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廖小娄似乎意识到要立即亮身的某种事物。
他有点害怕,空泛的笑着。
唐晓痴痴的望着双手,声音很小,“小娄,一个女人的爱情也不过是烟花,不管是10岁,20岁,释放过了,也就过去了。”
在叹息中,她不仅在讲述更是在感悟。人活着就要牵扯到人情,有时说出“真实感受”是件残酷的事。许多事情,当面说了就会欠人情。你不仅要直接面对自责,更要知道,很多时候别人的私人感情是接受不了的。性格导致唐晓会恨自己为什么要“点破”。虽然点破那点东西并不是错,只是讲真话。她也想过不了了之。可如果,到了今天她仍顶着个大面具跟小娄说那些没用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小娄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沉默着——谁喜欢看到蒙沙的蓝天、绿草、红花呢?可当那片抱有幻想的朦胧消失时……他的手停止了对椅子扶手的抚摸,眼睛停在一点,静静思考着。他仍旧不敢面对由渴望带来的那份对未来的憧憬——一切都将面临现实的惨烈打击。即使他曾设想过后果,可后果仍旧复杂。他相信真爱的力量,所以放弃了很多放开那些纷纷扰扰的机会……爱的过程让他揪心——手指扣住一块凸石,脚下是深渊。明知道爬不上去,手又痛得流血,不知道该放还是不该。
他冒着风雪趟出一条路,走到今天。回头即使脚印还在,但冰雪却早已融化。
他的梦破灭了,“唐晓……”他目光平坦的倾泻在唐晓身上,仿佛已经找到了一种心境。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很多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一直觉得自己在追求了却尘缘的层次。但世间又有几人能潇潇洒洒的抽身离开?我总是回头,回头,再回头。如果车能等,飞机能等,我也可以再给自己个十天,八天……就算如此,我仍有忘不了的事,舍不下的人。如果上帝说:选一个吧。时光倒流,让你回到任意一个时光,我又能选择哪一段呢?生命是经不起长久考验的,就如美经不住长久的打量一样。我总是满眼泪水的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了,和安古屺说分手也一直挂在嘴边。可世界上,最搞不清的就是爱。我与他在一起受了那么多伤,有了那么多恨,可我们还是要在一起。也许在别人看来,我们是多么可笑,可这个爱与不爱难道不是只有我们知道?”
小娄听着,与自己呼吸一起心跳。此时他已经陷入了更加深沉的忧郁中。他说不出半点反驳唐晓的理由,自己着迷正是唐晓对爱的那份执着。所以他愿意等,等唐晓将那份爱原封不动的保留给自己,自己也会将自己的那份执着完全付诸予她。那将是多么完美的结局——两个容易受伤的人将不会为担心而熬心熬血。但要真是让唐晓为了他的心满意足而去自我牺牲——牺牲她的时间、她的性格、她的思想,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等待是为了有个希望,而真实的笑容却让人无法接受。他突然把手深深插进口袋里并用力裹住自己的身体——唐晓短短的几句话,却令他不寒而栗。他听得出唐晓口中的温和,这种温和只有在人们与自己喜欢的人相处时出于慷慨或者对不喜欢的人出于礼貌才会有的语气。
他松开自己,却仍旧绞着手指,目光呆滞,面颊灰白。由于绝望、恐惧和神情涣散,他全身都卸懦了。
“小娄,对不起。”唐晓望着他,心痛的说。她想,如果他能骂骂自己也好。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更不会反击。
可廖小娄仍旧沉默,一言不发。他的激情是缺点也是优点,这股激情不仅提高了他的优点,也提高了他缺点。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那股巨大激情是不治之症。能够治愈它的良方,在此时却令它更危险了。
他还保留有理智。
虽然他是个相当不善于面对失望的人,但是却善于掩饰一切打击。“没什么,我也希望你幸福。”说出这话时,他眼里有点泪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住多久,长叹着气,“我送你走吧。你现在不合适再和我单独相处了。”
小娄走在前方,唐晓慢慢的跟着。她看着他叫了一辆的士,然后自己先坐了进去,在里面他空出了另一个位置。唐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坐进这辆的士里,可坐进去后,他和她都满怀心事和默默不语。
由于“失去”而带来的伤痛对廖小娄而言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不现在他只希望唐晓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家,这样他就能暂时忘掉一些可怕的事实。有人爱她,关心她,他会为她祈祷而且永远忘记他们在一起时的美好。即使,他孤独的时候能感受到两倍、三倍的苦恼……也许他在未来也会产生了新的不安,新的眷恋……但他绝对不会再用这样的一种感情去适应生活了。
他不会那么自私和自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娄觉得自己不欠任何人什么了。无论是自我还是责任,在唐晓开口的那一刻都还清了。没有什么还能让他无法无天了,也没有什么让他牵肠挂肚了……干的好与不好都无所谓,唱的出色与不出色都毫无意义。睡觉、醒来,喜欢、讨厌——一切都是现实的生活但却毫无意义。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莫伶在他们身后出现了。她有力的、飘忽的,在月光下立着。月光洒在她身上,清冷而且坚硬。她向车开走的方向望了望,然后调转身钻进巷子深处——一下子消失了,就像被什么吞了一样,连脚步声也没有。