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批发市场
韦贝贝
“你不要来找我，我会去找你的。”龙龙说这话的时候，是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好的。”这时候我知道不能坚持，我想，她说她会来找我，就一定会来找我的吧？
龙龙接过我手中的袋子走进了楼梯，就在上楼之前她突然回过头来向我甜甜一笑，然后挥了挥手，我一下子有些呆了，还没来得及向她挥手，她就消失在了楼梯间里。
我慢慢退回了几步，退到楼前小路对面的树丛中向二楼看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她家厅旁边的一间房灯光亮了起来。
龙龙来到了窗边，一下子拉开了合金玻璃窗，我连忙一闪身躲进了树丛，其实是我多心了，龙龙在那里是不可能看到我的，龙龙很快拉上了窗帘离开了窗边。
看着她房间里暖暖的灯光投射出来，我心中也变得温暖起来，就好象她仍然在我身边一样，虽然有些晚了，但我并没有向学院走回去，而是选择了继续呆在她家的楼下，哪怕是她的影子被灯光投射在窗帘上，我的心中都会一阵激动。
我这样是不是很无聊？
但是我确实没办法说服自己离开，就好象一离开，我的心就会空掉一样，那会让我很难受。
我打开绿茶，轻轻地喝了一口，感受着瓶口龙龙的口齿余香，混和着茶香，和那些淡淡的有些冰冷的甜味，一起沁入我干渴的身体中，这是爱的滋味吗？我不知道。
偶尔会有路人经过，很奇怪地看我一眼，不知道会不会把我当成是踩点的小偷，不过也没有人来干涉什么，我索性就继续呆在那里，一直盯着龙龙的窗子，一边胡乱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然后细细琢磨龙龙的每一句话，和她说那些话时的心理。
琢磨来琢磨去，我还真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找我的原因是因为爱吗？不太象…是因为空虚无聊吗？那她找谁不行？偏要来找我？好象…我的话不多，在她面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趣味。
不想了，脑袋疼。
夜越来越静，这栋楼上亮着的灯慢慢一盏一盏地熄灭了，终于龙龙房间里的灯也熄了，她睡了吧？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想我？她可能不知道我还呆在她家的楼下吧？
从居住条件来看，龙龙的家境确实如马大姐所说，是W市很一般的那种，不过这些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绕过龙龙家所在的这栋楼，回到街面上，准备向学院方向走回去，就在这时，街对面一辆停着的黑色小车突然发动，很快从街面上消失了。
我只是楞了楞，心里倒也没多想什么，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龙龙家的窗子，灯光熄了之后，它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回过头，迈开步子向学院走了回去。
很累，不止是身上累，心里也累。
寝室也已经熄灯了，我摸到自己的床边倒头就睡，明天还要去批发市场找活干，不休息好是没有体力挣钱的。
睡得不是很安稳，做了一夜的梦，乱七八糟，回忆不起来，反正肯定和龙龙有关，我的生活算是彻底被打乱了。
“昨晚弄到那么晚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不回了呢！”白龙的胖脸笑嘻嘻地看着醒来的我。
“怎么会不回来呢？哪天听不到你的鼾声我就睡不着觉！”我坐起身使劲捏了捏白龙的胖脸。
“哈哈，那以后你结婚了怎么办？难道也要我去陪睡？”白龙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你去死吧！”
“哈哈。”
张楚一直冷冷地看着说笑的我和白龙，一声也不吭。
“好几天没见到小芸过来了。”我有意找张楚说了句话。
“她去商场找了份促销的事情做，平时晚班，周日是全天。”张楚淡淡地解释了一下，我关心小芸也好，不关心也好，他的神情似乎显得很无所谓。
“哦。”
答应了一声之后，我拿起毛巾牙刷去了水房，总是会遇到同楼层的兄弟开上两句玩笑，我也会回他们几句，一切弄停当之后，我出门向批发市场走去。
走在路上，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在那里不会遇到龙龙吧？她家离批发市场那么近，如果她买东西，十有**会去批发市场，因为那里商品很丰富，也很便宜…可千万不要遇到她啊！
应该不会遇到她吧，我之前在批发市场呆了那么久，也没有见到过象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儿去那里，就算是要去批发市场买东西，应该也是她爸爸去才对。
批发市场进去一些，是周叔的门面，他是卖米、面粮食的，我和他混得很熟，我那个吃饭的家伙就丢在他这里，其实也就是一条扁担而已，不过大多数情况下用不上，直接肩扛背背的时候占大多数。
“天丞过来了？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周叔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向我打了声招呼。
“嗯，这几天补拉下的课去了，周叔生意还好吧？”我说着就帮周叔把他手中那袋米给搬到了店门口。
“好，好得很，饿不死也撑不死。”周叔的老婆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从里面走了出来。
“哈哈，饿不死就好，饿不死以后就会赚大钱。”我和他们夫妻调笑了几句，然后取出扁担，正式开始了今天出卖体力换钱的工作。
很多学生选择去做家教，或者去给促销员送货，又或者发传单，背着个广告牌到处走的工作，可能觉得那样更轻松一些，也不显得那么低贱。
我没有耐心去教小孩子学加减乘除，也不愿背着个广告牌满大街到处显摆，因为竟争激烈，一天下来虽然相对比较轻松，但也挣不到几个钱。
选择出卖体力，实在是因为习惯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人的习惯有时候是很难改变的，加上离学院不远，挣的钱也让我比较满意，不固定工作日，不会耽误到学业。
我这种年轻力壮的劳力，对工钱不是很讲究，很受批发市场老板们喜欢，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我也要照顾其他为了生计出卖体力的兄弟们，会主动把活计让给他们。
人不管在任何环境里，想要更好地活下去，就要学会适应你周围的人群，这些年，我活得就象岩石缝中的小草，虽然低贱，虽然艰难，但生命力很顽强，我总是对未来充满信心，这信心支撑着我继续顽强地生存下去。
除了…在想到龙龙的时候。
中午时分，已经挣了七十多元了，感觉不是太累，我心情不错，坐在墙边和一群民工兄弟调笑着。
“二狗怎么老是没什么精神啊？”三十多岁的老唐又开始拿二狗开涮了，因为二狗说话从没遮拦的。
“这些天我老想女人想得睡不着觉。”二狗果然老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嘿嘿，昨天我看二狗洗澡的时候，狗鞭一直竖着。”秤砣也开口了。
女人永远是男人亘古不变的话题，无论你是腰缠万贯的大富豪，还是打工的金领白领，又或者是尚在读书的学生，甚至坐在街边的乞丐民工，都离不开这个话题。
相对来说，现在我处的这个群体就比学生要粗俗多了，谈的都是很**裸的话题，当他们把话题谈到如此直白的时候，我一般都不会再参与，只是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
世界虽然纷乱不堪，但要学会在自己心中保留一份美好，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在现实中迷失。
“看…美女！”二狗突然喊了一声。
“美女个屁，还是个小女娃儿…”秤砣反驳了二狗一句。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刚好看到龙龙拎着几个塑料袋子从那边走了过来，一时躲避不及，我连忙把头转了过去，心中‘怦怦’乱跳着，昏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也许她没看到我吧？
龙龙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她似乎辩认了一下，才确定墙边低着头坐在那里的人是我。
“天丞？”
“啊？”我只好抬起头来，假装刚看到她：“龙龙过来买东西啊？”
“我东西买多了，拿不动，你帮我拎一下吧。”龙龙倒是没客气。
我连忙把扁担丢给了老唐，然后上前接过了龙龙手中的几个袋子，袋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豆子，每袋豆子都不多，但加起来对龙龙来说，可能就有些重了。
“天丞，是你女朋友吧？好漂亮啊！”我那帮民工兄弟也开始起哄了。
“是啊，羡慕吧？”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龙龙说的，说着她还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扮了个鬼脸。
我倒，她的亲和力一点也不亚于马大姐，和什么人都能说得上话，只是很奇怪，她好象一和我在一起，就没多少话说了。
还有，她干嘛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否认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而她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又似乎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决定要好好问问她这个问题了，不管她给我什么答案，总比我自己这样患得患失要好。
那帮民工兄弟被龙龙回了一句之后，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坐在那里木讷地傻笑着。
“龙龙走吧。”我不想让龙龙看到我的这一面，我无法做到坦然面对这一切，每次我呆在这里做苦工，和这些人呆在一起，我内心的感觉都很不好。
可我也暂时无法摆脱这种生活，因为这样确实可以用较少的时间挣出相对较多的钱，让我可以继续学业和对未来的期望，而且…也比较适合我这样精力旺盛，体力充沛的人。
离开批发市场的时候，我转过头半开玩笑地问了龙龙一句：“龙龙，你真的是我的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