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怕的。”说完走到柜台另一边。
那苹果脸镇定了下来,转向我:“你走吧,不要妨碍我们作生意。”
我捂着伤口:“你给卷纱布,我会付钱的,一会就给。”
苹果脸声音高了八度:“谁会知道你给不给钱?这世上骗子多了,快走快走!”
我伸出血糊糊的手:“我没骗你,我现在真的是血流不止。”
苹果脸不为所动:“那关我什么事?你走吧!不然我叫人了!”
看着这位面目姣好却冷若冰霜的女孩,我没再多说,捂着伤口出了他们店门,出门时,我看到他们的招牌上写着:仁心堂。
一出门口,一个警察迎了上来,先是打量我几眼:“你怎么回事?怎么全身是血?”
这位警察年纪不大,嘴巴上刚刚长出一抹绒毛,高高大大,面孔黝黑,他极力作出老成的样子,但还是显得稚气未脱。我应道:“我被人打劫了。”
“他们人呢?”
“跑了。”
“他们长什么样子?”
“一高一矮,江西修水地方口音,大概十**岁的样子。”
“往哪个方向跑的。”
“出那个建筑工地路口往左边跑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说完,这位警察大步流星去了,搞不清他是借口走人了,还是真的追罪犯去了,我印象中警察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我苦笑了一下,走到一个小卖店的公用电话亭边,伸手要去拨那电话。
“喂!一个电话一块钱。”电话亭里有个中年妇女,她按住电话:“你有钱吗?”
我知道没钱说什么也没用,我在口袋里找了找,居然还被我找到一个五毛的钢崩儿,我的血手把五毛递到这中年妇女面前:“欠你五毛行吗?反正你也没亏,我现在急着找朋友帮忙,他来了我就补上。”
中年妇女大义凛然的样子:“没钱!这不行!”
我求了她一句:“帮帮忙吧,我只想打个电话,不会花你太多电话费的,一分钟都不用,才五毛钱而已。”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中年妇女把电话都收了进去:“不要弄得我这里全是血啊!”
我手掌开始捏成拳头,我打算再问一次,如果她还敢说个不字,我就一拳揍到她那满是麻点的脸上。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老头,看了我一眼:“算了,让他打吧,人家怪可怜的。”
“他没钱!”那中年妇女坚持真理。
老头叹道:“算了,五毛钱而已,让他打吧。”说完递给我一张纸巾:“年青人,把血擦一擦。”
我道声谢,用纸巾擦去手上和头上的鲜血,那中年妇女不情不愿地把电话递了出来,老头对中年妇女道:“不要光是看钱,日行一善,日行一善呀!有好报的。”说完慢慢地拄着拐杖进了里屋。中年妇女还在嘟着嘴,却不知道老人已经使她免受一顿面孔开花之灾。
我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阿三的号码:“阿三,我在火车站……我被人打劫了……啊……我没事,我受了点伤……你来接我吧……好的……好的……我等你,我在天桥下面。”
我放下电话,中年妇女把电话拿过去,用一包新纸巾去擦上面残留的血渍,那包新纸巾一下就被她用光了,其实这包纸巾都不止一块钱,但她却不愿让我欠五毛钱,我觉得这是个无可救药的女人,心中不禁泛起几分对她的同情。
十来分钟后,阿三从一辆出租车里风风火火地跑了下来,看到我血肉模糊的样子,急忙把我带到了医院,我被医生缝了七针,头上被医生包得像个蒙古包似的,医院给我开了一大堆药,其中有一大半是营养品,收了五百多元。
我对阿三说其实只要花几块钱买块纱布就行了,但阿三还是说钱不要紧,在医院开药保险一些。我又对阿三说这些营养品一定要买吗?又不是药,这医院分明是敲诈。阿三说算了吧,这次已经不算黑了,上次他一个朋友的小孩来看牙,因为小孩拔牙时大哭大闹,医院还收了一百块钱的“不合作费”。这次我们被宰得算轻的了。
我同阿三像采办年货一样,从医院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他家中,一进门,我看到一个穿着七分裤,模样还算姣好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拖鞋在脚上一搭一搭,懒洋洋地看电视。
“老婆,小虎来了,快点去倒茶。”阿三叫道。
我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嫂子。”
阿三的老婆瞥了我一眼,没动,阿三怒道:“没听见呀?快去呀!”她这才慢吞吞地起身去倒茶,同时像发火似地把遥控器掷在沙发上。
阿三把手中的药放下:“你坐会,我去买菜买酒。”说完转身出了门。
当我在沙发上坐下,阿三老婆把一杯清水放在我面前,上面飘着三片茶叶,我端起来喝了一口,礼节性地问道:“嫂子,你们结婚多久了?”
“一年了。”阿三老婆在我侧面坐下,接着长叹了一声:“熬了一年的苦日子。”
我发觉阿三老婆对我的到来极度不悦,便不再开口,两人气氛尴尬地坐着,一直沉默了五六分钟,阿三老婆又叹息了一声:“哎……”
我没话找话:“过得还好吧?”
“好什么呀?”阿三老婆望着天花板,样子活像要上吊似的:“嫁了这么个傻老公,能好得哪儿去?”
“阿三人一直挺聪明的,怎么会傻?”
“他聪明?哼!”阿三老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呀,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他聪明,都以为他出来了会挣大钱,所以个个都来投奔他,他呢?也是来者不拒,个个好酒好饭招待,人家走时,还要送钱送东西,这家里,眼看就要让他送光了。”
我沉默不语。
阿三老婆不理我尴尬的样子,继续道:“所以呀,这里变得同善堂似的,一天到晚,迎来送往,这不,昨天你们一个老乡刚走,现在你又来了。但就没人知道,阿三自己的胃病还在天天吃药,一个月得要上千块钱药费。怎么没看见人家周济他,却老看见他帮别人,真是的……”
这时,阿三正好从门外提着菜和酒进来,猛地在老婆背后推了一把:“你胡说什么你!”他老婆见他怒气勃发的样子,吓了一跳,阿三把菜往她手中一塞:“做饭去!废话那么多!”
阿三老婆气哼哼地进了厨房,阿三在我旁边坐下,端起老婆喝过的茶喝了一口,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阿三放下茶杯:“你理那婆娘的废话干什么?她们女人家懂个屁呀!呆会咱哥俩好好喝两盅。”
我从玻璃桌子下看到一张病历单,拿起来一翻:“你有胃病?怎么没听你说过?”
“老毛病了,有什么好说的。”阿三不以为然:“死不了。”
“每个月要花多少钱?”
“一两千吧。”阿三叹了一声:“不过也没什么,我最近刚接了新活,一天能挣个百八十,还熬得住的。”接着一挥手:“算了,别提这个,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先养好伤,然后我再带你去找工作。”说完拿过我手上的病历单,扔到了高低柜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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