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足够宽阔的胸怀
作者:灵性里的光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334

他们坐在酒吧最不起眼的角落。

唐晓隔很长时间才呷一口酒,然后慢慢咽下——很浓的苦涩一点一点蕴开渗进她的口里。她望着被囚禁在高脚杯里的烛光,闪动着泪影的心与这虚弱的温暖一样生动。她平静却没有生机……张文清看着,不禁感伤起来。此时他不必殷勤呵护也不用苦苦关心却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与那小小的、脆弱的、楚楚可怜的心跳做着最深刻的拥抱——他的情绪被人控制的死死的。

生活的高峰那么险峻,甚至是高不可攀。唐晓苦笑了几声,将酒一仰而进又为自己倒满一杯。

“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没用?”唐晓映着烛光看着变得有些模糊的张文清。

张文清沉默不语。

“我一直都是这样。”唐晓又把酒一下子灌了进去,呛了一声,叹气又说,“对什么事我都这样,反映迟钝。既量不出深浅也品不出浓淡,学不会好好对待现在,更学不会好好把握未来。父亲去世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我永远不愿面对应该悲伤的这个事实。在应该哭的时候我却掏不出半滴眼泪。那时我认为自己变坚强了,可以承担一切了——如果我拥有成熟的心智那么体味生活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可其实呢?我只是被自己蒙蔽而已。当我在梦中看见孤零零的父亲,绝望的痛哭让我筋疲力尽——没有在他临终时陪过一个夜晚的事实让我终身自责。”她的手从杯子上滑落,痛苦的呻吟,就像在梦里一样。

张文清听说过唐晓的生父,一个沉迷于酒精的人。唐晓经历的打骂和责难成为她美丽人生中的深深泥潭。而这一切仍旧值得唐晓留念,蕴涵于她身上的那种对过去无论好坏都倍加痴迷的感念让张文清感到可怕:唐晓对天乐的爱是那样的根深蒂固,将成为永远困绕她的一套枷锁……况且那段记忆有那么多让人羡慕的美好和亲密。虽然紧张,张文清仍感谢这次坦诚的交谈,起码自己已经体量到了那份爱的力量和危险。

酒把唐晓的脸染成了粉红色。她抬起头,手指贴着自己面颊,冲张文清笑了,“我怎么这么讨厌呢?和您说这些……我其实是不该和您说这些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是我继父的儿子,不对吗?”

张文清一怔,脸灰下来,“这有什么吗?”

“我希望母亲幸福,我不想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她的幸福也是……我最大的幸福。”

“说这些,是想对我说明什么吗?”

“请您……请您不要把这些疯话告诉伯父……妈妈太不容易了。”唐晓又哭了,酒精麻痹的原故,她连抹眼泪的动作都很夸张。

“好了,好了。”张文清坐到她身边,搂住唐晓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唐晓不得不承认,自己所期待的那份暖意、那份塌实、那份挥霍不完的阳光与现在的冰冷、不安和挥之不去的不自量力做了最可怕地较量。

唐晓失去了足够的忍耐力却拥有了足够宽阔的胸怀,她抱着张文清痛痛快快的哭,可往常她都认为最有利的位置是倾听,而不是倾诉。泪意掠过却拨起细致的神经,唐晓飞奔而出,坐上了的士,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因为哭泣,唐晓清醒了许多。找回理智,她给张文清打了电话,“喂,张大哥?”

“怎么突然跑了?现在在哪呢?”张文清口气仍旧亲切只是少了点平稳。

“对不起啊,我、我喝的多了点,不过现在好多了。”

“没人陪你吗?”

“不、不用……只是,只是……我今天说的话……”

“哦,这个不用担心。”

“谢谢。”

“别在意这些。”张文清换了个手拿电话,“给伯母去个电话吧,她肯定也很担心你。”

“知道了。”

“好好休息。”

收了电话,唐晓的眼睛稀松的睁着。她心里的苦闷并没有因为酒精的麻醉有半点模糊,它们清晰得如伸手一抓就能在自己面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