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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你这是要去做什么?”谢柳之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收拾利落、准备出门的谢朗。他一把抓住谢朗,面有惊色的问道。
谢朗眼中泛着血丝,面色也不大好,看样子是一夜未眠。他的脚伤仍是未好利索,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他见自家兄长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眉头微皱,问道:“阿兄这是怎么了?七妹如今还没有分毫消息,我自然要去叔母那里瞧上一瞧!”
“不要去!千万不要去!”不知为何,谢柳之的面色却要比谢朗还要憔悴的多,他死死的攥着谢朗的衣袖,丝毫不肯放松。
谢朗极为了解自己的哥哥,知道他是个担不起大事的,而且大概是由于常服五石散的缘故,总是有些大惊小怪,如今见状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道:“阿兄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在家中歇一歇吧!叔母那里,还是要去看看的!”
“不行啊!不能过去!”谢柳之仿佛魔怔了一般,见谢朗向外迈步更是焦急,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谢朗眉头一皱,回头瞧见谢柳之那恐慌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急问道:“阿兄,难道七妹被掳和你有关系?”话虽这样问着,但是这个猜想,却让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惊骇莫名。他的表情仍旧平静,但额上已然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谢柳之骇了一跳,犹自扯了扯嘴角,仿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有些不自然的笑道:“胡说什么呢?明眼人都看见了,七妹被掳,是几个带刀汉子做的,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谢朗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几乎快要晕厥。他将薄唇紧抿了,强撑了一分清明,疲惫的道:“阿兄,就算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么?你一对我撒谎的时候,就喜欢揉搓自己腰间的玉带……”
谢柳之正在揉捏玉带的左手一僵,脸色更要比方才白了几分。
“阿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说清楚了。”谢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扶着身旁的香案坐到苇席上,轻声细语的说道。明明是温柔之至的语调,如今从谢朗口中诉出,却偏偏充满了疲惫之意。
谢柳之早就没了主意,而他也早就习惯了听从自家弟弟的吩咐,闻言急忙蹿到门口四顾而视,确定没人偷听后,才紧紧的关上了门,一下子坐到谢朗的对面,抓起后者的双手,涕泪横流的道:“弟弟!这回你一定要帮帮哥哥啊!”
谢柳之死死的攥着谢朗的手,颠三倒四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谢柳之几日前见到了郗超一行之后,便下定了要报复谢道韫的决心。因为他和他的仆从们常常混迹于赌馆青楼,所以与江湖上的一些流寇有了交情。一念之下,谢柳之就想到了买凶。当然了,买凶并不一定要杀人,毕竟谢道韫也是他自己的族妹,二人之间也没有值得以命相搏的仇恨。所以,当时谢柳之与那帮人谈好的,也只是找机会吓一吓谢道韫而已。那帮流寇收了钱后,也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并且保证不会给谢道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谢柳之打听出了谢道韫出门的日子,便将这个消息通知了出去,而他自己便乐呵呵的在家中等消息。
谁知,等了整整半天,等回来的消息却是谢道韫被恶人掳走,生死不知!
谢柳之当时就吓傻了,急忙吩咐自己的仆从去打探那伙人的消息。从昨天一直打探到现在,却仍旧是一丝消息也无。那五个人和他自己的七妹谢道韫,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丝毫线索。谢柳之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却不敢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族中长辈,只好向着自己的主心骨谢朗诉说。
谢朗听完后,脸色变得煞白一片。他默然了半晌,忽然微笑着拍了拍自家兄长的肩膀,柔声道:“这件事我知道了,阿兄你不必担心,但是也不要再对旁人提起了。阿兄你也忙了一晚上,先好生休息一下吧。”
“这不是我的错!对不对?”谢柳之紧紧的抓着谢朗的肩膀,紧紧的盯着后者的双眼,似乎想从中找到救赎,“这并不是我的过错!是么?”
“嗯!不是阿兄的错!”谢朗无力一笑,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临去前还回身笑着,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阿兄还是先睡上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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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什么叫做找不到?家中派了好几百人去找!就连官府都派兵把城门都封锁了!消息也早就传到了临近的几个县去!怎么会找不到?怎么可能找不到?平时养了你们这么一群人,到头来都是屁用没有的废物!废物!”
东院外院,一身焦黑、蓬头垢面的郗路分毫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冲着身前的几名仆从、佃户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从昨日回府至今,郗路几乎一直都呆在前院里,不停的安排着找人的工作。园中的积雪在他一个人的脚步下化掉又积起,可外面仍是没有什么好的消息传回。
听着郗路那毫无道理的指责,没有人敢回嘴,因为他们太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严重到自己随时就可能因为办事不利而丢掉性命。
郗路一声接一声的骂着,赤红的双目表述着他的疲惫,额前一直不肯落下的青筋诉说着他的愤怒。只是这愤怒,一小半是对那些胆敢绑架小娘子的流寇,一大半却是针对他自己。
“仁……仁祖公和安石公来了!”门外的仆从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传话,生怕这满园狼藉的情形会惹得二位郎主不快。
郗路也是微微一怔,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冷静下来,挥手打发了身前的那几个仆从,吩咐他们继续安排人手出城去找。而后,他一面让人向内院告之郗氏,一面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迎了出去。
“二位郎主安好!”郗路**向谢尚和谢安行大礼,却被谢尚挥手拦下。谢尚面有疲色,皱着眉头问道:“你家主母呢?今日可用过饭了?精神可比昨日好些了么?”
郗路低低的弓着身子,闻言身子微颤,恭敬的答道:“小人无能!主母仍是没有进食!”
“哎……”谢尚摇头叹息,额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
谢安低眉不语,听到谢尚二人的对话脚步微滞后,伸手弹了弹衣衫沾染的雪花,又继续向着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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