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罪恶的都市,即使是正午的阳光也有无法照射的阴暗角落,在这座庞大的钢筋混凝土丛林中,每时每刻都有著新的罪行发生,而生活在里面的人们能做到的,只是避免这些罪行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已……
──摘自J国作家渡边纯也作品《Tokyo市随记》
也许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一幕场景只应该在电影或者是最可怕的梦中出现,而不应该如此真实地在眼前发生。
可是,无论他们怎样去揉自己的眼睛,那道巨大风柱仍然在他们面前发出带来无限死亡阴影的厮吼,夹杂著无数牺牲品的柱身不时从他们所在的建筑物旁扫过,有时近得让他们以为下一刻自己也会被卷入这道死亡的龙卷风中……
在导弹爆炸引发的骚乱中,街上人群你推我挤地逃了个精光,可是身在街边高楼中的人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本来就紧迫的逃亡时间里哪有让他们下楼的空闲,只怕当他们抵达楼下街上时,那里已经变成了可怕的战场。
在这种想法取得的共识下,他们默契地选择藏身在这些高楼中,等待著事件平息。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们眼中坚固无比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物在那道魔龙般的风柱面前脆弱得好像纸糊一般,身处其中非但没有想像中的安全感,还要担心建筑物若是在暴风中崩塌会不会把他们砸成肉饼?
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让每个人都觉得世界末日就在眼前,表面的平静就像一层薄纸般经不起丝毫压力……
同样为这道把天地连接在一起的风柱提心吊胆的,还有已经行进到Tokyo市市区周边的J国海军自卫队的军人们,不过大概是因为没有和这恐怖的暴风近距离接触,所以他们的恐惧并没有被困在高楼中的人们那么直接,他们更多担心的是事态的扩大。
Tokyo市是J国的首都,也就是说J国的政治中枢集中在这里,虽然现在出现暴风的区域已经通过卫星确定在商业区,可是如果暴风范围扩大到城市的中心地带,那么带来的后果可不是他们可以接受的!
问题在于他们对暴风区位置的情况所知甚少,第一时间进入市区的武装直升机群在暴风出现后不久就全体失去联系,卫星受到暴风影响也无法发挥多大作用,除了可以用肉眼看到那道把天与地连接起来的黑色风柱之外,他们对该商业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不过不管发生什么,海军自卫队都不打算让事态进一步扩大下去了,随著上级命令的逐层下达,已经顾不上民众反应的他们加速开向Tokyo市区……
“虎头蜂,虎头蜂,请报告分队位置……”机载无线电中传来略带颤抖的声音,不难听出发话者内心的焦急。
和田直南冷静地把耳机的麦克风放在嘴边,回应著无线电另一端的呼叫:“虎头蜂收到,现在分队所处位置为Tokyo市F区周边上空,等待下一步命令。”
无线电沉默片刻,再次响起时已经是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和田少佐,我是高山……”
“高山上将!”虽然和田的表现还是一样冷静,可是话语中一丝激动的颤抖还是露出他内心的激动。
高山晴矢,每一个J国空军部队军人心中的偶像,身为军人时曾经创造出连续击毁敌机六十九架的神话。
当J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后,也正是他制定新空军计划,一手教导出构成J国空军栋梁的绝大部分英才。
这次行动J国居然任命古稀之年的高山晴矢作为空中行动的总指挥,可见J国政府对捕获Athena的重视,可惜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人力的范畴,以高山晴矢的足智多谋也难以预料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
“刚才突入市区的独角仙小队已经完全失去联络,我命令你立刻向信号消失的暴风地区前进,查明原因,要注意飞机间的保护,市区内可能有潜藏的危险……”说到这里,无线电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让人不由得感叹就算是昔日空中战神也难逃衰老的命运,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啊!
“收到!”关闭无线通讯的和田直南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沉著地向跟在他座机后面的成员们发出指令,本来在高空巡航的机群立刻降低高度,朝市区的高楼间飞去。
依靠螺旋桨旋转产生的升力飞行的直升机在楼群中飞行是有很高难度的,剧烈的气流在楼与楼之间激荡,产生的乱流随时可能让经验稍差的飞行员机毁人亡。
可是和田直南和他手下的飞行员无一不是直升机编队中的菁英,这种小小的难度还难不住他们。
“虎头蜂”编队从飞进市区那一刻开始,就自发分成极富层次感的上下三个梯次,利用螺旋桨间有规律的共振抑制气流的四散,整个阵型看起来,还真的有点像飞行中的虎头蜂群。
不过“虎头蜂”分队名称的由来可不是因为他们队型的形象,其实这个由来也不难猜,在飞行昆虫中虎头蜂无疑是极具攻击性的,套用在“虎头蜂”分队身上,代表著他们是整个直升机集群中最具攻击性的战斗分队。
和最具机动力的“独角仙”负责侦察和追踪一样,“虎头蜂”负责的是战斗集群的攻坚和歼灭任务,装备目前J国科技水平能提供的最强武器的它可是整个空军中最强大的力量,在J国的几次实战演习中都发挥了扭转战局的关键作用。
平稳的飞行并没有让和田失去警觉性,他能够以三十岁的年龄成为J国直升机集群中最精锐的分队队长,正是凭藉著他时刻保持的冷静,何况高山晴矢这个“J国空军之父”提出的警告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在警惕地审视著周围飞速掠过的建筑物残影的同时,和田脑中也在紧张地思索著──虽然他一向和热血派的北铭武夫不和,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北铭带领的“独角仙”
小队也拥有不凡的战斗实力,这和他们负责危险的侦察、追踪任务有著极大的关系。
是什么样的攻击才会让这样精锐的部队连发回消息的机会都没有?虽然没有证实,可是和田心中已经隐隐知道,降临在独角仙小队身上的命运一定是全军覆没,在毁灭独角仙的敌人面前,虎头蜂生存的几率又会是多少呢?这个问题和田已经不敢仔细去想……
就在和田为这问题略一失神的时候,无线电传来同伴的通讯,声音很焦急,可是恍惚中的他并没有听清,只这一刹那,身后阵型中忽然爆开的火球告诉他了刚才无线电中僚机想告诉他什么……
“敌袭!”对于精锐中的精锐来说,战斗已经是一种本能,几乎在火球炸开的同时,原本密集的直升机群骤然分裂成两架一组的战斗小组,分别向各个方向分散开去,就像猛然撒开的一张大网。
这张网很快就捕捉到他们寻找的猎物──在两栋摩天大楼背阳的阴影中,幽灵般静静悬浮著两架三角翼的黑色战斗机,机身上的黄金字母IG**就像阳光一样耀眼。
战斗机对直升机的战斗,按照常理来说胜负是没有什么可以令人质疑的。无论从火力还是从防弹装甲来说,两者都不是同一个层次,何况战斗机拥有直升机无法拥有的惊人速度,这使得两者的较量就好像苍鹰与麻雀一样实力相差悬殊。
此刻和田直南心中震惊的不是面对的敌人是战斗机,毕竟以虎头蜂中装备的加强过的武装直升机,又是在城市这种狭窄的空域,对付两架战斗机还不成问题的。
可是,这两架飞机居然可以穿过J国海军自卫队对Tokyo市形成的海陆空立体防御,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入这样大的一座城市里,若不是这种飞机具有隐形能力,就是在这两架飞机背后还隐藏著更可怕的势力……
那两架黑色战斗机当然不会只满足于击毁一架直升机,低密的机炮声中,两翼下连续射出的炮弹与空气摩擦,变成点点橘黄色的火球,在空中划出四道优美的弧线,投向直升机阵中。
如果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虎头蜂的成员们还会被这种散射命中的话,他们也真该提前退役,回家自谋生路去了。只见弹道上的各战斗小组迅速做出有效回避,这些密集的炮弹连它们的边都没擦著,只能无奈地带著撕裂空气的锐响,或飞向空中,或在街边的高楼上爆出绚烂的火光……
和田直南对于这些无辜受牵连的建筑物倒是没什么抱歉的感觉,实际上就在看到敌人在这种飞行空间狭小的地域开火时,他已经知道四周的建筑物难逃厄运,唯一需要祈祷的,大概就是被命中的那几栋高楼中不会有太多的人。
毋须和田的命令,受到攻击的虎头蜂在闪避后发动他们的反击,火舌从机侧的机炮中喷出,从各个方向射出的橘黄光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把敌人的上下左右完全封死……
没有动用机载导弹是因为这里毕竟是闹市区,虽然上面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但是作为J国国民的军人们本能地选择了对周围破坏较小的方式攻击。
即使如此,波及范围如此之广的火力网很难控制得如此精确,至少那两架战斗机后的高楼肯定要倒楣了。
说实话,虎头蜂的这次攻击反应及时,配合默契,虽然会伤及无辜,但是那张致命的火网有效地封锁敌人可能的躲闪方位,可以说在这样犀利的攻击面前,对手只有任其宰割的选择。
和田的眉头在此时却皱起来,原因无他,火网虽然密集,敌人正前方的位置却略显薄弱,这和攻击是从各个角度发出的有很大关系。
对手是同样的武装直升机的话,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敌人是两架喷气战斗机,一旦……
下一刻,和田担心的一旦就变成了现实──虽然“虎头蜂”的攻击是从各个方向发出,但是由于刚才闪避对方的攻击,在对方正前方并没有任何火力,这等于给对方留好冲出火力封锁的位置。
敌方的飞行员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这一点,原本静静悬浮的机体猛然加速,一瞬间已经冲过满天弹幕,擦过虎头蜂各机身边,飞向他们身后……
J国摩天大厦上喜欢使用的钢化玻璃外墙顿时遭受大难──先是战斗机猛然由下方转向墙体的喷射口喷出的灼热气浪让战斗机后方大厦的玻璃墙粉碎;满天碎片还未落定,那张带来死亡和破坏的火网就落在了楼体上。
刚才幸免于难的玻璃马上步上同伴的后尘,在爆炸火光中变成闪光的碎片和细粉,还有几发炮弹从楼侧擦过,在远处高楼上爆出同样的效果。
最绚丽的效果却不是出在这栋倒楣的大楼上,呼啸飞过的战斗机在楼群间带起的风压把沿途高楼同一水平线上的玻璃外墙同时压碎,在它们身后形成一道闪闪发光的晶莹亮带,看起来竟与夜空中最美的银河有几分相似之处……
和田可没时间去看这美丽的一幕,他嘴里破天荒地冒出一句咒骂,操纵飞机转向的同时下定决心,这次战斗后一定要把虎头蜂的成员们拉出去进行死亡特训,真是太久没有战斗了,居然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虽然反应比队长慢了半拍,虎头蜂的成员可都是J国空军中的菁英,发现目标逃离的同时就做出反应,直升机在空中的悬浮转体可是毫不费力,几乎同时所有直升机都对准敌人逃逸的方向。
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犯下一个怎样致命的错误──几发导弹无声无息地贴著楼壁从后方射来,把位于阵型后方的几架直升机变成耀眼的火球,满天飞溅的钢铁碎片在这狭窄空域中产生最好的杀伤效果,附近几架来不及闪躲的直升机被这些碎片击中,立刻也步上同伴的后尘……
更可恶的是就在他们面前,那两架本来应该已经逃走的战斗机就像刚才一样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看起来就像在嘲笑他们一样。
几架和他们面前战斗机同样机型的黑色战斗机,幽灵般从被他们轰得千疮百孔的高楼背后出现,静静悬浮在空中的黑色机体上同样闪烁著IG**四个金色的字母。
前后夹击,空域狭窄,对方又是与直升机一样可以垂直升降的垂直起降战斗机,和田直南猛地发现自己带领的虎头蜂从刚才的占尽优势变成身陷绝境,巨大的反差连冷静如他都无法接受,脑海中一时只有“陷阱”二字。
虎头蜂背后那些幽灵般的战斗机可没耐心等他们烦恼完,几道白烟从它们机翼下发出,像猛兽的利牙一样噬向这些落入陷阱的猎物……
和田冷笑了一下,敌人真是太得意了,虎头蜂可不是能够这么简单就收拾掉的,就算是濒死也要狠狠地蛰敌人一针。不用他命令,虎头蜂的各机一致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全速向正前方的两架敌机飞去,身后还紧跟著那几发索命的导弹。
和他们预料的一样,那两架敌机开火了,橘黄色的弹火雨点般向直升机群倾泻而来,这时直升机横向移动时的优势完全体现出来,面对如此近距离的攻击,虎头蜂群丝毫不见慌乱,有如真正的蜂群一样井然有序地散开,战斗机机炮发出的炮弹再次打在空气中,不过也有运气好的几发,命中跟在直升机身后的导弹,在空中炸开几团炽热的炎之花朵。
敌人的攻击并没有让虎头蜂前冲气势有所减缓,虽然面前的敌人帮助他们消灭了几颗导弹,可是还有几颗在身后紧追不舍呢!直升机前冲的速度已经是它们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可是凭藉喷射产生冲力的导弹速度明显比它们快上不少,双方距离不断拉近,再拉近……
和田脸上却一点也没有担心的表情,因为他对这种情况早已心知肚明,在过去的军事演习中,他们也曾遭遇过类似情况,像这种情况只要飞到敌机背后就会安全了。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对于绝大多数空对空导弹来说,追踪目标更多依赖的是对空中移动热源的追踪,而在热量散发上,直升机和战斗机发出的热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如果同时有战斗机和直升机出现在导弹攻击范围内,倒楣的一定是战斗机。
看著越来越接近的敌机,和田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心中兴起些许恶作剧的念头,准备在飞过战斗机身侧的时候向对方飞行员做个胜利的V字手势,顺便替这些替死鬼祈祷一下。
可是下一刻,和田的眼睛猛地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在敌机的驾驶舱内竟然空无一人!
各种推测在和田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最终定格在最坏的那种,他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手猛拉操纵杆的同时,在无线电中狂呼:“快升高……”
可惜他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只是这一瞬间,虎头蜂的阵型已经冲到敌机身边,虎头蜂的成员们也发现敌机的异状,可惜他们来不及做出什么判断,那两架幽灵般的战斗机猛地爆开,把和田紧急拉起的座机下方变成一片火海。
追在直升机后的导弹感觉到火海的高温,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结果只是在炙热的火焰中再爆开几团火球,增加火海的威势罢了。
火焰带著灼热的气浪从下方追来,还有不知是战斗机还是直升机爆炸产生的金属碎片夹杂其中,一下子吞没了和田的座机,淡黄的火舌灼烤著金属的机身,好像一瞬间机舱内就变得像烤箱里一样温度奇高。
和田咬紧牙关,忍住无意间吸入烟气带来的晕眩,把操纵杆几乎拉进自己怀里,机身不时被从下方飞来的金属碎片击中,巨响声中总会颤抖一下,就像和田那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的手。
不需要通讯联系,和田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队友是不可能在这么可怕的爆炸中生存下来的,事实上现在自己也没有逃离险境,随时可能机毁人亡。
但他仍然坚持让飞机向上攀升,只是为了那一点生的希望,希望活下来,让这些夺走同僚生命的敌人付出代价。
就在他以为这一线希望也要被上天拒绝时,眼前猛地一亮,直升机已经冲出烈火和浓烟的包围,除了飞溅的碎片还有些威胁外,和田终于逃出生天。
可是下一刻,他只是随意的一望便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手中操纵杆猛推,直升机箭一般向前直冲……
如此可怕的爆炸,不可能不波及到两侧的高楼,和那些机炮带来的破坏不同,这次爆炸彻底摧毁了近在咫尺的高楼的建筑结构。失去楼身中部支撑力的高楼,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逐渐倾斜,向街心方向倒来,街两侧的高楼同时倒下,看起来就像一只巨手缓缓握起一样。
很不幸,和田的座机就在这只巨手的手心里,被这些重达千吨的混凝土块砸中的味道,和田可没有兴趣去尝试一下,用再不正常的脑袋去想,好像也很难得出不是机毁人亡的结论吧!
不过今天命运女神似乎真的站在和田这一边,他驾驶的直升机居然冲出高楼倒塌的范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声音延绵不绝,彷彿大地都为之颤抖,间或有人类垂死的哀鸣传出,声不及远,立刻淹没在这澎湃的声浪中;巨大的楼体重重落在地面上,激起冲天的烟尘,甚至淹没爆炸的火光,随之产生的环状冲击波让四周的高楼也不好过,近地面处的外墙、甚至建筑骨架全都受到冲击破坏,看上去也摇摇欲坠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步上这两栋楼的后尘。
逃过一命的和田顾不得喘息,立刻又把座机拉高,直到高于楼群的高度才停下来,心中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心情刚刚平复一些,他的目光立刻朝那烟尘后方望去,在他记忆里,那是敌人最后几架敌机的位置……
冲天烟尘渐渐散去,露出和田死也不会认错的敌人身影,黑色的机身,金色的字母,IG**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跑到J国境内撒野,还害死了他朝夕相处的兄弟们!
这样危险的环境中还不躲避,仍然静静地悬浮在原来的位置,是里面的飞行员太胆大,还是里面根本就和刚才那两架飞机一样没有飞行员驾驶?
和田的目光缓缓从敌机身上移开,向上方望去,高空的云层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点……
只有和暴风如此接近,才能完全感受到它的威势──且不说它那横扫面前一切的摧枯拉朽之势,只是那呼啸的风声,就好像人耳中有一把尖锥不断刺下去,耳膜刺痛的同时几乎无法听到其他声音。
静静悬浮在空中的泽特却一点也没有受到近在咫尺的暴风影响,对这声势惊人的风柱,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彷彿眼前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毫发。
他充满兴趣的眼神全都投注一脸阴冷的风水身上,脸上笑容虽然因为伤疤而显得有些狰狞,但是笑容里的温暖却不容错辨。
这样的笑容如果出现在别人脸上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出现在性格凶残的泽特脸上,就著实让人有些吃惊了。
和泽特在K国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妮姐妹对他的噬血印象深刻,泽特会出现这种温暖笑容实在让她们有些难以接受,四道好奇的目光也投到能让泽特露出温暖笑容的风水身上,只看目光中的暧昧,就知道这姐妹俩心中做了什么样的猜想。
风水却一点也没有给泽特好脸色看,她脸上表情阴冷得好像头顶的天空一样,说出的话一字一字带著寒气从嘴中挤出来:“你挡在他面前,是想做我的敌人吗?”
泽特回头看看唯一幸存的直升机中仍然面无人色的北铭武夫,无奈地耸耸肩,回答:“我怎么敢与你为敌呢?你的实力可是大家公认的强,老大我是没办法相比的,至少修恩那家伙私下里曾说过他没把握打败你。我只不过看这小子的热血很合我的胃口,忍不住救他一命罢了,如果你真的想杀他的话,我当然不会拦著你,虽然对我来说,和你真正打一场是个很诱人的想法,可惜不能在现在。”
北铭武夫不明白直升机前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可是他本能地感觉到眼前形势对他不利。虽然J国的武士道精神不允许他逃跑,可眼前的这些人实在太可怕了:随手召唤出暴风的女子、没用任何工具就悬浮空中的男人,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让他的脑海中本能地只剩“逃跑”两个字。
感觉到身后的直升机开始转向准备逃跑,泽特回过身去,脸上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无比森冷,说出的话也彷彿带著血腥:“还以为你是个值得一救的战士,没想到却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1
虽然周围被呼啸的风声笼罩,泽特这几句话还是清楚地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就在他们为话语中的冰冷无情心中一窒的同时,空中的泽特平举右手,对准已经完全转向的直升机,掌心前忽然出现一个血红色的光球,光球中流动著液体一般的光华,看起来竟有几分像是鲜血构成的样子。
“血腥之刃吗?”几个字从风水口中轻轻逸出,还没有落入别人耳中,就被充斥周围的风声吞噬。
就在风水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血红光球彷彿在一瞬间由立体球形压缩成一个圆形平面,圆形平面又向中间收缩变成一道细长光柱,而这变长过程只是朝直升机方向,光柱的一端始终停留在泽特掌心前。
这些复杂过程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只有能力达到兵器级别的风水、孙糯糯和苏娜看清了整个过程,在苏妮和周围高楼中的普通人眼里,看到的只是光球变成一道红色光柱贯穿了直升机。
随著光线的贯穿,直升机在空中微微抖动一下,却没有像众人预料的那样当场炸开,而是失去控制歪歪斜斜地向下方坠去,最后撞在一栋高楼的底部炸成绚目的火光。
风水不用看也知道,被泽特的“血腥之刃”射中,想必那个倒楣的飞行员连哀叫的机会都没有,就爆成了一片血水吧!
看在孙糯糯和苏娜眼中的,是和风水想像中一样的情景──直升机的驾驶舱内猛地爆开一片血红,把驾驶舱玻璃喷得再也看不见里面情形,这血腥的一幕让大小两个女生忍不住有点恶心,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好了,风一。”泽特转回身来,脸上的狰狞又一次换成了微笑,可是看过刚才那血腥一幕的众人很难再一次从笑容中感觉到温暖。“我替你杀掉他了,也省了你麻烦。”
“多事!”风水脸色和缓一些,却仍然没有给泽特好脸色看。她自顾自地转过身去,蹲下身轻轻抚摸已经冰冷的上草京次的脸,眉眼间一片哀愁,口中轻声喃喃道:
“又一份属于我们的回忆从世界上消失了,姐姐……”
“姐姐?”在呼啸风声中无意听到风水的喃喃自语,苏妮忽然发现眼前这个脸上一片哀愁的美丽女子又一次变得不再熟悉起来。
对于风水这个突然出现在她们生活中的女子,苏妮并非全无戒心,就算她曾经是天真的坦荡女孩,一年流浪的生活也足以让她明白了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是既然陈立斌能这样相信这个来历神秘的女人,任她用魔法阵把他送到未知的地方去,想必她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些陈立斌身边的人包藏什么祸心吧?
而多日的相处让苏妮渐渐放下心中的担心,风水和她们就像亲姐妹一样打打闹闹,开朗热情的性格很快便融入这群女生中,一点也看不出兵器该有的样子。
可是兵器该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苏妮忽然愣了一下。
按照她的想法,拥有神一样的能力,应该是像神一样崇高而神圣的存在……可她身边已经见到的这几位兵器,似乎和她想像中的神相差甚远,且不说她家那个成天懒趴趴的侦探陈立斌先生,看看糯糯的人小鬼大、再看看李孝姬的偶像身分,还有能把自己饿晕过去的风水……
她见过的兵器,好像只有面前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壮硕男人和“神”沾上点关系,那还是因为他的长相实在太……凶“神”恶煞的缘故。
想到这里,苏妮几乎要笑了出来。不过她很快又沮丧起来,因为有趣的联想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几乎就要当成是亲人的风水忽然间变成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女人。
风水并不知道苏妮心中的情绪翻腾,把苏妮挡在身后的苏娜却听到苏妮因为惊讶而发出的低呼。不过她以为苏妮的那声“姐姐”是在叫自己,所以她回头的时候脸上满是疑问。
看到妹妹困惑的眼神停留在风水身上,苏娜一下子明白苏妮心里在想些什么,毕竟她们是孪生姐妹,有些事不需要语言就可以明白。
“不要因为她瞒著你一些事,就把她这个人全盘否定。”苏娜伸手把苏妮揽进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就算是朋友,彼此之间也会有秘密存在,只要这些不影响你对对方的印象,那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
苏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放松自己依偎在姐姐肩头。记不得多久了啊,记不得姐妹两人有多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了……
记得在沙漠中的日子里,姐姐最喜欢这样把她抱在怀里,还笑说:“只有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像个姐姐的样子”,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姐妹两人之间开始有些生疏起来呢?什么时候开始姐姐不再这样抱著自己呢?
苏妮的小脑袋瓜里胡思乱想的同时,苏娜脸上也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换成以前一定无法想像,现在的自己终于有了些姐姐的样子……
记得在沙漠中的时候,自己总是躲在苏妮背后,就像月亮躲在太阳的光芒背后一样,那时候真的觉得苏妮像姐姐多一点,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成长到可以开导妹妹的地步呢?
大概是自己的心老了的缘故吧?苏娜苦笑了一下,手上加了点劲,把怀中的苏妮揽得更紧,感受著姐妹间许久未有的亲近。
“还有一句话,我是不敢对你说的啊,苏妮……”看著怀中安静的妹妹,苏娜在心中默默地说道:我心中也有著一个秘密,那就是我和你爱上同一个男人……也许你知道这一点,可是你一定想不到我时时刻刻都想著从你手中把他抢走。苏妮,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她当然没有得到回答,暴风的呼啸声中也不会有人听见,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姐妹二人的心跳声渐渐有了些不同,慢慢地,慢慢地由一致的节拍变成两个不同的声音…
…
苏妮姐妹间的暗潮汹涌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沉浸在莫名哀愁中的风水,她留恋的目光流连在已经苍白无血色的上草京次脸上,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她曾经的恋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站起身来,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望向空中的泽特,双手伸到头后随便把长发扎成一个马尾,才缓缓开口:“大块头,你来J国只是为了杀掉这么一个懦夫吗?”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沉浸在许久未有的温馨感觉中的苏妮姐妹一起惊醒,二双充满惊诧不信的目光投到风水身上,反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孙糯糯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释然表情。
一句话带来的反应这么大,其实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风水淡淡出口的这句话,居然是男人的声音。
风水轻轻转过头来,看向孙糯糯和苏妮姐妹的目光中充满恳求原谅的无奈,下一刻,又转回去面对空中的泽特,留下苏妮姐妹手足无措地看著她的背影。
“当然不是,我可是有我的任务在身的。”泽特听到风水叫他大块头,不由呵呵笑出声来,“不过能在异国遇到昔日同伴,我还是挺高兴的。”
“你来J国不就是为了它吗?”冷冷的声音出自孙糯糯口中,水晶般剔透的晶莹双眸和声音同样冰冷地望向泽特,小手轻拍著身下的Athena,“很不巧,它已经把所有一切全都告诉我了,我想,我们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