当今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热忱祝贺。”
在整个高家人情不自禁的闻言默默、彻底无语中,但见跟高家人一起迎出来的宇文家三郎,那明明该是这五百禁卫领头人的帝后爱婿宇文驸马,竟是一个情不自禁的抚掌击节,真情流露的欢而喜之大赞曰:“唐公和夫人果然超凡人物,所谓吉人天相,原本的劫难竟是化做一回人生的大四喜……不过,一个小小的麻烦,在我家萧舅舅带着上意圣旨笠临以前,我们门前这五百位的‘一个时辰’已眨眼就到……”
宇文士及是背对着他们五百精骑的,所以他们不确定他说那话时,有没有还特地轻松的眨眨眼。但他们都看得出,他目光的朝向是李窦氏、是长孙家兄妹,是烈焰一样的碧空、或者是那位扮可爱的鲜于氏、更甚者是那位武功、权谋一应不懂的高士文人高士廉……
所以心下一紧、虎躯一震的五百禁卫们,即刻收神凝神准备着开始一场,无论如何都会让他们兴奋无比的血战!
——
那时,
某连长孙家女儿的小手都舍得不握了,只欢蹦乱跳窜驰在一众聘礼间,进行各种检看和点评的李家小子,倏然又是一阵欢乐豪迈到让人牙疼的‘喔呵呵呵呵’。
短短时间内,已经锻炼出对他那些笑啊啸的,统统习惯性听而不闻的五百禁卫,这一次是相同的准备无视他。
然而,然而,他们心跳如鼓的发现,自家虎躯居然竟怎样也震不起来,并深刻感觉到一阵又一阵形如枯槁的僵硬麻木时……
却看到,那经典没好心眼子的小白脸儿灿烂的回过头,拍着手向他们‘喔呵呵呵呵’大声畅笑:“怎么样?怎么样?本公子亲手炮制的‘风流如睡’,仅需手指轻轻一动,任其随我指风而流,然后流到谁,谁就睡——睡的香、睡的甜,睡的双目圆睁却有一场好梦!呵呵呵呵……”
声音,
渐渐听不见了,
他们就那样立在马上,双目睁开着,
死不瞑目一样的沉沉僵睡过去了……
**
宇文士及对着那绝对栩栩如生的‘兵马俑’们,极其无语的抽动半天唇角后,啊哈哈一声表示要回宫复命什么的,纵马绝尘而去。
高府众人亦初次见闻李世民大药师的水准成品,却保持了超高境界的视若无睹。他们面不改变色,无声腹诽中热情又从容,将其正颇欣悦自豪的一干家人们迎入府中,上座,看茶。
随之,亲密无间的喝茶聊天中,开始彼此红果果的坦诚相对:
首先,由高家女主人鲜于氏做深刻自省,悔愧他们的有勇无谋热血质,并详述即将突围而出前的莫大不安,和听闻李夫人天兵神降的到来时,那火一样炽烈激跃的欣喜感恩之情——李夫人表示他们高士名门,不尚政治理所当然,且义勇情真、风流自见。
接着,由高家男主人高士廉做深刻自省,羞惭他们的闭门锁户无规矩,举例了自家孩子无奶娘而喝娘奶、小主人和小仆从们皆由主母一起教养长大、阖府是人就被表少爷要求着直称其无忌、以及表少爷除了至亲尊长说谁都无忌的直称其名……总之,是一个极不方不圆端不起来的高府整体——李夫人表示他们高士名门,不落俗凡理所当然,实魏晋风度、风流自见。
最后,高家男女主人一起各种深刻自省,各种耻辱的难以启齿之小家子气尽皆剖白:比如他们家主子包括高士廉在内,一见着人多点就神经性的头疼,上个朝什么的不敢捧头,却是径留**而魂飞天外的;又比如他们家仆人……最机灵勤快的一个,就刚刚提壶上茶那小子,他什么都好,只是对陌生人有发自内心的戒备,在认定跟人不熟之前绝不开口——
李夫人表示:他们高士名门……还真只有终南山啊、岭南土啊的那种世外之所才是唯一归乡……总之,这些年来在长安辛苦了,马上很多很多客来,赶紧的主人和仆从们一起,都快快找个地方头疼啊、歇息啊的去吧吧吧吧!!
**
高家舅舅、舅母、舅兄弟,并长孙哥哥和一干仆从们,刚刚找到个地方去头疼啊、歇息啊的。那被预告过实不止一次的,由四面八方赶来的来客们,就到了。
话说,这来客们着实非常的四面八方。
尽管出现在勇敢表示不头疼不必歇息,而带着李府那帮青春美丽之红男绿女出门迎客的小李和长孙眼中时,来客们已方向无二的前行在同个大道上。
但看过去,各种年富力强或老弱妇孺,各种英俊美丽或容陋无盐,那囊括尽了天子流官之外,所有三教九流的人啊人啊人,绝对万人有余,一眼难尽。
他们由誉满长安城的长安大侠史万宝打头,各自提携捎带着从黄金珠宝、绫罗绸缎,到一只鸡、两个蛋的各色礼物,穿过大街、行过小巷,越过那考验人心脏的五百禁卫‘像’……
终于,来到高府大门前,见到了高府里那传说中‘亭亭玉立超卓俗常,却又清澈美丽仿若春江水’的表小姐。于是,万众一心、异口同声,他们东西一扔,热切而虔诚的双手合什,拜伏并呼唤:
“观音娘子,观音娘子!”
**
长孙青莲左侧,李世民虎躯一震,偷瞄眼她刹那空白的表情,混身颤抖着强抑住了那汹涌澎湃的‘喔哈哈哈哈哈’;
长孙青莲右侧,碧空初戴的火样幂蓠,一个无风自动的惊险颤动,极度惊艳、却不为任何人所见的,连着碧空本人一起,彻底隐匿于空中;
长孙青莲身后,来自李氏一族最优秀的仆从们,则在无比纠结中痛苦抉择着:究竟是立马膜拜以示虔诚,还是立马膜拜以示虔诚呢……他们都是那么虔诚的人,奈何他们又那么的耳聪目明、心思灵动,一眼看出了那被膜拜者的僵硬与空白……
长孙青莲形诸于外的僵硬与空白,足有三个眨眼的时间那么长。
但当足足三个眨眼的时间过去,僵硬被舒展、空白成微笑,她没有来上哪怕一次她惯行的眨眼,而是安静的微笑着,无声俯望那些拜伏向她的人们。直到,那些拜伏着的人们,终于在这无声的静谧中抬首——
双手合抱,躬身为揖,垂手几至于地,
缓然而庄肃,长孙青莲将一个及地的长揖,礼行出一段摄人心魄的荡气回肠;
礼毕起身,亭亭玉立着直视向对面,澄澈眼眸间有波光潋滟,微笑中隐隐少女的羞涩,声音里则轻柔且缓然,她说:
“感恩诸位的到来,长街上这就摆下十里的筵宴以饷佳客——我是长孙青莲,小字‘观音婢’,这家高府的女儿。”
**
高府门外的长街上,因着长孙青莲这一句话的表白,数以万计的虔诚民众们,以他们深刻的迷茫发怔,造就一种非常不好说的微妙氛围。
对此,长孙青莲表示淡定,她那安然微笑的姿态,是连流动的风都可以被和谐宁谧的存在——这是她独有的坚执和倔强,标示她无可更改的意志与抉择。
为什么,会忽然间就这样的坚执而倔强起来?
又有了,一些怎么样无可更改的意志与抉择?
刹那凝眉,原本的兴奋狂欢之情瞬间消散,李世民更深一些包握住手中那渐觉凉冷的手,侧过头去深深目注着自个的心上人:“呐,玉晚,是不是你也和舅舅他们一样,一见着人太多就有点头疼?”扬眉,眨眼,灿烂的笑:“那就什么都不要理,只握着我的手,在我身边休息便好。”
睫羽轻颤,长孙青莲回目他,还他灿烂一笑,然后眨眼,扬眉:“呐,二郎,我年纪比你小一些,身量却并不比你小;所以,一起前行的时候,我们是携手并肩喔。”
彼此相视,是愈加美丽而灿烂的两张青春容颜。
当长孙青莲过嫌太低的体温复又正常,李家二郎心中的热血和激情随之汹涌澎湃。
关键时刻尤其不掉链子的优异自制,让他好歹没去像那月圆之夜的某传说中狼一样,就在这青天白日的众目睽睽下,来个极度糁人的仰天长啸。
然而,朗声长笑,总算是一回不‘喔哈哈哈哈’的愁人怪笑,却直把那难得纯净高亢的声音,给升华到了黄钟大吕的磅礴高昂……这实在是,实在是……很震聋……很发聩……
总之,
人群最前方的最中心,堪称万民领袖的长安大侠史万宝,就在那少年将他震到聋、震到聩的长笑声中,晕晕然看着人并肩相携了心上人,带着灿烂到几乎要烂的笑走向他,热情如火的用双手握住他一只手,摇啊摇啊使劲摇:“啊哈哈哈呀,史伯伯是你是你就是你,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PS:忒多‘……’,忒多‘,’之后的空白,
好吧,我懂的,自由奔放行走在白目的大路上,俺已极度脑残并傻缺的将本文非主流了……
<h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