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个就是拜香教湖南分舵的大门。
巨石两边敞开,里面黑乎乎的,仿佛一个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我们不会进去的。”楚歌忽然闪身,挡在了武青前面,懒懒笑道,“百里奔波到此,已经摆明了我们的诚意;贵教那位公子若肯相见,请他自己出来吧,做什么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罂粟美人露齿一笑,风情无限:“小侯爷多虑了,我们这可不是装神弄鬼——这里原本是一个千年古墓,教中图着方便,就利用来做了分舵所在。至于诚意么……”她蹙了蹙眉,“小侯爷的诚意我们自然知道,也当有所回报……”
她说罢,双手轻轻拍了一拍,轧轧声响起,那分舵的“大门”便分得更开了,一个赤脚兵士从里面走出来。
“去问问公子,人能先放出来么?我们这位小侯爷,”她素手轻抬,嬉笑着点向楚歌,“想看看拜香教的诚意呢!”
那个兵士恭敬地施礼,转身退下。
半晌,带了一个人出来,居然真的是……郑石!
楚歌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站在郑石面前上下打量他。
鸣鸾苑回报说郑石没有受到过虐待——果然,他身上清清爽爽,没有被绑缚、没有被拷打的痕迹,至少表面上丝毫看不出受过一点伤。
见楚歌看他,郑石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眼睛里带了些倔强和愤怒。扭过头去,不理她。
还好,从目前的表现来看,精神也不象受到了控制地样子,至少……还记得那天夜里她催眠他的内容。
“多谢新月姑娘。”楚歌倒是真心地躬身一礼,能够这么爽快地交还郑石,总是对方的厚道处。不过……楚歌一礼毕,拉着郑石向后便走。“武将军。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且慢!”罂粟美人微微变了脸色。“小侯爷不是答应要与我家公子一见么?”
“不见!”楚歌回答很干脆,“我们对阵为敌,相互间有什么好谈的?不日之内,武将军和我就会到湖南上任,若是拜香教任何人,或是王有德想要投诚,尽管到长沙相会。”
她最是一个惜命的。为了郑石可以冒冒险。可现在郑石已经出现,为什么还要进这个劳什子拜香分舵?趁着对方人马未出,马上离开这个小渔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以武青的能力,就算郑石现在武功全失都没有关系。
“要见。”“可以一见。”不料,同时出声反对的,竟然是她身边地两个人……郑石和武青。
楚歌一愣,她料到不会这么轻易。但想不到。这两个人是这样态度。她先看看郑石,再看看武青,悄悄拽下武青地袖子。使了个眼色。
她知道武青安排了五百亲卫随后潜行而来。但,这个鬼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地吧?传说中十分诡异的拜香教湖南分舵、武功极为高强的弥勒侍女……还有可能精通暗示术的神秘和尚、不知道来历的“公子”,若是平常的屋宇院落,就是高手众多,相信以武青的能力,也不会畏惧什么,可若是在地底,又有机关暗道一类东西地话,胜负便难说了。
另外,更让她担心的是:如果随拜香教下了这个地道,那么她用来同鸣鸾苑保持联络的“传信蜜蜂”,便不能够正常工作了。
武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青久慕拜香教大名,就是没有这次机会,也早渴一见,此番既然已到贵教分舵,焉有不入之理?”
武青是被罂粟美人迷惑住了吗?还是自恃武功高强要来个“入虎穴,得虎子”?可叹不能直接告诉他她的用心,其实只要大家配合着演些戏,做出要离开的样子,对方说不定会同意另找地点见面,而自己这边也至少可以争取些主动。
楚歌的眼珠转了转,“武将军,这样吧,你自去会一会拜香教的公子,下官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楚歌带着郑侍卫先行返回,以免众人挂念。”
不是她置武青安危于不顾哦,这样地地方,没有鸣鸾苑众人襄助,她如果去了,就是累赘嘛。
“楚小侯爷且慢——”
楚歌话音才落,忽听那大开着地密道之中,一声低唤带着蛊惑般传来;与此同时,一个素衣不染纤尘的年轻公子,出现在了密道入口。
这公子唤了这一声之后,却无下文,只是低眉敛首,温文地立在新月的身侧。那种感觉,如老僧入定,禅味悠远;又如白云薄雾,虚缈空幻;更似月华星熠,灼灼满乾坤。
拜香教中,居然也有此般人物。
而楚歌,更是呆呆定住,无法言语。这样地气质,这样高山流水一样的纯然天成,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京城早市上的“卖花郎”。
也亏谢聆春走的时候,给了她全权使用两湖乃至江西的血衣卫的权力。她才能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那神秘和尚这一重身份。可是,不是说神秘人是个和尚么?难道这个和尚不仅喜欢进女子的闺房,还喜欢扮成年轻公子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新月见他出来,竟是谦恭一退,口称“公子”……他就是一直以来辛月口中的“公子”么?“公子”与神秘和尚二而为一,那么他在此地出现……打破了楚歌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果然是拜香教的人。
楚歌近乎发呆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却是问那罂粟美人:“新月姑娘,是名为新月呢?还是姓辛?”
她这一问,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的失态,而那美人儿新月,也一直盯着她,隐隐地,竟有些酸态醋意——真不知从何而来。
“她姓辛,名月,乳名月光。”那“公子”淡淡开口。他抬起头来,眉宇之间淡淡的慈悲隐忍,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教人不敢逼视。
楚歌轻轻“哦”了一声,黯然无语。
曾经为那个神秘人、为辛锋寒的行为设想过千般可能,也做过千般辩解,就是要说服自己,他们不是敌人……看看周围的几个人,她叹口气。看来今天她也未必走得了了。
听谢聆春分析过,若论天下武功能力,少有及得上武青的,他一身霸道阳刚的内功,已臻化境,除非已故的当年“飞帅”复出,凭他的能力,足可以单枪匹马,纵横天下。但……她也曾问,难道武青就真的是无敌了吗?当今世上难道就没什么人,是有可能将他比下去的?
记得谢聆春沉吟了半晌,说道:“只有一个人是有可能的。他或者是没有武功,或者是武功极高……毕竟一直以来对他我没有太多了解。”
那说的,就是这位神秘人……曾以为是友,现在却是敌的神秘和尚——或者,是“公子”。
“敢问阁下贵姓高名?”武青皱了皱眉,提高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在下段南羽,现为拜香教客卿。”那人说罢,又垂下眼帘,“请几位随我入内叙话。”说罢,转头进入了密道。
仅此一句话,却仿佛有无穷的压力在周围的空气中产生,让人无法产生抗拒的念头。
而与此同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小渔村,也霎时冒出了许多的黑衣红靴的兵士,张弓撘箭,直指三人。
武青已经抽剑入手,楚歌也环视一周,微微蹙眉,放在腰间玉带钩上的手指微微摩挲了几下,忽然弯起嘴角笑了笑,轻轻掸了下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反而抢在武青郑石之前,迈入了石洞之中。
罂粟美女,或者说,是辛锋寒的姐姐月光,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待武青和郑石也都入了洞来,才跟在后面轻轻跃入,又反手在墙上一板,机关的轧轧声响起,那两块巨石慢慢合拢,最后“咚”地一声巨响,吞噬了他们身后最后一线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