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红楼梦探佚6王夫人与林黛玉之死
作者:吴蓉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822

)))我们看最后一句脂批:“何不再添一句云:择个绝世情痴作主人。这句批语,明显是脂砚斋跟雪芹开玩笑。这“绝世情痴”,无疑是指书里的黛玉,作“主人”,也就是作妻子、作“夫人”,此意极明白。换言之,在曹雪芹的《红楼梦》里,“主人”两字,实是夫人、妻子的代名词。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主人指示风雷动”,此“主人”,难道不是指王夫人,还能是指谁呢?(刑夫人不搭界。因为她绝不是黛玉的主人,更不是贾政屋里的“女主人”,因此,此“主人”,非王夫人莫属。)

——顺记一笔。脂砚斋所批的“择个绝世情痴作主人”,可证甲戍本“凡例诗‘中的‘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诗中,‘红袖”指宝钗,”情痴”指黛玉,无可怀疑.另,有人依据宝玉诔文中‘诼谣謑垢,出自屏帏”及七十七回宝玉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来?”话里有疑袭人背后说晴雯坏话之意,便认为袭人是阴柔坏人。其实这话不对的。袭人在晴雯被撵后,立马将晴雯素日所有的衣裳以至各什各物打点下了,只等晚上,悄悄的叫宋妈给他拿出去。并说“我还有攒下的几吊钱也给他罢。”再看王夫人处理完四儿和芳官后,吩咐袭人麝月等人:“你们小心!往后再有一点分外之事,我一概不饶。因叫人查看了,今年不宜迁挪,暂且挨过今年,明年一并给我仍旧搬出去心净。”——话音刚落,宝钗即搬出园子,大观园第三春,眼见开始冷落。

——闲话少叙。袭人不是告密者,也绝不是什么阴柔坏人。我们看宝玉挨打后,“王夫人见房中无人,便问道:’我恍惚听见宝玉今日挨打是环儿在老爷跟前说了什么话,你可听见了?告诉我听了,我也不吵出来教人知道是你说的’。袭人道:’奴才倒没听见这个话’……”。如果袭人想告密讨好,这岂不是个难得的机会!因为袭人此时已明知宝玉挨打,是贾环谗言所害。袭人,在曹雪芹的追书,绝不是个搬弄是非的人,更不是个告密者。至于宝玉在晴雯遭难后疑心袭人告密,这不过是“疑心”而已,完全符合宝玉当时的心境。

袭人责怪宝玉“你有甚忌讳的,一时高兴了,你就不管有人无人了。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被那别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觉。(七十七回)”。袭人的话,实点明了问题的症结之所在。“诼谣謑诟”,并非袭人造成。

《红楼梦》八十回后,“袭人供奉玉兄宝卿得同终始者”。此说明袭人不是个忘恩负义者,而是个忠肝义胆的贤婢。

以上,话似乎是越说越远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罢。

“主人指示风雷动”,此“主人”,指王夫人,换言之,黛玉之死是跟王夫人有直接关联的。故所以,宝玉怒发冲冠、忍无可忍,在悼晴雯的诔文中,咬牙切齿地骂起自己的母亲王夫人来。

其实,我们还有理由推断,妙玉之死,也跟王夫人有直接关联。

靖藏本四十一回有一条关于妙玉的脂批,原文如下:

妙玉偏僻处,此所谓过洁世同嫌也。他日瓜州渡口劝惩,不哀哉!屈从,红颜固能不枯骨,□□□!

(后面三个坏字,当是“然惜也”之类的感叹词。另:此条脂批,原文如上。我并没有作任何文字上的调整,以换取对我红学观点的支持)。

上面这条脂批,透露出妙玉在瓜州渡口遭遇“劝惩”,其中具体为何事,只能说估计跟宝湘情事有关。因为妙玉充当了“宝湘”姻缘的红娘,王夫人得知后,岂能没有反应?必然大发雷霆,致使妙玉在贾府无法落脚,只能违背师父遗言,回江南老家。根据“瓜州渡口劝惩”,很可能是王夫人派人追到了瓜州渡口,并在瓜州渡口对妙玉实行了“劝惩”。(详情请参阅拙作“从史湘云嫁宝玉说开去”)

隐寓妙玉最终之结局的五十一回“蒲东寺怀古”:小红骨贱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上面这首诗,我在《从史湘云嫁宝玉说开去》一文中已有所解释,在此我不必重复。我在此只想说,“虽被夫人时吊起”,这“夫人”,你说不是指王夫人又是指谁呢?!“小红”,即林红玉,被这“夫人”时吊起,那么,作为红娘的另一半——妙玉,岂能逃脱此“夫人”的魔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妙玉在瓜州渡口被“劝惩”,最终“风尘肮脏违心愿”

将是必然的.(‘肮脏‘,乃高亢刚直、强项挣扎之义,非龌龊义。)王夫人手上,无疑沾着金钏、晴雯的血,同时,我们还有理由推断,她还沾着黛玉、妙玉的血!!这,难道是我们无端猜疑吗?!更不会是冤枉她。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理解宝玉在悼晴雯的诔文中,石破天惊地骂起自己的母亲——王夫人了!这里面,宝玉没什么孝不孝可言!因为它实在是令人无法容忍!

妙玉在黛湘中秋联诗后,续了十三韵。诗里,含蓄地表达出妙玉在未来的生命旅途中,将历极多的险恶之境,此跟我们推断妙玉被王夫人“跟踪追击”,并最终在瓜州渡口遭遇“劝惩”而命丧黄泉是不谋而合的,亦是完全统一的。

文章到此快要写完了,但我还有几句似乎是题外的话,想在这里顺便地说上几句。

有人近期在中央电视台上说宝玉生日为四月二十六日,并由此断定曹雪芹生于四月二十六日。此话显然不对。我们看甲戍本二十七回,探春对宝玉说起“做鞋”一事,宝玉笑道:“你提起鞋来,我想起故事来。那一回我穿着,可巧遇见了老爷,就不受用,问是谁做的。我哪里敢提‘三妹妹’三个字,我就回说,’是前儿我的生日,是舅母给的’,老爷听了是舅母给的,才不好说什么。”这段话,说鞋是舅母给的,当然是瞎话,可宝玉在父亲面前说“是前儿我的生日”,绝不是瞎话。这就否定了宝玉生日是“四月二十六日”这一说法。因为宝玉说这话,正是在“四月二十六日”这一天!(“四月二十六日”,宝玉既不做生日,也没有任何人向他表示“生日快乐”,这不是很奇怪吗?实际上,道理很简单,此“四月二十六日”芒种节,根本不是宝玉的什么“生日”!又:说宝玉生日是四月二十六日“芒种节”,则宝玉是花神,那么,与宝玉同生日的薛宝琴、平儿、刑岫烟、甚至四儿,岂不都是“花神”了?“花神”怎么这么多,而且这么不值钱?!真是岂有此理!——薛宝琴、平儿、刑岫烟与宝玉同生日,见六十二回;“四儿”见七十七回。)

那么,小说大写特写四月二十六日交芒种节,“花神退位,须要饯行”,有何深意呢?我们看回目:“埋香冢飞燕泣残红”,而在回末又极写黛玉伤心落泪,悲痛欲绝,并高唱“葬花词”:“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宝玉听后,试想:林黛玉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既黛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他人,如宝钗、香菱、袭人等,亦可以到无可寻觅之时矣!……”这些情节,加之宝玉这段话,我们完全可以推断,黛玉春末死,准确日期正是“芒种节”!此正是“花神退位,须要饯行”之意。(雪芹生前好友富察明义“题红楼梦”云:“伤心一首葬花词,似谶成真自不知”,此可证黛玉不仅是死于春末,而且是死于她作“葬花词”的两年后的同一节气的“芒种节”!——两年后的芒种节当然不一定是四月二十六日,曹雪芹只取“芒种节”三字,与具体日期无关。)

另一点,我说黛玉是“花神”有何依据呢?一、黛玉乃葬花之人,她的“葬花词”在《红楼梦》里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故,黛玉是当之无愧、当仁不让的花神!二、晴雯之死是黛玉之死的引文。晴雯与黛玉,两人同是芙蓉花。七十八回宝玉说:“不但花有一个神,一样花有一位神之外,还有总花神。”小说写晴雯是专管芙蓉花的花神,则同是芙蓉花的黛玉,无疑是宝玉所说的总花神。三、我们看《广群芳谱》卷三十五:“盖色之美者,惟海棠,……以其有色无香,故唐相贾耽著《花谱》,以为花中神仙‘。或者读者要说,此“花神”,指海棠。这当然不错。但,湘云是海棠。湘云与黛玉,两人是宝玉的娥皇、女英,本是可以互换的。再四,秦可卿死时,不正是说“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吗?黛玉死,正是在大观园第三春的春末,届时,“花神”退位,各花“须寻各自门”,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黛玉中秋联诗时,结句为“冷月葬花魂”,此“花魂”,不正是花神之写照吗?)

另:二十七回回后墨批云:埋香冢葬花乃诸艳归源。《葬花吟》又系诸艳一偈也”。此亦可供读者掩卷思索、思考。

六十三回,麝月抽花名签:“开到荼醾花事了”,签上注云:“在席各饮三杯送春”。宝玉的反应是,“愁眉忙将签藏了说,’咱们且喝酒,’说着,大家吃了三口,以充三杯之意。”(极淡极冷)。这里面,实点出黛玉死于春末,准确说,是死于书中写明的“芒种节”!——“花神退位”,“在席各饮三杯送春”以饯行。(“麝月”,本意为镜子,因而,她的花名签,与本人无多大关碍,其主要作用,应是“反映”大观园及众姐妹的兴衰荣辱。签上所谓“韶华胜极”,理应是暗点元春在大观园第三春的春末,升为皇后,——当然,这皇后当了不到一年便因故“暴亡”,此是后话。)

或许有人会把二十九回张道士的话拿来肯定宝玉生于“四月二十六日”,那我们看张道士怎么说的: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诞,人也来的少,东西也很干净,我说请哥儿来逛逛,怎么说不在家?”

“四月二十六日”,又一次被人慎重其事地提起,还补明确是“圣诞日”但,这“圣诞日”,是张道士做的。张道士只能给死人做“圣诞”,岂有给活人做“寿诞”之理?“圣诞”与“寿诞”,根本是两码事,岂可混为一谈?再说,“遮天大王”,虽是虚拟的,可曹雪芹为什么要虚拟个“遮天大王”?解释只能是,此“遮天大王”,正暗指黛玉。黛玉死,对宝玉来说,岂不是遮天蔽日、暗无天日!因此,二十九回张道士的话,不仅不能作宝玉的生日之证据,反倒可以证明黛玉是“芒种节”死。——此“芒种节”,不应与具体的“乾隆元年”之类相钩连。我的理解,曹雪芹只取“花神退位、须要饯行‘之意。

甲戍本二十七回回后墨批:‘饯花辰”,不论典与不典,只取其韵致生趣耳。——这实际上点明了此“芒种节”与“典”无关。我们硬要去与现实生活中的“芒种节”去套有典无典,岂不是硬去应“典”。曹雪芹只不过为写黛玉之死充满浪漫情调,特意对“芒种节”,注入了特殊的含义。这特殊的含义,就是指定芒种节具有“花神退位,须要饯行”之义。至于乾隆元年四月二十六日交芒种节,只能说明曹雪芹写作的细密,文章经得起推敲,这无疑能增加小说的真实感。

——“宝玉(作者)此时十三岁”,但这是按雪芹存世四十来算的。我们也完全可以说此“芒种节”,指的是1725年四月二十六日的“芒种节”,此时的宝玉十三岁。至于与曹雪芹生于1715年不合,我们完全可以说宝玉不等于曹雪芹。宝玉十三岁,而此时的雪芹只有十岁。毕竟,《红楼梦》是小说,我们不能也不应该从小说中确定雪芹的生卒年,至少有证据不可靠之嫌。笔者推考,曹雪芹是曹颙的遗腹子,当生于1715年6月4日,卒于1764年2月1日,与小说完全无涉。)

曹雪芹安排探春远嫁爪哇国,其南京到雅加达的水路正好是三千(海里),与探春判词“一帆风雨路三千”正相合,也说明曹雪芹写作的细密。但我们不能把曹家史实去与之硬套,更不能因为曹家没有人远嫁爪哇国就否定小说有将探春远嫁爪哇国之构思。我认为,小说毕竟是小说,我们不能把生活的真实纹丝不动地去硬套小说,也不能把小说里的故事纹丝不动地去硬套生活。连“脂批”都说:“宝玉之为人,是我辈于书中而知有此人,实未目曾亲睹者”(十九回)又说宝玉是“今古未有之一人”。这就证明了曹雪芹的《红楼梦》,虽有很强的自传色彩,但它决不是生活的原模原样的原版照搬。(曹家史实中,曹寅长女奉旨嫁与平郡王纳尔苏,次女嫁与某王子,但雪芹写小说时,显然对此史实进行了艺术处理。曹雪芹明确是将此二女改写成了“内有皇后,外有王妃”。

文章写到此,暂告一段落。我衷心欢迎红学家及全国广大红学爱好者,能对我的红学文章给予中肯的批评、指正,本人在此表示最为真诚的感谢!

王根福、冯玉伟

0943—3387648

2005.10月中旬修订

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