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止来到花卷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色慢慢的黑下来,整个巷子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而屋子上的烟囱里,不时冒出点点草木的火星。
花卷巷是个江南的小巷,和大多数江南小镇一样,安静而温馨。
王止看着旁边小池塘里绽放的荷花,愣了一下,突然觉得丹田处一阵疼痛。这时候如果有人经过,就会看见王止在拿手擦掉嘴边沁出的血丝。
王止看着远处那座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苦笑道:看来要在这里住一阵子了。
小镇上的唯一一家客栈,名为有间客栈。
有间客栈似乎生意很清谈,毕竟这个镇又偏僻又小,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住店。平时店里的生意也就是靠卖卖散酒支撑。
掌柜和伙计也就是一个人,老张头。王止走进这家店的时候,老张头已经在柜台里整理东西,准备打烊了。
听说王止要住店,老张头很高兴,因为自从他儿子去城里做生意后,这里一直是他一个人住,基本上半年才会有一个住店的客人,而且这个客人说一住就要好几天。
客房虽然不大,到是也很干净,窗口还正好对着村口的池塘,月亮已经慢慢的升起,倒印在开满荷花的池塘里,分外的清净,初夏的池塘的水气慢慢的弥漫上来。王止似乎已经看的痴了。
王止并不知道,在百里之外的一个地方,也有两个人在一个开满荷花的池塘边,在谈论着他。
一个白衣的年轻人和一个黑衣的年轻人。
白衣的年轻人看着那个池塘,也好象痴了。
黑衣人默默道:“大哥,听消息说,他也到了这边,住在城外的一个小巷子里。”
白衣人默默点头道:“我想他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或许,他以为我都已经死了。”
黑衣人默然道:“你不想见他?”
白衣人默默点头道:“一切已成往事,我不想他知道我还活着,也不想他看到我们想起那些不开心的过去。”
黑衣人默然,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想去见见他。”
白衣人笑了笑道:“虽然如来和江湖上很多人都在追杀他。但是好象现在杀得了他的也没几个人了,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活了。我看你是想偷偷的看看他的剑法现在进步到什么程度了吧。”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知我心者,白兄也,我去看看他的剑法,顺便也防着他被别人给暗算了,他要是给人家暗算了,我们的面子就都没了。”
白衣人笑道:“想去就去,还找这么多借口。我是功力尽失,要不我也想去看看,到底现在的杀手,有没有我们那时候强。”
黑衣人苦笑道:“其实象他这种人,天生不爱杀人,居然也会强说自己是个杀手,真是比较好笑。我看他现在穷的连酒都喝不起了。”
白衣人笑道:“所以还是我比较自在,我现在整天只要喝喝酒赏赏月,多舒服啊。”
黑衣人默然道:“你如果是真的这样想就好了。”
白衣人笑了笑,不置可否。
黑衣人笑了笑,道:“你这城里最为富不仁的是谁,还有最该死的是谁?”
白衣人笑了笑道:“连到我这里来玩都改不了你劫富济贫的老本行啊。上次山西柳家钱庄的是你做的吧。”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那个柳胖子一年收那么多租,到了灾年也不肯放粮,我只不过小给他教训而已。”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据说那个柳胖子被你敲去五万两白银,气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呢。”
老张头似乎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大清早居然就有人送了五千两银票和一张纸条给王止。要知道他这一辈子都还没见到过这么大面额的一张银票呢。
王止看过纸条后,微微一笑,自语道:“想不到他也来了这个地方。”
然后问老张头:“你们城里是不是有个人叫徐老虎?”
老张头听见徐老虎这个名字,摇了摇头,道:“哎,是啊,你找他吗?”
王止微笑道:“不是的,据说他这个人不太好?”
老张头摇了摇头,道:“年轻人,你是新来的,我看你也不象是坏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徐老虎这个人何止是不太好。简直就是坏的要命啊。好多人都在背后咒他死,可他偏偏活的很长啊。作孽啊,上次李阿四家有个小儿子不小心用弹弓打死了只他养的鸟,他居然把那个小孩的双手都剁了下来。”
王止默然,缓缓道:“他会有报应的。”
王止出门前,突然回头对老张头笑了笑,道:“你今天可能要多买点酒菜,可能会有很多朋友来光顾。”
老张头正想问问清楚,一回头却正好看见王止手中的黑鞘长剑。
徐老虎一觉睡醒,觉得神清气爽,他拍了拍睡在身旁的小桃红露在外面的屁股,一边还在回味这个丽霞院的头牌昨天给自己的感觉。
正在这时候,他听见他的张总管在门外回报:“徐老爷,有个外乡人要见你。”
徐老虎哈哈大笑,道:“他是想在这里求官还是做生意,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张总管在门外顿了一顿,道:“他什么都没带。”
徐老虎突然觉得很好笑,道:“那你还来问我,随便叫两个人问问,没什么背景,就直接打一顿丢出去。”
张总管道:“问过了,可是……”
徐老虎道:“可是什么,难道他大有来头?”
张总管道:“不是有来头,而是我们去打他的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被他弄的连爬都爬不起来了。连总护院都在地上躺着呢。”
砰的一声,徐老虎把门踢开了,脸色都变青了。道:“他在哪里?”
张总管道:“他在大厅等你,说你再不出现,就直接把我们这放把火烧了。”
徐老虎见到王止的时候,惊讶的连嘴都合不拢,因为他没想到把他的几个护院全部放到的居然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象文弱书生的年轻人。
要知道他的这几个护院,在这城里可是几乎没人敢惹的。
可是王止对他只说了一句话,他就瘫在椅子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王止看着徐老虎,道:“我来杀你。”
徐老虎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道:“这位大侠,我们有仇吗?”
王止笑笑,道:“没有,我只是个杀手。”
徐老虎一听,连道:“杀手也是为了钱吧,我给你十万两,怎么样,够不够。”
王止笑了笑,在场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王止一指已经点在徐老虎胸口。
徐老虎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劲道在自己心口炸开,他听见王止走出门前的一句话后,直接就昏了过去。
王止走出去前,说了一句:“你还有三个时辰可以活,你可以安排一下后事。”
当王止回到有间客栈的时候,正好是吃饭的时候,有间客栈果然来了不少的人,老张头忙的连招呼都没空和王止打,王止走进客栈的时候,那些人几乎都装着没看见他。但是眼光却有意无意的盯着王止的黑鞘长剑。
王止也只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要了一碗三鲜面在那里吃起来。
这时候在窗口坐着的一个紫面大汉却坐不住了。店里顿时想起一个响雷般的声音:“你可是王止?”
王止慢慢咽下一口面,微笑道:“正是,有何指教?”
紫面大汗腾的站起,道:“太行五行门,马飞龙,请教高招。”
周围三五坐着的人,听到这句话,分明都露出一种兴灾乐祸的表情。
王止看了看马飞龙,居然笑了笑道:“等我先吃完这碗面可以吗?”
结果马飞龙居然真的站在那里看着王止慢慢的把那碗面吃完了。
老张头看着马飞龙高出王止一头的个子,脸都白了。他想不出为什么这个大个子会跑到这里来找那个看上去象个书生一般的客人的麻烦,而且,今天在他店里吃饭的人,好象一个个都不怀好意的样子。
王止看着马飞龙道:“我和你们五行门一向没有什么瓜葛,为什么你会来找上我。”
马飞龙看着王止,欲言又止,道:“我只是听闻阁下是近年来最高明的剑客。连南宫非花也不是你的对手。只是想领教一下你的剑法而已。”
王止笑了笑,道:“我看你言不尽意,你晚上再来找我好了。”
马飞龙看了看王止,呆了半饷,咬了咬牙,道:“好。”转身就走出了有间客栈。
王止的眼光从马飞龙的背影上收回,落在一个坐在窗口的灰衣人身上。这个灰衣人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一头散乱的长发随意的扎起,只是在额头有有一条不起眼的刀疤。这样的人,放在外面街上,是谁都不会多看他两眼的,因为太普通了。
可是王止居然走到他门前,坐下,然后看着他道:“想不到姬先生也来了。”
灰衣人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连我也认识。”
王止笑了笑:“人不认识,你的刀我还是听说过,除了天刀姬准先生,谁还配有这把乌金。”
听王止说出姬准这个名字,店里的人,除了老张头,脸色一齐变了。
姬准大笑一声,突然看着还坐在店里的那些人,眼里精光一闪,寒声道:“知道我姬准在这里,你们这些人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店里的人就真的走的光光的,只有老张头在那里发愣。
天刀姬准的名头太大了,他叫你滚,你还不滚就真的是有点白痴了。那些跑出去的人,连背心都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们都听过姬准一个人一个晚上就把雁荡山的山贼全部杀光的故事。如果只是普通的山贼,那到还没什么,只是那些山贼都太有名了,其中有那么十来个,在江湖上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刀客。可姬准就是一个人,一把刀,一晚上把那里所有的寨子全部扫平了。雁荡八百多名刀客,一夜之间全部死在他刀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恐怖故事。
姬准看着王止,笑了笑,道:“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其实我是很欣赏你的做风的。怎么样,我敬你一杯?”
王止笑了笑道:“姬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十年之前就开始滴酒不沾。否则今日可与你一醉。”
姬准哈哈大笑,一口喝完杯中的酒:“有意思,也只有这样,才配和我一战。”
王止肃然道:“请。”
王止和姬准来到外面的青石板路上的时候,还是正午,小镇上的人却都没有出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带刀带剑的陌生人,喊打喊杀的,小镇上似乎连出门的人都没有了。
姬准慢慢提起一直抓在手里的那把“乌金”。一把黑幽幽的长刀,在正午的阳光下都没有反射一丝丝光芒。似乎连光都被它吸收了。
姬准慢慢提刀,他的眼中似乎已经没有其它东西,只有那把乌金。
姬准一刀挥出,似乎连天空都变的灰暗起来,似乎所有的光线都被乌金所吸引。
不仅是刀,连姬准本身都似乎都已经变成了一把刀。
王止只觉得面前已经不是一把刀,而是一面无形的墙向自己压过来。刀未到,一股无匹的力量已经象巨浪般涌来。
王止未动,他的身体突然象失去了重量,象一片掉落的树叶般随着刀气飘动。又似乎象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起伏。
姬准大喝一声,收刀,空气似乎变成了一个个旋涡,卷住了王止,似乎有支无形的手抓住了王止一样,而旋涡的中心就是姬准的乌金。
转眼间,王止已接近乌金的攻击范围,姬准没有丝毫的停留。乌金带着幽黑的光芒,直接斩向王止的身体。
王止突然动了,一动,围绕着他的空气旋涡立即就炸开,变成一股股气剑反射向姬准,剑光一闪,王止的黑鞘长剑出鞘,剑光连闪。姬准只觉得自己的刀上就象被一道道闪电在击打一样,那莫名的劲力更是一阵阵的沿着刀在向自己体内冲击。
王止连续击出十三剑,姬准连续退了十三步,虽然姬准的刀还在以那个姿势挥出,可是那刀光已经失去了那种夺人心魄的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