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整理乐器的天乐,唐晓小声叫了他一声:“天乐。”
“嗯。”他装做才看见她的样子,“有事?”
“我,我好像碰到菲娜了。”
“菲娜?怎么可能?”天乐笑几声,“她在美国。”
唐晓想到了“遥远”两个字,又问,“会不会回来了?”
“怎么可能。”天乐故做笑谈很清淡的口气“不久前我和她通过电话,没听说她要回来的消息。”
唐晓慢慢转过身,眼中一抹悲伤。天乐在骗她,她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天乐的回避让她不想再追问,精神涣散的她抗拒着什么。现在天乐的一丁点改变都能让她惶恐不安,不得不承认以前的亲切感现在正越来越遥远,她被逼得站在悬崖边。她清楚这是种无聊的不想放手,可这样的感情虽是单方面的也是持久和真实的。刺激使唐晓很难用正常的思维讨论问题,天乐已经让她失衡,唐晓拒绝保持理智。她深刻感觉到自己即将失去天乐,因为一种禁不住发生的纯粹的感情让失去没有任何恋爱关系的他成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回到家,她的思绪很乱所有中心都是围绕着“菲娜和天乐”。伸向电话的手有些抖还是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接通前每传来“嘟”一声都像告诉她挂断电话,可一瞬间那头却有了声音:“是唐晓吗?”
天乐如心泉般清澈的声音滋润了唐晓焦躁的心,她长舒了口气:“是我。”
“有事?”
“只想听听你的声音罢了。”她一时松弛下来。
“工作累了?”天乐的口气亲切而且委婉,对于唐晓来说永远是涂满怜爱的声调。听着她眼中编织出无尽的情思,她对天乐的爱就像着迷一般,连视线也模糊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谢谢。只是这阵子,我总觉得……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对?呵呵……能、能有什么不对啊。”天乐又磕巴了。
唐晓突然警觉起来,握着电话的手咯咯直响,声音也跟着颤抖,“天乐,我想知道……”她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一阵骚动。
“唐晓,你知道吗?你是个很敏感又聪明的女孩子。”
唐晓的精神开始激动起来,天乐从容的语言和呼吸让她只能感到紧张和恐惧,一时语无伦次,“不!天乐,我累了。我想休息了,挂了好吗?”
“不,唐晓。很多事情你迟早都要知道。我想……我想电话里说不清楚,见个面好吗?我过去吧。”天乐终于说出口了。
唐晓闷闷的半饷,轻轻的说:“别来我这了,找个我们都认识的地方吧。”
“那—老地方见。”
“好的。”
挂了电话,唐晓囚禁在刚才的对话中无法自拔。她想,既然一切都已经背离,很多东西也需要你面对,那么放弃戒备就应该是毫无顾虑的了。也许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机会,渐渐的沉静下来,她裹了件外套出了门。
天乐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唐晓目光瞥向一边,用沉默抵制。天乐终于还是在唐晓之前开了口:“本来想早一些告诉你的,但是因为演出的关系一直拖到现在。但是……现在乐队提前解散了。”他将一个信封顺着桌面推向唐晓,“这是你的报酬,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很抱歉。”
唐晓看着信封,然后抬起头,怔怔的看天乐:“就只有抱歉吗?”
“没办法,因为我要出国,正在办签证。乐队的事情实在没办法顾及。”
“去美国,是吧?”唐晓嘴角的肌肉在抽搐,咽了口吐沫就说不出话了。她很希望努力克制自己,但本身又不是一个善于掩饰感情的人,她吼他:“菲娜也回来了!是吧!”
“是的。”天乐低着头,说得很平静又利落。
“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剧烈的疼痛震撼着全身,唐晓的目光逼天乐回答。
天乐了看见了唐晓的眼泪。这时的痛苦远比他看见的更害人,可又不能挽回什么,“我去美国进修声乐,那里有我的梦。”
唐晓知道自己所处的境地。她望着天乐可怕的坚决,满腔的怒气被悲伤无望替代,“天乐,不要这样。我知道你的世界不是这样的小天地。但你为我想想好吗?你去,一年?二年?还会回来的,是吗?”
“我没办法保证什么。”天乐一副完全放松的样子,双眼也开始灵活了。
“天乐,你、你不要这样。你还爱我的……不,起码我们还是朋友,对吗?”一种绝望哀伤的调子。
“唐晓,别在闹了。我们结束了,彻底结束了!”天乐站起身,推翻了唐晓的哀求。他在唐晓面前使劲挥手,努力告诉她这就是事实。可仍旧拒绝的唐晓让他实在没办法对付,他选择马上离开却被唐晓的拥抱挡住了奔离的力量。他听到了唐晓自己背后的呻吟和抽泣。
天乐脸上的肌肉痛苦的颤抖着,深呼吸,维持坚强。他慢慢转过身,闭上眼又在叹息。他把唐晓从怀中拉出来放在一臂之遥的地方,目光眈眈的看着另一双迷茫的眼睛:“唐晓,你知道吗?你的爱太完美。完美得成了负担,完美得让人不敢犯错,完美得让我连呼吸都困难。爱是互相的,我给不起你一样的爱。这世上的人都有缺点——也包括我。”说完他轻轻摸掉挂在唐晓脸上的泪珠,仔仔细细的看着唐晓像在记忆着什么。唐晓再次留下的眼泪没能留住天乐,他挣脱被拽着的衣角,跑了出去。
天乐在大街上走的很匆忙,冷风吸进肺里,他狠狠的咳嗽。靠在一个背风的角落,他从皮夹里抽出根香烟塞进嘴里,上下摸索着找火。脸上突然凉凉的,他用手一抹还是——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